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一下,伸手捂着白恬的耳朵对顾秦低声说了句:“操你妈,滚。”说完拉着白恬就要走,发现绿灯已经变回红灯。
这才听他正经一点:“不开玩笑了,那边打起来了,一起过去看看。”
程景行嗤笑一声,看着他宛如一个笑话。“你没病吧?大过节的,我逃课出来,不陪女朋友和你们一群老爷们儿打架玩?”
白恬的个子矮,被那辆越野挡住了前方的视线。踮着脚去看距离下一个绿灯还有几秒钟,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
只是顾秦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程景行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她:“你去里面找个有暖气的地方等我,最多一个小时,我回来找你。”
虽然不知道他是要去做什么,她点了点头,看到刚刚跳转的绿灯,和程景行挥了手就转身。没走两步又被身后的人拉住,“算了,我领你过马路。”
过马路的人有些多,同向的或异向的,行色匆匆的或缓步慢行的。
程景行牵着白恬的时候,总是很自然地将白恬的整只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
走完斑马线,白恬挠了挠他的掌心,他弯下腰听她说话:“我在那里等你,九点很多人拍照的那个地方。”
她的声音很轻,软软的,四周往来的人里,只有他听得见她说的话。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直到他坐进车里,直到车的殷红尾灯渐融在车水马龙里。
感觉到寒风瑟瑟,白恬自己伸手将围巾往上扯了扯,重新遮住自己的小半张脸。
有些冷,气温是降了吗。
程景行坐在车里有些心不在焉,顾秦接连问得几个问题,都只得来他敷衍的“嗯”。
这次的事情,是对方挑起的。不长眼地在街上调戏顾秦的女朋友,还把人家给弄哭了。那姑娘当时就给顾秦打了电话,顾秦手头上有些事就耽误了,找了朋友先过去。在赶过去的路上遇上程景行,就顺道把他给捎上了。
本来程景行是不愿意参与这件事的,倒不是因为什么“两边都是认识的帮哪边都不好”。纯粹只是想和小女朋友腻在一起而已。
可是顾秦的一句话却让他愣住了,“程景行你觉得没必要,可如果被欺负的是你女朋友呢?”
所以他现在坐在了车上。
程景行个子高比例好,能把纯黑的没有丝毫特色的羽绒服,给穿出时装周上展示款的即视感。绷着一张脸,闲闲地往人群中一站,就是不可忽视的发光体。
顾秦这边就五六个人,对方仗着人多还有些嚣张。
他到了那也没多说话,往拐角一站摸出手机开始发短信,像是什么也不插手的模样。可纵使这样,对方几个不管是和程景行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开始怂。
就算没见过,谁不知道程少啊,打架是出了名的凶,老子又是当官的。就算是打进局子里,局里的人又有哪一个敢拘他,做什么事都没在怕的。
气氛一下子有些紧张。
程景行摆弄了一会手机,不知道白恬在做什么,没有回他信息。闲着无事把手揣在上衣口袋里看着他们剑拔弩张。
视线随意地扫过,那亲了顾秦他女朋友的人还在叫嚣:“我怎么知道是你女朋友,再说了,不就亲了一下又不是给我操了。你们别仗势欺人。”
顾秦气得都要笑了,比横谁横得过顾秦啊。
“不用说了。”上前就挥了一拳,对面几个人想帮忙都被顾秦底下的人给拦下来,看着顾秦一拳一拳地把那人按在地上出气。
没过一会其他几个也打起来,程景行这才认真起来,挡住了一个拿着铁棍的人。
他打架最喜直击要害,对着对方皮笑肉不笑,反手夺过铁棍的同时往那人肚子上踹了一脚,那人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
他把铁棍往边上一丢,顺手把几个和顾秦打在一起的人踹开,眼看着顾秦打红了眼,拉了一把顾秦:“差不多,别打死了。”
距离一个小时还有十分钟,只要过了前面的一个红绿灯,拐个弯就到刚才两人分开的地方。
程景行灭了手里的烟,把车窗降的更低了一些,企图以此能吹散一些烟味。
即使是比之前要暖和一些,但冬天毕竟还是冬天。风从车窗灌进来,钻进他的领口里。
这样的温度对他来说,还到不了不能接受的地步,可是他突然想起白恬围着围巾,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亮晶晶的模样。
一想到她是他的,整颗心都柔软下来。就连身上还存着的一点戾气,都削减了许多。
等红绿灯的期间,顾秦转过来和他聊天,一只手臂靠在方向盘上,撑着下巴。全然看不出刚才把人打得半死的人,和面前这个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人是同一个。
“不容易啊,这小姑娘是神仙吧?居然能让我们程少去追。”
程景行看着他,歪着头微微一笑,礼貌又友好:“程少你妈逼。”
顾秦一下子不乐意了,“诶你这人有意思啊,你女朋友也跟着叫,你怎么不骂人?你家老爷子的那群手下,不都这么叫?”
