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我们追吗?”旁边将领道,“只要擒下清太子,清军肯定不敢再追击我们!”
噶尔丹也很犹豫。
“大清太子”这个诱饵实在是太诱人,而胤礽又实在是太气人,让他一时难以抉择。
不知道大清追击的军队什么时候到达,他能不能再大清军队到达前抓到那个狡猾的小子。
噶尔丹几番挣扎之后,还是决定做最稳妥的决定:“撤!此番屈辱,我必百倍讨还!”
噶尔丹继续后撤,胤礽跟在噶尔丹身后慢吞吞的追,时不时和身边的人一起放冷枪。
噶尔丹故意撤退地很慢,似乎想等胤礽接近的时候,调头给胤礽一个措手不及。
但胤礽并不上当。噶尔丹很慢,他更慢,就像是踏青似的,一直和噶尔丹保持着足够他逃走的距离。
曹寅都让马走路了:“噶尔丹也太能忍了。太子殿下都打了他几次马屁股和后脑勺了?”
火铳枪管变烫,胤礽换了一只火铳,继续对着穿着重甲的噶尔丹后脑勺射击:“若不能忍,他怎么能成为前准噶尔汗?”
曹寅道:“确实。不过他还是不如他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他都是准噶尔汗了,居然还打不过逃跑的策妄阿拉布坦。我听说策妄阿拉布坦只有几千人兵力?”
胤礽道:“不到五千旗兵。他连大清几万旗兵都能打,却打不过策妄阿拉布坦几千旗兵,被堵得回不了准噶尔。孤猜他可能是对大侄子叔侄情深,故意拿自己给大侄子当磨刀石呢。”
曹寅惊讶:“这么感人吗?”
胤礽道:“不然怎么解释?孤猜测,他其实是他哥的大忠臣,一直想要拥立他大侄子继位。但是他大侄子太稚嫩,国内又有太多奸臣宵小。所以他假装篡位,其实是帮大侄子扫平内政障碍。当大侄子打败他的时候,他就能含笑九泉,去见他亲哥了。”
曹寅道:“他不是杀了另一个侄子吗?”
胤礽道:“说不准他认为那另一个侄子是大侄子的障碍?也可能他想这样激发大侄子的血性。”
曹寅道:“哇,真是太感人了。”
胤礽点头:“是啊,太感人了。”
两人在后面大声叨叨,噶尔丹身边的勇士们,有的若有所思,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嘴角抽搐,还有的在偷偷瞟噶尔丹神色。
可惜噶尔丹戴着面罩,天又太黑,他们看不清楚噶尔丹现在是什么表情。
胤礽和曹寅还在继续大声叨叨。
曹寅道:“如果是这样,那跟随噶尔丹的兵不是很可怜?他们以为自己跟随噶尔丹建功立业,成为国王近臣,其实他们都是噶尔丹给最疼爱的大侄子的磨刀石?”
胤礽叹气:“人有亲疏远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看,他之前与策妄阿拉布坦生死交战,现在轻易与其和好,策妄阿拉布坦也心无芥蒂的给他提供后勤补给,不就证明了这一点?他大侄子说不准也已经发现这件事了。”
众准噶尔勇士:“……”
一个将领忍不住了:“大汗,您不反驳一句吗?”
噶尔丹幽幽看了那个将领一眼:“反驳什么?”
将领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噶尔丹不断深呼吸,将火气压下去:“你们相信他?”
将领立刻道:“不信不信。”
噶尔丹道:“你们不信,那我解释什么?”
将领再次不敢说话。
说白了,他们确实动摇了。
原本他们在准噶尔国过得好好的,大汗说要取喀尔喀蒙古,结果被策妄阿拉布坦率几千骑兵栏在了草原上,他们心里一直不断嘀咕。
噶尔丹身边的亲信士兵已经死过一遍,只剩下亲信将领。这些人有些是抓来的农奴,有的是策妄阿拉布坦放开通道,从准噶尔来的补给兵。
他们大部分人没有参与过噶尔丹对战策妄阿拉布坦的惨败,噶尔丹也不会提自己的惨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噶尔丹是真的技不如人。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喀尔喀蒙古和大清八旗军队是真的弱,所以噶尔丹能击破喀尔喀蒙古和八旗军队,却是真的打不赢他大侄子。
胤礽这番话是很明显的挑拨离间,他们心里却不由动摇。
如果这只是大汗和大王子心知肚明的“磨砺”。那他们死了这么多人,到底算什么?
