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捂了一下嘴,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安茯苓眸光微眯盯着她,意思就是不说得说了。春江只好摊手,道:“就是你也知道爷……我是说平南王世子爷在京城现在可是炙手可热所有姑娘们的梦中情人呢,早前听闻安定王府的宁馨郡主就时不时常上王府去,有人说是寻平南王的庶长女宁仙颜的,也有人说这宁馨郡主原跟宁仙颜小姐没那么好关系,所以定是冲着世子爷去的……”
安茯苓眸光收回远眺着那处施粥地,慕容馨大抵是一早得到了消息就冲过来帮着施粥了,立在宁承烨身旁,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完全一副小女儿姿态,丝毫没有那一日上安府来时的凌厉气势,这种感觉是骗不了同为女人的安茯苓的。
她以前在宁承烨身旁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白痴状吧。
却听一旁有两人领了米一路走过,小声议论道:“那位跟世子爷一道发米的就是宁馨郡主吧。”
“应该是,他们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呢。”
“可不,我活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从未见过长得那样标志的姑娘,也从未见过得那样帅气的男子。”
“所以啊,他们即郎才女貌又门当户对,真真的天生一对呢。”
两人说笑着走开了,春江却在一旁哼鼻子:“什么天生一对,不过是狼心配狗肺。”
安茯苓把平安符紧紧篡在手心捏成了一团,冷声瞪着春江:“别污辱狼跟狗,回府吧。”
安茯苓的平安符终究是没有送出去,平南王府施粥了三日,博得了好名声,也让宁承烨的名气越发的高涨。安茯苓却是在家里窝躺了三日,关起门来不闻窗外之事。
三日后她却锦衣华服,细细打扮,极具精神的出了房门,她问春江:“是不是今天?”
春江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安茯苓便急急出了府门,她不知道自己在盼望着什么,可心里总怕自己会错过,究竟会错过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一定要去,她要去送他,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去。
宁承烨声名极高,送他出征的百姓从城头排到了城尾,百姓自发的排成两排说唱着祝福宁承烨早日平定边疆归来的好话。
“祝大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祝大将军扫平辽国,安定边境……”
居然这么多百姓自发送行,宁承烨一身青色戎装坐着高头大马缓缓行在街道中央向着城向而去,他的身后是丘宁的国旗和战旗在迎风飘动,十数万雄兵乌鸭鸭一片。
鲜衣怒马,少年恣意,原就是说这样吧。安茯苓特意挑了城中心星月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从上而下把一切状观看得清楚明了。
她的心随着他每一步马蹄的走动而被踩得咚咚作响,似乎已听到了战场上的声声呐喊跟锣鼓喧天的声音,鲜血飞溅,刀剑不影,她轻抚着胸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不管有功无功,不管边境平与不平,你都要平安回来,这是我唯一希望的,安茯苓在心里默默念着。
“世子爷,你一定要早日得胜归来啊,我们郡主会一直等着你的。”明珠的声音格外的大,慕容馨红了脸。
安茯苓闻声看去,慕容馨被人护着立在人群前头,今天也是格外注重的打扮一新,显然是想把最美最惊心动魄的一面留给心爱的人,她含情脉脉的看着宁承烨。
可宁承烨对明珠的呼喊并不在意,甚至有些心烦,所以他一眼也没看慕容馨。他的目光在人群里里外外搜寻着,找谁不言而喻,他不确定她得到消息会不会来送他,但他心里却是格外的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眼她,哪怕只是一个身影也好。
安府宴会那天其实也是他最后有机会去看她,之后便一直忙着处理一些庶务,加上要跟摄政王周旋得到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实属没有空再去看她,只是那日不欢而散,宁承烨不知道现在安茯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真的会等到他回来吗?
