话音一落,立刻有三十多个郡兵走出来,李卫扫了一眼,冷笑道:“你们想要叛乱么?”
“我们只想讨个公道。”为首的队率咬着牙说道。
冷哼一声,李卫直接拿出一份圣旨,高声道:“我乃天子册封的巡察使,出了巡查景怀郡官员外,还有一个重要使命,便是整顿景怀郡郡兵,凡景怀郡郡守军中,违逆军法兵卒,可就地斩杀,五品以下武官,可先斩后奏!”
说话的时候,李卫运足了起来,声音传遍四野,听到李卫的话,叫骂不休的郡兵们度愣住了。
秦军能追亡逐北,建立起赫赫武功,除了充足的训练和装备,最大的优势便是严明的军纪。
这些郡兵哪怕只是三流部队,也知道军法的厉害。
一个宗室子,仗着自己出身高贵,擅杀官兵,那是为非作歹,不把他们当人看,可军法官依军法斩杀违纪军卒,便是天公地道,谁也说出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大家不要听他胡说!他是假传圣旨!”
听到吴镇东的话,李卫一脸鄙夷,就算是脑子一直不太灵光的马传安都替他感到羞愧。
恼羞成怒的吴镇东智商掉线,可官兵们不傻,假传圣旨是什么罪过,谁不知道?圣旨不是伪造不出来,而是没人敢伪造,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弄出一份假圣旨,就算是吴镇东都不会这么傻。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吴镇东狡辩道:“他们……他们已经死了,无法辩驳,到底有没有违反军法,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兄弟们,咱们的人被杀了也就罢了,还要蒙受诬陷,这口气,你们能忍么?”
李卫早就料到吴镇东会如此说,右手一挥,李仁和便拿出了村民和酒楼掌柜的证词。
“哼,这所谓证词,是你拿出来的,有几句可信?”
“吴镇东,你是何官何职?”
“你别转移话题,说,证词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卫懒得和吴镇东废话,对着一个队率,冷冰冰的问道:“吴镇东是何官何职?”
手里明晃晃的圣旨镇住了队率,老老实实说道:“吴镇东是营指挥使,正六品。”
“正六品?没有超过五品呀。”
听到李卫的话,吴镇东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没超过五品,那李卫就可以先斩后奏。
想到这里,吴镇东后颈似乎感到一股股凉风吹过。
刚才自己还想以哗变威胁城中官员,逼迫李卫给自己下跪赔罪,如今自己性命却落入了李卫的手中,巨大的转变让吴镇东难以承受。
“你们可知哗变是何等重罪?”
听到李卫的话,担心闹出乱子的马传安急忙喊道:“李大人,官兵们只是心中有些不忿,发发牢骚,他们没有哗变的想法,也并未哗变!”
反应过来的吴镇东也附和道:“我只是率领官兵们出营操练而已,难道郡兵操练,也犯了军法?”
的确,郡兵们还没出营就被李卫堵了一个正着,只要自己咬死了不承认,李卫能奈自己何?
“何为轻军?”
又是这个套路,之前跟在陈千身边的郡兵们都要被吓哭了。
没人回答,李卫便对着带队来抓自己的队率问道:“何为轻军?你不会连军法都背不熟吧?”
“不,卑职知道,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
“何为乱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
“那如何处置呢?”
“犯者斩之。”队率一脸冷汗的说道。
“你们都犯了军法,可知罪?”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安静,马传安嘴巴大张,一副下巴都能随时掉下来的样子。
现在上千郡兵在此,各个手里都有武器,李卫身边就十几个护卫,竟敢当众挑衅他们,就不怕这些丘八杀人灭口么?
果然,听到了李卫的话,郡兵们无人说话,可愤怒和绝望的情绪已经弥漫开来。
察觉到这一点,吴镇东的嘴角不由上翘,只要自己振臂一呼,哪怕是杀官造反,这上千官兵都会同意。
“兄弟们,如今已经没了其他选择,这狗官是一心想要让咱们去死呀!他要炮制出一起郡兵谋逆案,用咱们上千人的鲜血,染红他的官服!他不拿咱们当回事,咱们今天就和他拼了!”
看吴镇东卖力煽动,李仁和下意识握紧了刀柄,“陛下,形势不对,请您速速离去,否则要出大事了。”
金国谋逆案层出不穷,甚至大汗被下面人刺杀也算不得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李仁和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大事不妙。
反倒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李卫毫不在乎,继续问道:“何为谤军?”