特别是这次攻打大清,基本上一点好处都没有,损失却很惨重。
大汗为何要打大清啊?准噶尔还不够宽阔吗?甚至喀尔喀也是咱们的了,咱们就应该休养生息,壮大自身了吧?
大清那么庞大的帝国,要打也等缓口气再打,才是理智的行为吧?
因为惨败,准噶尔将士们心中终于动摇。
即使噶尔丹有大汗和活、佛双重身份,在生死的大恐怖前,人还是会动摇。
噶尔丹清楚地感觉到了身边之人的动摇。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转马头,再次面向大清的太子。
他抽出了刀,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胤礽道:“没什么。你必须死在这里。”
噶尔丹透过面罩,仔细打量胤礽:“你有什么依仗?就凭那几句无中生有的话?”
胤礽道:“你们被孤的话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没察觉周围环境吧。”
噶尔丹大惊失色。
他摘掉头盔,环视一周。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火把。
“容若啊,你终于来了。”曹寅笑道。
纳兰性德带着一支骑兵来到胤礽面前:“请恕臣来迟。”
胤礽道:“不迟,刚好。”
噶尔丹深深地看着胤礽:“大清军队不会来这么快。”
胤礽道:“这不是大清的军队,是孤的皇父的军队,大清的中军。”
噶尔丹闭上眼,然后丢掉了火铳,拔出了马背上的大刀:“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已经能回准噶尔的时候,还要攻打大清吗?”
胤礽摇头:“孤不想知道。孤只需要灭了所有胆敢打大清主意的国家。”
“你,是第一个。”
“孤的大哥直亲王,已经去拦截你的侄子。”
“之后,孤会亲率大军进入准噶尔屠杀你所有亲眷。”
“孤要令绰罗斯·额森绝嗣。”
胤礽淡淡道:“动手。”
噶尔丹举着马刀,没戴头盔,嘶吼着朝着胤礽冲过来,被火铳射成了漏子。
即使他戴着头盔,盔甲也已经无法阻挡密集的火铳射击。
在一切结束之后,胤礽下马,走到噶尔丹面前,亲手割下噶尔丹死不瞑目的头颅。
他提着噶尔丹的头发,抬头看向天边。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而大清八旗追击的士兵,到他们的战斗结束,仍旧还未来。
或许,他们正在争抢功劳,没来得及追击;
也或许,他们被噶尔丹故布疑阵,追错了方向。
但这已经没有关系了。
胤礽低头看着滴着血的头颅。
噶尔丹已经死了,只剩下策妄阿拉布坦。
但他们都死了,这也不是结束。
“全军整装,随孤往西。”胤礽将人头甩给一个士兵。
那个士兵慌慌张张接住人头,蹭了满身的血。
“你快马加鞭把人头送回京,并详细告诉汗阿玛在这里发生的事。”胤礽调转马头,“往西走,找一处水草肥沃的地方扎营修整。”
纳兰性德和曹寅道:“臣遵命!”
胤礽带着禁军和一半中路军,朝着西方驶去,董鄂·费扬古美滋滋地跟在胤礽后面。
另一半中路军在直亲王那里。
最大的功劳,还是咱们中路军的!
第189章 (31w营养液加更)
胤礽离京之后,康熙就基本没笑过。
妃嫔们抱紧了自己的小崽子们闭门不出。皇帝不笑,他们也不敢笑。
太后也不听戏了,变回以前没戏曲听的时候,每日都静坐佛龛前,静静念着佛经数着佛豆。
后宫中气氛沉闷,前朝也好不到哪去。
许多人一直“嫌弃”“厌恶”太子,但当太子离京的时候,他们又感叹,没了太子安抚皇帝,这日子真是难过。
康熙随着年龄的增加,威严越来越厚重。
太子一走,他就开始喜怒不形于色,看上去越来越深沉不可捉摸,令人胆寒。
太子在的时候,他生气会发火,开心时会笑,显得比现在有活力多了。
许多大臣窃窃私语,说皇上可能是政务太多,压力太大,又担心太子,才会变成这样。
其实胤礽也没走几日,时间还大多花在路上。但康熙就是静不下心,夜里都会梦到太子一身血向他求救的模样。
李彤回京之后,康熙力排众议,将李彤安置在太后宫中养病。
他知道李彤在研究什么。这个儿媳妇非常重要,他要尽最大的力度保护她,并且再次向所有人宣告,李彤就是太子妃,谁也别想动她。
订婚后在未婚夫家中备嫁,这事惊世骇俗。
不过皇家惊世骇俗的事多了去,许多皇后也是先养在宫中,大臣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在征伐噶尔丹的紧要关头和皇帝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