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下马,来到云霞爹和举廉爹面前,长揖施礼,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李将军、王将军,沈维白代表家祖父拿出十分诚意来与两位前辈和谈。”
站在父亲旁边的云霞盯着沈维白打量了一下,发现他神色平静,态度端正诚恳,不似作伪。
看来是查证了他叔叔死的真相后,得知了父亲并没有骗他们,所以有所转变,再加上沈维玄大败,京城外叛军覆没,沈家不得不重新审时度势,做出新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云霞自己的猜想,最终是不是如她猜想的这样,她现在还拿不准,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云霞爹虚扶了沈维白一把,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就请沈公子说说看,你们想怎么个和谈法?”
“对,诚意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就行的,要落实到行动上。”举廉爹正色补充了一句。
举廉跟着点头,表示极其赞成云霞爹和他父亲的意见。
沈维白立马站直了身子,正色道:“家祖父说了,我们愿意立刻交出军队指挥权,维白也会听从两位将军调遣,一起攻打西戎军。”
云霞爹和举廉爹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互相点了点头。
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只要沈家愿意交出兵权,事情就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沈维白自然把他们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这两位将军是实在人,愿意给他们沈家一个机会。
这会儿他才有功夫看一看云霞和苇杭,见他们俩都把视线放到了自己身上,尤其是云霞,眉眼弯弯的笑模样对着他,顿时让他觉得受宠若惊,心情也随之好转。
沈维白当即把胸膛往前一挺,再朝云霞回了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当然,他的笑容绝对不能分给明光那小子,所以沈维白用略带得意的眼神扫了苇杭一眼后,直接侧身对着苇杭,独独朝云霞展露笑容。
苇杭并不以为意,神态自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笑。
因为他知道,沈维白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
刚才他和云霞可是进行了心灵交流的,他清楚云霞接下来一定会让沈维白拿出实际行动来,不可能让他把交兵权一事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
果然,云霞笑嘻嘻地对沈维白开了口:“沈维白,你既然决定要交兵权,那就先把兵符拿出来吧。”
沈维白的笑容登时就凝住了。
敢情刚才云霞对自己笑,是在打这个主意?
好心塞,就不能让人家好歹高兴那么一会儿吗?
沈维白刚刚好转的心情低落了下去,又沮丧又难过。
但云霞索要兵符并没有错,自己也该给,所以他强撑着笑了笑,伸手从怀中摸出了兵符,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上:“晚辈既然说了必会做到,还请李将军、王将军验看并收下兵符。”
云霞爹亦双手接过兵符,认真看后才递给了举廉爹,举廉爹接过也仔细看了看,方交还给了云霞爹。
他们迅速交流了一下眼色,兵符是真的,拿到兵符也就拥有了沈秋风麾下这支军队的绝对控制权。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还是要做下防备,先派一队人马进城接收这支队伍,等确认安全后,大部队再开进道郡。
“泽宁老弟,我先带着一队人马进城,你领着剩下的人等在此处,等我安顿好后,便派人来通知你。”云霞爹一边把兵符收进怀中,一边跟举廉爹交代。
“勇钦兄,进城接收这事还是交给愚弟去办吧,您就别跟我抢了。”举廉爹不由分说揽过进城的任务。
云霞爹正要开口,举廉爹又抢在头里截住了他的话头说:“勇钦兄久在边城,对道郡里的军队将领不熟悉,而我对他们几乎都认识,去接收的话要方便许多。”
说完朝云霞爹眨了眨眼,云霞爹略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那就辛苦泽宁贤弟了。”又摸出兵符交给举廉爹,并重重地握了一下举廉爹的手,暗示他要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举廉爹笑道:“勇钦兄放心,愚弟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话说回来,有二哥在城外驻守,沈秋风之流岂敢造次,量他们也没有胆量掀什么风浪了。
云霞爹这才转身对沈维白严肃开口:“沈公子祖孙此举实属明智,避免了同胞们互相对战厮杀,酿成血流成河的惨况;接下来大家拧成一股绳,精诚协作,一致对外,把妄图侵占东原的西戎人打败,也算是将功赎罪,可免去一些惩罚了。”
不管怎么说,沈秋风挑起战争,叛乱围城是大过,还是要罚责的。
毕竟不依规矩不能成方圆,赏罚本就应该分明。
沈维白也觉得云霞爹所说的话没有半点问题,能将功赎罪,免除死罪已经是他们沈家目前最好的结局了。
所以他立刻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既然如此,就请沈公子前面带路,我们入道郡进行善后事宜吧。”举廉爹上前一步,拍了拍沈维白的肩膀,顺势带着他往前走。
沈维白被举廉爹的铁臂压着肩膀,本想回头跟云霞道个别的,结果连头都转不了,只得放弃了。
京城皇宫内,皇后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三皇子回来,便决定去找姐姐商量一下。
姐姐自来是有主意的人,遇到事情远比她要镇定得多,而且姐姐清楚皇上的心思,她也不必遮掩,可以跟姐姐实话实说。
于是交代了守着皇上的潘公公几句之后,便出了正殿门,走了几步,又让身边的宫女去请了德妃过来,与她一道去见姐姐。
彼时,苇杭的母后被拘在一个宫苑中,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
听到宫女禀报皇后和德妃来了,苇杭母后顿时高兴了,整理了下衣衫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却见妹妹满面愁云,而跟在她身后的德妃也是一脸担忧之色,她心里咯噔一下,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姐姐……”皇后刚喊出这两个字,眼泪就滚了出来,身子晃动,人都快站不稳了。
苇杭母后立刻伸手扶住她:“妹妹莫慌,随姐姐进来,坐下好好说。”
德妃则搀住皇后的另一只胳膊:“皇嫂说得对,姐姐咱们先进屋吧。”
皇后哭着点头,在苇杭母后和德妃的搀扶下进了屋。
“大少爷有事情吗?”大夫抬头见沈维玄进了屋,忙放下手中的家什,上前跟沈维玄施礼并询问。
沈维玄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我来看看,祖父要服的药熬得怎么样了?”
“回禀大少爷,在下正在配药,配好后便进行熬制。”大夫指了指自己取出的药材回话。
沈维玄凑上前去低头看药材,一双贼溜溜地眼睛扫过了一堆堆的药材,最后还深吸了一口,似乎在闻味道。
他的举动让大夫的学徒,一个小童子觉得很好奇,小药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视线几乎粘在了沈维玄身上,随着他移动而移动。
沈维玄动了害死老东西的心,所以先来探一探情况,然后便会去跟心腹亲信商量出具体的行动计划。
大夫见他看药材甚是仔细,遂问他是不是懂药材,沈维玄含糊回应说他只是略通一二,又交代大夫好生配药,接着扯了个借口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