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拉扯着曾婷,破口大骂。一旁的警察将游客拉开。江岸上乱作一团。
曾婷没有任何的挣扎,把手里的戒指褪下来,交给游客,“我未婚夫给我戒指,够值你的摄录机了吧。”
游客被警察拉到一遍调解。
众人有开始慌张的大喊起来:“刚才落水的人爬起来了。”
徐云风全身湿漉漉的从江水里慢慢走上来。所有人都看见的是一个年轻人。只有曾婷,看见的是一条大蛇,带着草帽,面目狰狞从在江面上游动,一直盘旋到自己的面前。
徐云风和曾婷的眼睛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徐云风低下头,默默的走开。
曾婷一直看到他蹒跚的走到了远处。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最后的相遇。
——铜炉在开始炙热,但是张家岭浑然不觉。
地面开裂了纵横十九道裂缝,每一道裂缝宽三尺,长十一丈,裂缝已经笔直的延续到了整个红水阵的尽头。
老严、王鲲鹏、张家岭三人分别站在相邻的三块平地上。裂缝下黑色的地下水从天元冒起,然后迅速的朝着四周蔓延。十七根木桩上的长明灯全部点燃。
裂缝之下泛起的黑色水雾,与地面木桩上的烟雾交融,三人站在红水阵之中,笼罩在茫茫的烟雾里,三人的目光所及,只能看到彼此。
“红水阵。”张家岭看到了王鲲鹏已经施展出来了什么样的阵法,“道教阵法千年不现,你们诡道一次布下两个大阵。诡道从来就没有这么兴盛过。”
老严也兴奋起来,看起来他对自己选择了王鲲鹏十分的满意,“这都是当年古首长和吕泰的功劳,不是他们当年的设计,诡道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张家岭看着老严的目光十分鄙夷,“一个诡道司掌开启了红水阵,一个诡道挂名驱动了七星阵。你竟然说是诡道前辈的功劳,明明是他们两人的能力,你要是觉得跟他们无关,你自己驱动其中一个阵法试试,我看你们崂山派倾尽全力,也做不到吧。”
“我不想跟你们二位啰嗦,”王鲲鹏不耐烦的说,“红水阵不是为你们开启,我的对手就要来了,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浪费时间。”
“就是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把红水阵驱动到什么地步。”张家岭仍然没有死心。
十七个降魔兵器同时从黑雾中凌空而降,压到张家岭的头顶。张家岭一个手拖着铜炉,另一只手用手把十七个降魔兵器全数托起。
王鲲鹏愣了愣,看向老严。
老严说:“他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不然怎么做到研究所的第三号人物。”
裂缝之下,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手掌,将张家岭的脚踝握住。黑雾里传来惨烈的厮杀和嚎叫声。张家岭无可奈何,只能把手中的铜炉松开。一个莲叶托起了铜炉,根茎调转,把铜炉送到了王鲲鹏的面前。
王鲲鹏把铜炉拿在手上。看着张家岭另一只手把脚下的黑色手掌攥住。现在张家岭双臂用力,勉强和红水阵发的水火两道力量对持。
张家岭的胳膊被两股力道扭曲到了无法想象的角度。王鲲鹏用手摸着下巴,悠闲的看着张家岭怎么坚持下去。
张家岭摇着头,“你赢了。”
王鲲鹏对张家岭说:“我们约好的,谁赢了,铜镜和铜炉就归谁。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张家岭头顶上的十七个兵刃全部消失,脚下的红水阵怨灵聚集的黑掌也松开了他的脚踝,“我输了,不仅是法术输了,论计谋,我和老严都不如你。”
老严哼了一声,“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王鲲鹏把铜炉捧在胸前,“可惜铜鼎还在大西山地底深处,我真的没时间去取了。”
“你相信三铜聚集,就能破解这个轮回的传闻。”张家岭狐疑的问。
“我能分辨,”王鲲鹏说,“我当然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你过了十几年,”老严摇头,“还是缺点脑子。”
“是啊,你的这个下属真的厉害,”张家岭说,“故意示弱,然后用一个赌注,就轻轻松松的把铜炉弄到了手上。最厉害的是,他听了我说的话,就知道了要把三铜聚集,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个小伎俩。”
“不是,”王鲲鹏说,“我师父的女儿把铜镜拿出来,我就决定这么做了。”
“他离不开七眼泉,”老严面无表情,“如果他亲自找我要,我不给,他也不能逼迫我。但是他知道天下能逼迫我的人,只有你了。这个也是你自己告诉他的。你话太多,说多了,就露出破绽。”
“所以他故意用铜镜作为赌注,让我逼你带着铜炉过来,”张家岭点头,“铜炉到了我手上,他抢过去,并不是用本事强迫你严重光——他的老领导。这等做事的手段,也只有古首长能够相比。”
“他一直都是这么聪明。”老严说,“我真的没有看错人。”
“我服气了,” 张家岭叹口气,“赵建国和金盛都没有这个心思。我输在你手上,不是因为我法术不如你,而是我的年龄是你的两倍,一辈子跟人勾心斗角,却被你一念之间耍得团团转。这个本事,天下少有。”
老严骄傲的看着张家岭,“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聪明的人?”
