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如何,母后是要逼儿臣去死么。”苏彦循睁开眼,眼底清冷,“母后到底是为了赵家能够在儿臣继位之后在福泽百年,若是别的皇子继位,那赵家就不复荣华,这才是母后努力的,这才是母后为的,母后如果为了儿臣,现在就不会说这一番话。”
人是要活到怎么样一个失败的地步,儿女离心,丈夫不喜。
一样是为了家族,蒋贵妃为了蒋家做这么多,而她赵蕊才为了赵家做了点这些就让儿子都对她摆出这样的神情来...
谈话不欢而散,皇后回宫,与此同时,承乾宫那,苏谦阳也收到了来自太子府的书信,在他面前铺开的正是尚未写完的圣旨,苏谦阳把书信放在了一旁,提笔写完了接下来的话。
两天后早朝,陈奉宣旨,太子久病不愈,大婚五年无所出,不能担国任理朝政,即日起,废太子,封大皇子为留王。
而在这圣旨宣布下的第二天,临安城忽然涌入了许多的百姓,直接跪在了宫外,一批接着一批,要求皇上收回成命,不要废太子。
太子当年,应该说是皇后当初做的那几件善事,还是替太子笼络了不小的民心,百姓单纯,容易蛊惑,不过三四天的时间,这临安城中皇宫附近的街市,就是一辆马车都难以通行。
承乾宫内苏谦默是被急召而来的,按照他的脾气,直接镇压就行了,但是他也清楚,这是百姓请愿,只能安抚,不能镇压,否则到时候引起的麻烦更多。
苏谦阳给了他一封信,苏谦默打开一看,良久,他抬起头道,“皇上答应了?”
“还需要你帮忙。”苏谦阳点了点头,苏谦默也没再说什么,手捏了信,“我立刻去安排。”...
到了六月中,连着太后那边都开始和苏谦阳来说,废太子的事暂且放一放吧,要培养新的继承人培养就是了,太子熬不过几年,那就等他去了再废,如今民心如此,若是强硬废除,到时候新立太子,怕是不笼民心。
苏谦阳没有收回下的旨意,太子府那的女眷也陆续搬去留王府。
就在六月二十三的深夜,连续数日艳阳高照的天后,忽然是一场大火,在太子府燃起,照亮了临安城的半边天。
宫中很快得到了消息,皇后听到后当下就晕过去了,当她醒来后却被告知禁足,不能去太子府探望,更不被允许出息留王的葬礼。
听到葬礼二字,皇后这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了...
六月二十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了太子府。
留王和服侍他左右的留王妃葬身火海,其余的太子府女眷,因为早前已经迁去了留王府,所以躲过了这一劫。
平王爷率刑部尚书及数位官员调查此事,却没有证据显示太子被人所害,这火,像是天降的。
继而,临安城有了这样的传言,留王重病,废除太子另立是天命所归,百姓祈愿惹了天怒,降下天罚,要惩戒还在太子府中的留王。
五天后,大火中都没有余留下什么的留王和留王妃,以他们随身携带的玉佩入殓下葬,皇后几度哭晕在景仁宫内,却依旧不得出宫去送葬。
直到丧事结束,皇后才见到了皇上,一身黑色的衣着,神色沉寂,开门之后负手而立就这么看着瘫坐在卧榻上的她。
皇后跌下了卧榻跪倒了苏谦阳面前,哭着拉他的衣袖,声音嘶哑,“皇上,求您让臣妾见一见循儿,皇上,怎么会这样。”
苏谦阳蹲□子看着她,“循儿不想见你。”
就是几天的功夫,皇后的身形消瘦许多,她呆呆的看着苏谦阳,看着他脸上的寒意,低头摇着,“不会的,循儿怎么可能不会想见我,皇上你骗人,循儿没有死,你们骗人,是怕我认出来,所以不让我去看他。”
“你让赵家去找了这么多百姓过来,大肆祈愿,要逼迫朕收回废太子的圣旨,循儿会不知道么,你不顾他身子已经承受不住,非要死拽着这太子之位,皇后,你到底是何居心!”苏谦阳推开了她,眼底是厌恶。
“循儿的身子为什么会这么差,你们赵家的糟心事还得一个孩子跟着受罪,你心中可有愧疚。”苏谦阳冷冷的看着她在那哭的不成人形,“以后,你就在这里为循儿的在天之灵好好祈福,从今天起,后宫也无需你掌宫。”
“就算是如此,求皇上让我去见一见循儿,我是他的亲娘。”皇后拉住他的袍子求道。
“朕说了,循儿他不想见你。”苏谦阳身后的陈奉过来掰开了皇后的手,苏谦阳转身直接走到了门口,没有停顿,离开了景仁宫...
关于废太子的任何话题都随着太子府的这一场大火,烟硝顿散。
留王死了,当初被抱养在皇后名下的五皇子又给了王淑华,皇后被永禁足在了景仁宫给留王祈愿,虽然没有废后,但和废后又有什么区别,赵国公这一派的希望几乎是被瞬间击溃掉。
论说起这事情始末的最大赢家,除了顺位而下很有可能被封为太子,即将大婚的二皇子外,就是如今接受了所有宫务,掌管凤印,堪比皇后的蒋贵妃。
蒋茹茵还没体会这到底能喜悦多少,德妃先掐着时间来道贺了。
就是这凤印送过来的下午,德妃还带着贺礼前来的,就差没有给她行皇后礼,蒋茹茵第一次知道,德妃对皇后的恨意,竟然会这么深。
“我知道你不是个会落井下石的人,告诉你也无妨。”德妃自然觉得痛快,皇后永禁足为留王祈福,这是她这么久以来听过的最痛快人心的事了,“冤冤相报,赵家的所作所为,这全都报应到留王身上了,她活该!”