吴镇东大笑道:“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你又要斩谁?”
“自然是你。”
“我?呵呵,在你心中,我们恐怕都是死人了吧。”
“你的确是个死人了,可其他官兵是死是活,还没有定论,我可以以军法斩了他们的脑袋,同样可以赦免了他们。”
听到李卫的话,众郡兵心中不由一动,是呀,他们还没走上绝路,李卫要是不追究,那他们就没事了。
李卫也没让他们失望,在无数期盼的目光下,高声说道:“所有事情,都是吴镇东一人挑拨,念在你们尚未酿出严重后果,只要有立功表现,便可既往不咎。”
可以戴罪立功,郡兵们都暗松了一口气,能立功,他们就能平安,可怎么才能立功?
很快就有机灵的看向了吴镇东,越来越多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吴镇东也意识到了不妙,紧张的说道:“你们不要被骗了!现在抓了我,转头就会对付你们的!你说,是不是?”
面对吴镇东的质问,李卫懒得回答,直接纵马走了过来。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知道我为什么带十几个人就敢来么?因为我相信,你们都是大秦的忠义之士,所谓哗变也是受了奸人蒙蔽,我相信你们会及时醒悟的。
今日我来这里,也是给你们一次机会,若不醒悟,你们便不是哗变,而是叛乱!对于叛军,我大秦从不留情,不仅叛乱者斩杀,还会株连家中妻儿老小。”
大秦律法之中可是有明文规定,叛军家属,随从叛军作乱者斩,其余家属就算没造反,也会被流放千里,去建设大秦的大好边疆。
郡兵们会哗变,就因为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压根就没想过造反。
他们这种,大多数都是投降的前唐军队,可是亲眼见过大秦铁军的恐怖,前唐都挡不住,他们一千多人,恐怕都不用朝廷派兵,光是景怀郡其他两营的郡兵加上郡守直辖的郡营,人数就是他们的近三倍,就能剿灭了他们。
“我,我都是被吴镇东给懵逼了!”
“没错,我揭发,吴镇东骗了我们!”
“吴镇东才是罪魁祸首,抓住他!我要戴罪立功!”
有人带头后,郡兵们也对吴镇东没有了半分敬畏,一拥而上,吴镇东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按在地上。
要不是李卫及时让李仁和带人将吴镇东拽出来,他恐怕就要成大秦第一个被自己麾下官兵活活压死的营指挥使了。
看着乱糟糟的场面,马传安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这,这就结束了?”
“不然还要呢?还要花费什么力气?”
“这些都是吴镇东的兵,他一手练出来的,怎么就反水了?”
马传安可以不信吴镇东,却不能不信忠毅王吴邦永,当年忠毅王号称前唐的擎天博玉柱,吴镇东以忠毅王留下的兵法练兵。
就算他本事不济,练不出天下一等一的强兵悍卒,也不至于练出一群反水的废物吧?
“这,这真是虎父犬子呀。”
李卫显然看出了马传安的想法,冷笑道:“吴邦永就是个废物,也配得上‘虎父’之称?他没什么用,生出来的儿子,能有什么本事?”
“住口!你敢如此羞辱忠毅王?”
哪怕知道李卫身份尊贵,可当着自己的面羞辱自己的爱豆,马传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不服气?吴邦永之所以能成为前唐最后的依靠,不是他能征善战,而是他最狡诈。”
当初李卫可是灭唐之战的重要参与者,对于当时唐国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吴邦永就是一个狡诈的小人,战局不利转进如风,救援城池其徐如林,友军被困不动如山,骚扰地方侵略如火。
靠着这些手段,唐国各支军队损兵折将时,吴邦永所部愈发壮大,成了唐国最大武装力量后,更是拥兵自重,不断索要军饷军资,唐国最后的三年时间里,爆发的三十多次哗变,一大半是吴邦永指使的。
而李卫也是看出了吴邦永心中的歪心思,故意避其锋芒,多次交战,秦军都主动退让。
效果也是很明显的,吴邦永在唐国威望越来越重,话语权越来越大,最终唐国各种军队缺衣少粮,很多重要军事防御不是无法修建就是偷工减料,而节省出来的军费,都被吴邦永抢走,去打造一支根本没什么用处的庞大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