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看见了这个道士的模样,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道士看见黄裳的表情,点了点头。
黄裳终于内心翻腾很久,才终于开口:“仙人为什么在这个地方?”
老道士不说话,仍旧看着黄裳,仔细打量。
“通天殿一别,”黄裳说,“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仙人。”
面前的这个老道士,就是黄裳在无为山上的通天殿,见到的那个老道士,并且赠送了铜镜的那位前辈高人。
可是老道士开口之后,黄裳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老道士在摇头。
“不是你?”黄裳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
“把你的铜镜拿给我瞧瞧。”老道士命令黄裳,黄裳不敢违背,把铜镜交给了老道士的手里。
小孩和老鼋都消失了,变成了两个小鳖爬在老道士的黑色石床之下。
老道士拿着铜镜,不停的叹气,“看来终于等到了该来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把铜镜给你,大傩十二猛兽之首的穷奇,果然被他等到。”
“前辈和通天殿上的仙人……”黄裳犹豫了很久,“为什么样貌一模一样?”
“我们不是兄弟,”老道士说,“只是我们都活了不少时日了,修道的人过了一百五十岁,长相也就差不多了。到了我们这个年龄,长得也没什么区别。你再仔细看看。”
黄裳听从吩咐,仔细看了,看到这个老道士的样貌虽然和通天殿上的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气度并不相仿。通天殿上的老道士一脸的红润,而面前的这个道士,脸上煞白,露出一股黑气。
黄裳问老道士,“通天殿上的仙人,和前辈您,是不是有莫大的关联。”
“关联?”老道士笑起来,“的确是有巨大的关联,我们当年是不共戴天的渊源。”
黄裳听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道教沉寂了几百年,”老道士说,“那个老家伙认定了你,你生下来就百鬼朝拜,他把铜镜相赠,也是无可厚非。”
“我不明白前辈到底在说什么,”黄裳说,“我来终南山,是要找到当初给我赐名的老道,看来通天殿上的仙人和前辈您,都不是位高人。”
“当然不是我,”老道士说,“可是当年能苟且偷生到如今的几个老家伙,也没几个。我猜也猜得到是谁给你赐名。”
“请前辈指点。”黄裳深深的作揖。
“不能由我来说破,”老道士说,“你见到那人之后,自然就认识了。”
“那前辈召我下来,到底是什么用意。”黄裳大惑不解,立即警惕,“难道是要把我留下来。”
“哈哈,”老道士笑起来,“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刚好相反,我也要送你一件东西,让你将在天下无可匹敌。他托付在你身上的事情,我也不能落他之后。”
“晚辈不明白。”黄裳谨慎的问。
“你是为山魈的事情而来,”老道士说,“可是此事我说起来就远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这个老家伙絮叨。”
“前辈尽管说给我听。”黄裳再次作揖。
“好吧,我说给你知道。”老道士说,“我跟通天殿上的那个家伙,放在当年,见面就会拼的你死我活。只是现在我们老了,没有了当年的恩怨,能够在各自的牢笼里,苟且存活,就已经十分庆幸。”
黄裳知道老道士要说一些渊源出来,于是恭敬的听下去。
老道士也不说自己的名号。于是把本源开始慢慢的叙述。
原来在隋末之时,道教的铲截二宗,已经缠斗了几百年,剩下的最后的道派,最终在几个地方做最后的决战。
这几个地方分别是岱山、太行山、终南山和夔州道的巫山。
这三个地方,铲教赢了岱山之役和太行上之役,截教赢了终南山之役。剩下最后的两宗道士,由截教布阵,在夔州道布下了红水阵。最后截教失败,铲教获胜。
而终南山之役的铲截两宗道士,死伤了两宗几乎所有高明的道士。反而在夔州道红水阵的道士,并不是顶尖的高手。
但是这件事情已经不再面前的这个道士所关切的事情。因为在当年的终南山之役,参与的道士,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道士幸免于难,他们看到了最为残酷的厮杀,再也不愿意参与到红水阵法里去。
所以黄裳在无为山上的截教老道,就永远留在了通天殿的遗址。而这个铲教老道,因为深受重伤,就躲到了这个深潭之下的,凭借至阴至寒来修养声息。两人再也无法离开所在的地方,更谈不上延续两宗的恩怨杀伐。
截教的老道需要通天殿上的日月光华维持周天,而铲教老道,就躲在了这个深潭之下,并且弄来了一块黑色的冷玉,作为修养生息之用。
时间过了几百年,道教因为夔州道红水阵之后,人才凋零,已经渐渐落败。现在无论铲截两个道士,都想找到一个人来重振道教。看来黄裳就是他们一直等待的人选。
这两个道士分别被禁锢在终南山内的两个地方。时间长了,身边有灵性的野兽会加以驯化。如通天殿上的鼯鼠,而深潭之下里就是两个老鼋。当年的铲截两教在终南山的厮杀惨烈,冤魂无数,附着在老鼋的身上,成为山魈。深潭之下食物稀少,鱼虾几乎被两个老鼋吃尽,到了冬天,深潭的附近的野兽极少出没,老鼋就化作山魈出去肆虐山民。
终于把黄裳给引了过来。
黄裳听了这些,看着老道士从手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木盒子,盒子十分的精致。老道士说:“当年飞星派要把三铜埋入飞星陨石的坑洞,你见到的那个截教道士,把铜镜抢了过来。我动手慢了,飞星派铜镜丢了之后,飞星派看管铜炉和铜鼎更加严密。所以我只抢到了铜炉里的一星火焰。”
老道士说着话,把精致的木盒子打开,黄裳的眼睛立即被木盒子里面的光芒刺痛,黄裳过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能看清楚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蓝色的火点,形状应该是一块小小的石头,手指头大小,形状棱角突兀。蓝色石头应该是十分的炙热,散发出来的光芒惨白一片。只是不知道这个木盒子到底有什么讲究,能够抵挡这么炙热的东西。
老道士告诉黄裳:“当年天外飞星,四方震动,飞星在堕地之前,擦过昆仑山,然后撞入地下,飞星堕地,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天下最高明的道士从四方而来,到昆仑山聚集,得到了飞星散落的部分,被术士炼化为三铜。”
黄裳问:“三铜?”