举目四望,人山人海。宁承烨的目光从下到上再从下到上,终于还是在行至星月楼时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二楼半开的窗户上她倚坐在那儿,容光焕发,表情微凝,眸色深沉有着说不出的一抹奇异。
他冲她挑起嘴角微微淡笑,心里终于是平静而安定了,如今甚好,若是见不到她,估计这颗心他要空落到回来之时吧。
安茯苓也看到他望过来的目光,稍一对接便赶紧别过了头去,假装着屋里还有其他坐客,不再看外面那长龙威武。
京都街道的繁闹一直持续到午后,十万大军被百姓们前拥后呼出了城门,待到一切安定,街中再度恢复以往的荣华跟噪杂,安茯苓才兀自回过神来,他终究是走了。
回到安府,却听说蔺傲寒来了多时已在二进院的小扇亭里头等了两盏茶时间了。
安茯苓微点了下头,也许,此去经年忘了也罢。他离开京城却也正是个好时机,自己不能再固步自封活在从前了,不管他对自己是什么一种感情,他们终究是回不去过去了,与其这般让自己放不下,不如狠下心用一个自己一定要放下的方法。
她微吸了口气整顿了一下心情,这才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进了二进院,蔺傲寒一身玄衣风华无双的坐在亭子里品着茶,不知是不是茶有点苦,他微蹙起了眉头。
见安茯苓笑着举步而来,蔺傲寒跟着站起身,他今天其实很早就过来了,目的就是想把安茯苓堵在屋里不让她上街,今天上街会看到什么境况他自然是明白的,他不想她看到宁承烨离开的场面,大抵也是骗不过自己知道她心里还有着宁承烨,所以越发不想她难过。
却不想她终究是先了他一步。
他很担心,可看到她脸上微笑自若竟是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他有些迷惘了。
“茯苓……”
“大哥如今在翰林院当职,我们又是商户难免落人流言,这处宅子怕是不能住了。”安茯苓却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蔺大哥,能不能再托你帮和忙给我们找处能符和现在我大哥身份的宅子,只要一落实我们立刻就搬过去。”
搬家?!
蔺傲寒怔愣了一下,宁承烨前脚刚走,后脚这安茯苓便要搬家却是为何?不过稍一愣神蔺傲寒便又反应了过来,看她这副模样定是已下定了某种决心,不管如何这总是好事,离开这个充满了宁承烨回忆的地方,去到一个他不太能找到的地方,重新开始,这于安茯苓是新的起点,于他,又何尝不是更多的机会呢。
他点头:“好,都交给我去处理。”
两要在二进院叙着话,安茯苓跟他谈完搬家的想法便又谈起了生意上的一些往来,总之对今天宁承烨的离开只字未提,如此蔺傲寒便也只装不知。
却说这时候沈娟秀因去流心阁没有寻到蔺傲寒,第一时间就想到安府,便吵闹着上了安府——
进门影壁后的天井里,繁花似锦,落叶纷飞,春日的好光景就像一个缩影儿似的留在这安府的大厅之外。
安锦儿正坐在一处月季花坛的边上低首逗弄着那白净瓷盅里的什么东西,她身旁伺候的一个小丫鬟春红见沈娟秀一身绫罗绸缎的进来了连忙蹭身行礼,门房跟在身后只道:“三小姐,这是相府大小姐,来寻蔺爷的。”
安锦儿虽小却也是这安府的一个主子,这大厅上下如今只有她在,门房也只能先通过她了。
安锦儿抬眸望向来人,从花坛上跳脱而下,眯眼一乐:“这不是那一夜被花椒油淋了一身的漂亮姐姐么。”
安锦儿自不会忘了那晚她跟安茯苓逛街逛得好好的,半路杀出这么个不要脸的家伙,安锦儿后来也从安茯苓嘴里知道些关于这个沈娟秀的事情,哼,她污蔑安茯苓生安家人身上不留遗力的泼脏水,很是努力呢。
安锦儿眯眼,笑得很是欢快。
可沈娟秀一听她提及当晚的事情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反嗤:“哟,这位不就是安茯苓的私生女吗?”
春红跟门房听得这话都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忙摆手:“沈小姐这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的,三小姐是长乐公主亲自从宫里送过来的,在我们安府认宗也是入了族谱得到了二小姐跟安爷的认可的,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
安锦儿眸光一沉,越发看这女子不顺眼了,她伸手煞不经意的拨倒了之前自己逗弄的那个白盅,只见两只大蛐蛐从里面爬了出来。
众人都没有留意到花坛那边的动静,沈娟秀还仍自气不过:“哼,说不过了便拿长乐公主来搪塞,你们也就知道长乐公高高在上是我不敢得罪的是吗?”
“沈小姐,恶毒的话说多了是要遭报应的。”锦儿淡淡挑眉盯着她,而眼角余光却看着自己经心培养的两只蛐蛐慢慢爬上了沈娟秀的绣花鞋。
沈娟秀也挑起眉来冷傲的盯着安锦儿:“你算是什么东西竟也敢怼我,谁给你的……啊,嗯,什,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跑到我腿里了,吟荷,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