“你找到人,”张家岭哼哼的说,“却来问我。”
老严对着王鲲鹏说:“我所有的家底都被掏出来了,没有任何事情对你有所隐瞒。王抱阳王所长,今后就看你的了。”
“我们不会走远,我们要看着你打败张天然。” 张家岭走到老严的身后,轻声对老严说,“说实话,我从来就不相信有人能跟张天然较量,现在我信了。你也赢了,你比我有耐心,多等了十几年,没白等。”
张家岭说完,就要推着老严的轮椅离开,看来两人十九年的恩怨,也在这一刻化解。只是他们都是在王鲲鹏的碾压之下,无可奈何的走到了这么一个窘迫的境地。
“你们现在不能走,”王鲲鹏冷冷的说,“你们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看来我们哥俩要死在这里了,”张家岭看着老严,“也罢,你培养的人,倒过来杀了你灭口,的确是你的一贯所为。”
“嗨,”老严摇头,“你还是不够明白,帮个忙,扶我下来。”
张家岭看着王鲲鹏,“你到底要怎样?”
王鲲鹏默不作声,把木桩上的十七个长明灯端下来,放在地面上,“这个法术,是诡道的看蜡,五大算术中,听弦和算沙我学不会。我水分和晷分我拜师之前就能用。唯一这个看蜡,是师父亲传。”
张家岭立即明白了。把老严从轮椅上搀扶下来。然后两个老头子,趴在十七个长明灯前,上半身匍匐在地上。王鲲鹏也走到了两人旁边跪下。
三人对着长明灯深深的磕头。
王鲲鹏泪流满面:“师父,欠你的人,给你赔不是了。”
徐云风没有乘船,也没有搭乘大巴,而是慢慢的顺着长江南岸的小路行走,山间的村民多半已经搬迁,留下了当初只能供农用车通过的小路,而且多半破落,杂草长到了路中间。山路在长江边的山腰徘徊,道路崎岖,但是徐云风并不在意,如果没有要做的事情,他甚至愿意永远就这样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路总是要走完的,西陵峡走到了尽头,尽头就是牛扎坪。寻蝉对徐云风的到来,并不意外。但是方浊看见了徐云风之后,说话激动,“我以为,我们再也看不到了。”
“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徐云风叹口气说,“可是现在我不是没地方可去了吗?”
“其他几个星位你不管了?”寻蝉问。
“不管了,”徐云风说,“如果他们不能解决自己面对的敌人,那么也没资格和我们一起对付张天然。阵法已经到了尽头,就看他们凭借自己的努力,从阵法里走出来。”
方浊和寻蝉同时点头,“阵法现在你说了算,既然这样,我们就等吧。”
“姓申的应该也要到牛扎坪来与我们汇合,”徐云风算了算,“他的鹿矫炼成了。”
“真希望鹿矫不是一个害人的东西。”方浊担忧的说,“外丹术我不放心。”
“等着吧。”徐云风说,“谁吃还不知道呢。”
“你如果累了,”方浊有点迟疑,“就休息一会。”
徐云风也不客气,他慢慢的走到悬崖边的树下,对着郑庆寿的尸体说,“不好意思,挪挪。”然后把郑庆寿的尸体搬到了大树的另一边,自己靠着大树坐下来,看着西陵峡口,看了一会之后,才闭上眼睛。
方浊默默的走到徐云风身边,看着徐云风一张憔悴的脸,胡子拉碴,忍不住用手抚在徐云风的头顶。徐云风却没睡着,伸手把方浊的手掌握住。
方浊的手抽了一下,却又放弃,任凭徐云风把手握着。
“陪我坐一会吧。”徐云风闭着眼睛,轻声的恳求。
方浊回头看了看寻蝉,寻蝉正在盘膝入定,守着剑柄没入岩石的开山宝剑。
方浊慢慢的坐下来,两人的手握着,同时靠着身后的树干。
“要是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用去理会,”方浊幽幽的说,“该有多好啊。”
徐云风没有回答,眼睛仍然闭着,不知道睡着了没有。方浊知道徐云风是不敢看自己,也不敢回答她任何的问题。
申德旭要离开姜家庙了,丹炉的火焰在慢慢的熄灭。申德旭慢慢的等着丹炉的温度渐渐凉下来,当丹炉全部熄灭之后。申德旭用和泉守鉴定,在丹炉里挑出了一块翡翠一般的石头。石头里包裹着一个小小的红丸。
申德旭把翡翠一般的石头,小心翼翼的用布匹包好,然后离开了星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高耸的烟囱。想起前来破阵的几个对手,每一步都惊心动魄,但是他知道,七个星位里,他的压力是最小的一个。现在他要去牛扎坪,与方浊和寻蝉见面了。