“铜炉、铜鼎、铜镜。”老道士说:“飞星是天外陨石,炼铜术士将陨石炼成三铜,你手中的铜镜就是其一,又名夺魄。”
黄裳不免将铜镜拿在手里,仔细查看。原来这个叫夺魄的铜镜的来历是这番缘由。
“这个木盒里的火石,”老道士说,“就是当年飞星的碎片。飞星的碎片聚集后,炼铜术士将碎片炼为三铜,剩下的细小碎片还有一百单八块,这一百单八块碎片分别交给一百单八个术士,也就是唐朝之前,天下一百单八宗术士门派的创始人。这个一百单八个术士宗派,利用碎片,各自修炼自己的道法,于是成就了一百单八个门宗。最后这些门宗都统一并入到龙虎山道教。飞星碎片在道教铲截两宗大战之后,随着门派泯灭,也都全部消失。或者是被道教术士炼为法器。我手上的这一个飞星火石,就交给你,让你炼成坤道的斩鬼法器。”
黄裳看着这个炙热的石头,不知道老道士的用意如何。老道士对着黄裳说:“你身上的螟蛉,是一个至阴的法器,本来是诡道所有,你出生的时候,百鬼朝拜,那么干脆我让你手中的螟蛉,成为天下斩鬼的利器,你是穷奇转世,要斩鬼无数,干脆我就让你得偿所愿。”
老道士说完,黄裳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螟蛉突然飞到了火石上,看来是火石有巨大的磁力。把螟蛉吸附。螟蛉靠近火石,突然化作了一柄长剑,老道士把长剑捏在手上,火石的烈焰在长剑上燃烧起来。接着老道士看着脚下的两个老鼋,将手中的炎剑劈砍到老鼋之上。两个老鼋顿时化作灰烬。
黄裳见了,大惊失色。炎剑的火焰立即熄灭,重新化为螟蛉。而飞星碎片已经消失。
老道士把螟蛉递交给黄裳,“螟蛉已经化作为炎剑,你需要用十万厉鬼来给炎剑祭奠。当你用炎剑砍杀十万厉鬼冤魂之时,这个螟蛉就是天下斩鬼的第一等利器……你还有九万八千厉鬼冤魂去收服,融入这个螟蛉之中。”
黄裳听了老道士的指点。把螟蛉捧在手心,双手不断的颤抖。
“你我的缘分到此为止,”老道士说,“山魈犯下的孽债,也着落在你手中的螟蛉之中。你可以拿着螟蛉跟山民一个交代。”
老道士说完,就静默打坐。黄裳呆立了很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还不走?”老道士把眼睛睁开,“世上已无铲截之争,你将是天下道教坤道的第一个高手,还要遇到无数波折。你自己好自为之。”
黄裳听见洞外发出隆隆的响声。看来是深潭的坚冰正在融化,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跪下来给老道士磕了一个头,站起身,飞快的走出洞口。看到深潭下的坚冰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相互交错,而且在不断的激烈碰撞,缝隙已经消失。融化的冰水正在四处蔓延。
黄裳等了片刻,终于手中的螟蛉捏在手上,螟蛉化作炎剑,火焰发散。所到之处,剑柄融化。黄裳持着炎剑,身体四周的剑柄瞬间融化,给黄裳分出一条路来,一直走到深潭之上。
黄裳从深潭坚冰里破冰而出,站到潭边,王中浮和一干山民仍旧在等待,看到黄裳手里的炎剑,发出妖魅一般的火焰。都十分的震赫。
黄裳对着山民,把炎剑平摊在身前,左手伸出两指,在剑身上慢慢掠过,“山魈的怨灵,已经被这把剑收服。大家今后不再为山魈所苦。”
山民都纷纷的交头接耳,片刻之后,对拜服在黄裳的身前,齐声大喊:“黄大仙人。”
王中浮站在黄裳的左边,对着黄裳说:“师叔跟我下山,去见我的师父去吧。”
黄裳收了炎剑,与山民告别,跟随王中浮下山。去见他的结义金兰义兄周侗去了。黄裳和王中浮下了终南山,一路向东,出了潼关,奔向洛阳。
黄裳在长安无法找到周侗,原因是周侗已经在洛阳扬名立万,是中原的一代豪杰。
王中浮带着黄裳到了洛阳的周宅,周宅在洛阳是一个大宅,就在洛阳城内最繁华所在。王中浮和黄裳走到了门口,王中浮把大门推开,对着黄裳说:“师叔你先等待片刻,我现在就去通报师父。”
可是大门推开之后,黄裳和王中浮看到周宅里,站满了各种奇装异服的怪人。黄裳分辨出来,其中有一人,就是当初他在西安对付的一个西域胡人——努扎尔。
七、算沙部
七千一百八十八进,三万三千九百三十五出
七星阵法在王鲲鹏手上维持了两轮,交到了徐云风的手上。不可否认的是,王鲲鹏给了徐云风一个很不错的局面。
