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初就是这么温柔地把我送进了地狱。”她的笑容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我有点害怕了。”
唐亦天勾起嘴角淡然地说,“你心虚?”
韩念摇摇头,“我不习惯你伪装。因为你不是这样的人。”她了解他,那个曾经的他。
唐亦天的爱与恨都浓烈明快,他们一度是那样的相似,所以他此刻的温柔,不是掩饰,就是在压抑。掩饰对她的恨,亦或压抑对她的爱。
她单手托腮就那么明媚地看着他笑。唐亦天收敛了嘴角的冷笑,“我也一样。”
韩念爽朗地大笑了起来,“那什么时候我们坦诚布公一下?”
他没回答,转身上7楼。韩念耸了耸肩,亏她还想坦白一下呢。
第10章 part10
一连三天,唐亦天都加班到深夜。韩念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之前生病积压了太多的事,还是用难以理解的温柔方式让她有机会大口吃辣,又或许只是单纯想避开她。
快要被看穿的人,总会有些不自知的别扭。韩念知道,自己就快要成功了。
唐亦天对她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偶尔会有藏不住的笑被她捕捉到,那笑容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柔情。
只是越接近目标,越让人害怕。
他们虽然都已经康复,却依旧睡在一起。只是轻轻地靠着,连亲吻都没有,有一种风雨欲来前的诡异宁静,韩念在这短暂的宁静中求安定。
一步步走来,她不甘铩羽而归。
最近贺东言意外的安静,韩念估摸到了年底,贺家亲戚朋友往来,没少就耀灵的事盘问这位游手好闲的贺大少爷,估计他是忙得脱不开身。
她想起最热闹的时候,韩唐两家人在一起过年,她的父亲、她的母亲、他的父亲、他的妹妹还有他们俩。可那些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他们彼此。
明明应该不离不弃、相依为命,却也变成天各一方、恨比爱更多。
除夕那天早上,唐亦天准时起床,一副严格遵守国家假期安排的表率模样。韩念也起了,不过比他略晚一些。
他接了通电话,匆匆要走。锅上蒸的包子还差最后一把火候,他就已经走到玄关换好了鞋子。没等韩念叫住他,就已经出了门。
韩念啧啧嘴,退回到厨房。转念一想他还要去车库取车,应该没那么快离开,她利落地掀开锅盖,吹着气跺着脚抓出两只烫手的包子塞进纸袋送了出去。
唐亦天的车果真才从后院开出,她穿着拖鞋就追了过去。
唐亦天先没看到她,开出去了好大一截才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身影,便急急停了下来。
她许久没这样跑过,虽然距离不远,还是微微喘了起来。见他停下她才由跑改走,他开门下车,转过身来迎她。
韩念笑了笑递上热乎乎的包子,“你带在路上吃吧,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又烫又软的包子落在他的掌心,唐亦天真的差点萌生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心情,只是这份心情像飘渺的雾气还未凝结成云就被一阵风吹散了。
一声清脆而稚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妈妈!”
白色的迈巴赫就停在不远处,只是他们俩都没在意。就连专心打电话叫韩念出来的贺东言都没在意耀灵已经从打开的车窗里探出小脑瓜,开心地冲着韩念挥舞着小手。
妈妈跑得那么快!是来找耀灵了吗!
唐亦天转身,看到一张和韩念极其相似的脸,或者说是与年少时的韩念极其相似的一张脸。
他在叫“妈妈”?
然后唐亦天看到了阔别数年的贺东言,当初像个痴汉一样追他妻子的贺东言,偷了韩念户口本让他们没能领证的贺东言,带着他怀孕的妻子私奔逃跑的贺东言,还有如今带着一个叫韩念妈妈的孩子的贺东言。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韩念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两只手藏在宽大的毛绒衣袖里颤抖,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像是要嵌进去一样。
“他……是谁?”唐亦天开口,目光始终盯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小脸,晴朗的冬日无云,阳光毫无遮蔽地照射下来,恍惚中有些看不清。
唐亦天看不清眼前这个爱过恨过发狂一样想过的女人,更看不清那个叫她妈妈的孩子……
贺东言抢在韩念回答前先开了口,“是我儿子!”
暖阳瞬间消散,唐亦天微微眯眼,目光冷得像无法消融的冰雪,打量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两岁,还是三岁?
被眼前这个叔叔凶如利刃的目光盯着,小耀灵禁不住打了哆嗦,紧紧地抱住贺东言,他一着急就不顾礼貌地直呼其名了。“贺东言!贺东言!快带我回家!”
“你儿子叫你贺东言?”三年多的打磨,唐亦天早已能熟练地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让它们袒露分毫,而此时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在颤抖和激动,无法自控。
“我儿子叫我名字我乐意!”贺东言昂着头贱贱地说,一副你管得着么的拽样!说着对着耀灵说,“儿子!告诉他,你爸叫什么?”
小耀灵被大人们凶巴巴的语调吓到了,眼泪瞬间涌出,在眼眶里打转。他看了看贺叔叔,又扭头看了看后面那个好像要吃人一样的叔叔,果断就选择了前者。
“贺东言!快带我回家!”
“他是你爸爸?”唐亦天厉声又问了一下,耀灵终究是被他凌厉的眉目吓着了,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哇……是!是我爸爸!我要回家!”
唐亦天的全身都僵硬了,从头皮麻到了四肢,那麻又变成了痛,密密麻麻如针刺入骨。
韩念颤抖地对贺东言说,“你先走,带孩子走。”耀灵还小,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惊吓。
贺东言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放心韩念。她看起来却异常镇定和平静,伸手摸了摸耀灵的小脑袋,哄着他说,“耀灵,别怕,你先回家。”小耀灵一边抽泣一边点头,贺东言赶紧抱着孩子回到车上,绝尘而去。
韩念仰起脸看着唐亦天,惨白的脸、艳红的唇,美得像妖孽。
她笑着说,“孩子刚两岁,胆子比较小。”
一路被他拖拽着往回走,他像是发了疯一样拉扯着她,韩念的拖鞋掉了一只,脚底被坚硬的路面磨破了皮,又一路划过院子里枯萎凋敝的灌木,惨不忍睹。可她却麻木得没有感觉,直到被他狠狠摔到沙发上的那一刻,她僵硬的身体才被巨大的疼痛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