天权转玉衡星位的申德旭第一个出阵,七星阵法在徐云风的调动下,第一个收阵。七星汇聚,第一个星位开始移动。但是申德旭不知道的是,他和寻蝉之间还有一件事情没有了断。
“见清。”徐云风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的师父。清静派的掌门人。”
方浊点头,“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徐云风把寻蝉也叫过来,“有件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我一直没告诉你们。”
“看来你知道我师父的下落。”寻蝉心若死灰,既然徐云风用这种口气说话,那么她和方浊的师父,看来是已经不在世上了。
“有些事情,我想瞒下去,”徐云风说,“不知道比知道的更好,可是现在看来,发生过的事情,即便是以为永远都不会真相大白,但是在最后还是会翻出来。”
“我师父是被谁害死的?”寻蝉的拳头紧握。
“孙拂尘,”徐云风说,“当年两个人最有可能走到那个位置,孙拂尘的知道的多一点,而你们的师父见清,没有任何准备。”
“看来你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到现在才肯告诉我们,”寻蝉脸色煞白,“你现在不说,到了关键的时候,也会有人告诉我们。”
“就是这个道理。”徐云风十分的虚弱,“我很想永远瞒着你们。可是看来瞒不住。”
“孙六壬的父亲!”方浊吃惊的说。
“亏你还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的好处!”寻蝉激动起来,“我师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却被孙家人给陷害死了。”
方浊茫然的看着徐云风,“你知道我们一直在等,等了好多年,我一直以为她那一天就回来了,她答应我给我买糖葫芦回来的。”
“别哭。”寻蝉大声的呵斥方浊,“有点出息!”
可是方浊那里忍得住眼中的泪水。
“孙家人我们找不到了,”寻蝉愤恨的说,“但是孙拂尘的副手申德旭还在。我们现在就去找申德旭讨要个说法!”
“不用你们去,申德旭马上就来了。”徐云风说,“可是这事,申德旭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你觉得没关系,”寻蝉冷笑起来,“那你现在巴巴的提前告诉我们干嘛?”
徐云风哑口无言。
“孙六壬的父亲,”方浊看着徐云风,又看着寻蝉,“这该怎么办?”
“到这个时候了,你问我怎么办?”寻蝉指着徐云风,“他们都不是好人,你是掌门,你问我怎么办?”
“孙家的妹妹也很可怜,”方浊犹豫起来,嘴里诺诺半天,“她也很可怜。”
“我们的师父就不可怜?”寻蝉一把将方浊拉起来,“你被你母亲放在山门的时候,差点被冻死,不被冻死,放几天,不被野狗叼走,饿也饿死了。是师父把你抱回来,是她一个道士,抱着你每天走几十里地,恳求山下的农妇给你喂奶。你知道她被别人耻笑了多少次吗?你身上出黄疸,师父听说野蜂蜜能止住黄疸,是她一个女人在山崖上爬着找野蜂窝。她如果是个普通女人,早就掉下山崖摔死。你有没有良心!”
方浊不知所措,“那我该怎么办?”
“等申德旭来了,我们杀了他给师父报仇,”寻蝉恶狠狠的说,“我们也不陪着诡道的东西送死了,张天然胜了,孙六壬这个丫头必死无疑。我们也就是给师父报了仇。”
徐云风知道这一幕一定会出现,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去阻拦,只能说:“申德旭与此事无关,他的鹿矫已经炼出来,交给我就走了,别为难他。”
“好!”寻蝉指着徐云风,“我不为难申德旭,但是我们师徒也不能帮你跟张天然为敌,我现在巴不得张天然胜了你们。”
“可是那样,”方浊轻声的说,“王师兄和徐大哥都会死……”
寻蝉看着方浊,怜悯的说:“你真的不应该做一个道士,师父看走眼了,把司掌交给了你。”
“我想让大家都好好的活着。”方浊说,“可是我师父为什么偏偏是被孙家人给弄死了,徐大哥你告诉我师兄,我师父还没有死,她只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你知道在哪里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