该来的人都来了,怎么做看徐云风怎么决定。这就是王鲲鹏向徐云风表示尊敬的作为。这个世界怎么去看待,徐云风你自己做出选择吧。
徐云风把旌旗拿在手上。最后的一刻就要到了。决定七星阵法胜败的几场冥战,就要开始。
第一场:徐云风与同断武,天权和玉衡星位已经合二为一,申德旭和方浊作为徐云风的副手。
第二场:何重黎与四个厉鬼,天枢的宋银花已经和开阳星位合二为一。
第三场:黄坤邓瞳要在天玑星位把冉遗驱赶到七眼泉,但是要面对龙门的老道士的阻挠。
而王鲲鹏、张家岭、老严三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和七星阵法没有直接的关系。这是他们研究所内部的恩怨,王鲲鹏也表现的很清楚,这事,跟徐云风无关。由他自己来解决。
而第四场:摇光、天璇星位的钟家五兄弟加上秦晓敏、陈秋凌,还有黄溪他们的对手仍然没有出现。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们的对手距离太远,还在赶来的路上,但是一定会到,这一点,徐云风心里十分的明白,他在等着那个对手的出现。
事件的走向越来越清晰,第三轮之后,张天然就要现身了。他也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在暗中操纵了。没必要了,徐云风和王鲲鹏这一点已经达成了默契,张天然就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既然已经这样,徐云风拿着手中的旌旗,心中对自己说,那就来吧。明天,他和同断武之间的约期就到了。他必须要赢,既然是一个几十年的布局,那就在他和王鲲鹏的手里终结了吧。
徐云风最后一次摇动旌旗,“何重黎、宋银花。”
何重黎跟蛊人站在鬼街的石林里,看着已经显出了身形的四个厉鬼,何重黎与官庄的宋银花同时回答徐云风:“可以了。”
“黄坤、邓瞳、”
黄坤看着眼前的巨大冉遗,“放在我们身上了。”
“钟富、黄溪。”
钟富和覆舟山上的黄溪同时回答:“准备好了。”
“好。”徐云风一把将旌旗揉在手里,“各凭天命,好自为之。”
七星阵法不再联动,从这一刻开始,各自为阵。
最后明确的人,最先来了。
钟富最先发现的问题。钟家的四个弟弟轮流值守休息。钟宝亥时,钟富子时到,钟平丑时,钟贵寅时,钟安卯时,五个兄弟分别值守,等待摇光——天璇的星位。黄溪虽然人在覆舟山,但是也在星位的牵连之中。
连续两个晚上,钟富都看到了有人在头顶上方的空中移动,第一个晚上,钟富感受到了有人过来,立即叫醒了四个弟弟,五个人在半岛上寻找,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整个半岛上,没有任何踪迹,钟家五个兄弟,在地面上慢慢寻找,连个脚印都没有找到。钟富认为是虚惊一场,大家继续休息。
一夜无事。
但是第二个晚上,钟富在子时和丑时交接的时候,非常清晰的看到了有一张脸在空中掠过。钟富顿时暴起,站起来寻找。四个弟弟,也心神不宁,并未睡着,听到钟富的动静,都起身查看。
钟富走到了江水边,似乎看到了江水里有一张人脸,在波浪里若隐若现。
“是那一位高手?”钟富大声说,“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出来现身。”
清江的江水在深夜里慢慢流淌,没有任何回应。
两个人傀,和陈秋凌在熟睡。钟家五个兄弟已经相互对视,钟富问:“你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钟平钟安钟贵钟宝都点头回答。
“其他的星位对手都早已现身,”钟富说,“只有我们的对手还在暗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也许隔得远了,”钟宝说,“走的慢一些。”
“那到不然,”钟富说,“徐云风已经把六个星位合做三个,加上天玑不动。一共联合起来对付四个对手。现在同断的后人,何家的老对手都到了,猇亭的冉遗已经开始苏醒,只有我们的对手迟迟不现身,应该是他得到的消息迟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