“你还来劲了?女朋友是我女朋友,你也是我女朋友啊?那群人瞎叫唤,你也跟着一起狗?”程景行和顾秦这两人,这么多年来唯一不变的就是,凑到一起就幼稚。
他在路边下车,随意地往圣诞树那边一扫却意外地看见一个小小的淡粉色的身影。
这傻子……
他快走两步到她旁边,她仰着脑袋看着对面的大楼,脸上一片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轻轻唤一声她的名字,她突然就回魂了。面上是她不自知的喜悦,好像在刚才五十几分钟内的小委屈一下子就不见了。
程景行开口想教训她几句,早的时候就和她说了到一个暖和的地方等他。后来她说在这等他,他也没在意,觉得小姑娘总不会那么傻。
零下几度,还微微有风,以为她那怕冷的程度,肯定是要进去室内待着的。没想到这傻子一根筋,“我不是叫你进去等吗,你……”
她伸手触到他的袖口,随后紧紧地攥住。“那里有个钟,可以看时间。你说等你一个小时,我就在这等。我怕我去别的地方你找不到我。可是都五十几分钟了你还没来,我以为你都把我忘了……”
本该是抱怨的话,可是她偏偏用的是撒娇的语气,听起来更是委屈:“刚才还刮风了,我坐在这好冷啊。”
她没有说,她还很还害怕。
害怕他就把她丢这儿了。
那语气程景行听得心坎儿疼,被她堵得是一句话也没有了,把她拎起来往怀里带,然后搂住,揉着她的脑袋:“委屈了委屈了,我错了成不成。哪敢忘啊,一路净想着你呢。”
之前给她买的那杯奶茶她还拿在手里,走两步就嘬一口,程景行摇了摇发现几乎还是满的,因为冷了她就没怎么喝。程景行准备找个垃圾桶扔了,却被白恬急急拦下。
程景行问她:“怎么了?”
“是你买的,要喝完。”
程景行无奈地想笑,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那么乖啊,冷的你喝了该肚子疼,这不要了,我再给你买成吗?”
白恬的眼睛眨呀眨,觉得他说的好像也对。
看着程景行付款的时候,白恬突然拽了拽他的衣服,程景行半俯下身子听她说话。
“刚才我在外边等你,有一个人跑过来。说他是你爸爸的秘书,还给了我一张卡。”
程景行点头,不甚惊讶。瞥一眼那张卡,嗤笑一声,“他可能下来视察,刚好看到咱俩,给你你就收着。够小气的吧,就给了一张五万的卡,还是自家购物中心的。”
白恬乐呵呵地把卡的正面举到程景行眼前,“你看!这个是和你连号的吗!”
程景行觉得这姑娘是真的傻,为这个也能傻乐呵半天。
程景行完美诠释一个财大气粗男友的自我修养。比如白恬此时怀中的抱枕,只是因为白恬多看了两眼,程景行就刷卡了。
那天就要分开时,白恬抱着娃娃,把脸贴在抱枕柔软的布料上听程景行说话,程景行看着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得,等于白说。
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她的额头,“进去吧,天都黑了。”
她摇头,声音软软的:“等你走了,我再进去。”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一如刚在一起时的那个夜晚,他踏着风雨离开。一如现在,他趁着暮色走远。
程景行在许多事情发生之后才发现,即使白恬就在他身边,他也已经快要不记得白恬的背影是什么样子了。她从来不在他面前先转身离开。
而她永远记得当时在圣诞树下等他的心情,人来人往,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三三两两,只有她是一个人。
后来她常常去那里,总以为可以等到程景行回来。即使不下雪,即使没有圣诞树,即使……等不到他。
“2013年12月31日
这一年,最好的这一年,终究也要过去了。”
这一年的跨年夜,微博上朋友圈里铺天盖地都是同一句话。
“我们一起走过1314。”
快要从13跨进14的那一个小时,程景行正从院子的矮墙翻进白恬家的阳台,白恬在做一张卷子。
这个年纪多少还是和学习成绩保持着一定的关联。白恬没注意到程景行,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电路图上。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a。”
白恬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气急地要跺脚。“我正做着题呢!你不要告诉我答案!”
程景行隔着一个她,把手撑在书桌上。用手包着她拿笔的右手,引导着她画出分析图。
“小没良心的,我看你半天了都想不出来,才告诉你答案。好心当成驴肝肺?”他的声调里裹着笑,不太正经地和她讲着题。
程景行的悟性好,他的理综成绩真的要比她好太多了。
等到白恬终于想明白这道题,她把椅子一转,面向他伸开双手,“怎么突然就来了?”
程景行把她抱起来,自己在椅子上坐下,让她坐在他腿上。“你猜猜?”
白恬搂着他的脖子问他,“要和我过1314?”
程景行哼了一声,问她非不非主流。
白恬揪着程景行“为什么要翻进来”这个问题不放,程景行被她磨的没办法了,没好气道:“想你了,这个理由满意吗?你现在这撒娇技术跟谁学的?”
满意地听到程景行的回答,眉眼弯弯,笑得一脸傻白甜。扯着他的袖子轻轻摇:“为你学的呀。”
可爱的一塌糊涂。
最近程景行似乎总是很忙,却又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这一周几乎没有在夜里来找她。只是有一两次听见别人找他去办什么事。
又有电话打给他,深夜周围都很安静,两人靠得又近,可以清晰地听见他听筒里传过来的声音。她听了一小会,突然伸手抓了他的领子,让他靠近她。
学着他那样,蹭一蹭他的唇,在电话那边的人说完话他应该要回答时,突然加深这个吻,不让他说话。
白恬难得的主动让程景行很受用,直接挂了电话想要回应这个吻。可是他前面刚挂电话,白恬就从他的手臂底下钻了出去,溜了。
边跑边笑,笑声像银铃一般。
惹得程景行咬牙切齿地叫她名字,大长腿一迈,三两步就捉住了她,把她按在门板上。
“白恬你学坏了是吧?胆子大了?”
她钻进他的怀里,像一只小猫一样使劲蹭,手一伸,搂住他的腰:“我错了我错了,我最喜欢你了呀!”
程景行:“……”
我他妈为什么就偏偏吃你这套还心甘情愿。
哪个早恋的姑娘不想和喜欢的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呢。白恬这段日子里最大的焦虑,就在于她和程景行的成绩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