德妃的神情有一瞬的狠毒,随即看着蒋茹茵笑了,笑的有些解气,“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小产么。”
德妃这么一开口,蒋茹茵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德妃点点头,“是,起初我只是怀疑,我从小身子就很好,那一次太医说体寒的时候我就不愿意相信,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小产了两次,而当时太子府就仅有太孙一个人,几年内都没有所出,我知道你进府的时候对此也产生过疑虑,所以你月事中所有的调养品,都是自己的人经手,并不由膳房那里的人送过来。”
“那次小产后,我所有月事中的补品都是我身边的人拿了药材炖煮的,这足足养了三四年,身子才养好。”德妃哼笑道,“后来赵小仪的事情一出,赵夫人对府中妾室下什么祖传避子药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所谓的查不出来,不就是当初潜邸中我这样的情况么,我也好,秦婕妤也好,王淑华也好,还有淑妃,哪一个没有被她下过药。”
后来之所以金昭媛和过去的叶淑容能有身孕,是因为德妃小产之后,皇后怕了,收手了,所以才有她们这机会。
蒋茹茵进府的时候看到仅有太孙一个孩子时就有些防备,所以才没有碰过膳房里送来的月事补品,包括后来这些汤药都是青冬经手。
“你知道,为何不告知皇上。”
德妃笑了,“我没她狠心,我也做不出拿赵家无数人的性命来祭我孩子的在天之灵,留王从出生就身子虚弱,到现在死去就是她最好的报应了,凭借赵家,当初有了个太子妃就跳脚成那样,才多少年的底蕴,如今还不是要没落,我在想,皇上连留王的最后一眼都没让她去看,她在景仁宫中,心里到底是悔恨还是不满。”
末了,德妃眼底一抹讽刺,“也许她不会悔恨,她只会觉得当初做的还不够狠,计划不够周全,否则留王一死,她手上还有五皇子,或者说,留王如果有孩子,她这还是机会满满。”
德妃这怨恨真的是积累了很多年了,皇后口口声声的姐妹情分,到底是当初德妃还念在出嫁前十来年的情分才没有和皇上说出来,念旧情的不是皇后,是她才是。
蒋茹茵看着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德妃的手有些颤抖。
随后,德妃轻轻道,“皇上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今天就没有赵家存在了。
德妃抬起头,看着她说道,“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就算是株连赵家九族,也不能挽回过去,赵家现在已经是这样了,知道了不是徒增悲伤么。”
听着德妃语气里这冒出来的同情之意,蒋茹茵忽然觉得微妙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更新的晚了点,抱歉~
☆、第182章 .二皇子大婚
夜里苏谦阳过来,蒋茹茵看他神情有些憔悴,让青冬去煮了一壶安神茶过来,“皇上也别太难过了,身子为重。”
苏谦阳拉过她,“你也别忙了,来朕这边坐着。”蒋茹茵坐下,苏谦阳捏了捏她的手,说的有些抱歉,“朕还欠你。”
“皇上不欠臣妾什么。”蒋茹茵摇摇头,给他倒了一杯茶。
“朕把凤印交给你,把后宫交给你,可还欠你这个位子。”苏谦阳叹了一声,“诸事难全,是朕要的太多了。”
蒋茹茵把杯子递给他,不语。
“如今才是大事开端。”苏谦阳喝下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蒋大学士这一病恙,抱病的日子可有些久了。”
蒋茹茵神情一顿,末了,神情不变,“父亲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不过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蒋家自然愿意倾力相助皇上。”
这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蒋大学士故意抱病,苏谦阳准了,蒋家一门上下,丁忧期过了还不官复,苏谦阳也让他们拖着,如今留王去世,太子之位悬空,朝堂之上随时都是风云即便,该回来的,就该回来了。
说的再明白点就没有意思了,二皇子即将大婚,如今太子之位悬空,就是各显神通的时候,支持谁,想拉谁下马,暗地里早就已经掐起来。
“程太傅年事已高,朕让程少傅进宫教导洐儿,如今宫外未必太平,让他不要再去程府了。”苏谦阳直接让程少傅入宫,当初容哥儿还有两个伴读的,如今都已经要到入翰林院的时候,封晋侯府和程家,算上和蒋家的关系,这已经很明显的立足在了成王身后了。
蒋茹茵感激他私底下安排的一切,他从来都不说出口,直到安排妥当了才会告知她,避免她挂心。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吵闹,是许妈妈的声音,紧接着,内屋这里俪媛的身影闯入进来,她红着眼睛瞪着苏谦阳,“父皇,您为什么不让我见母后。”
苏谦阳眉头一皱,“你母后禁足在景仁宫内,你要见她做什么。”
俪媛嫉恨的看着蒋茹茵,“为什么要让母后禁足,母后犯了什么错,她,凭什么关着我要见母后。”
皇后被禁足之后,四公主就被带到了长公主这里,但俪媛总是不愿意呆在长公主那,一直想去景仁宫内看皇后。
“放肆!”苏谦阳忽然重声呵斥她,“这是你作为一个公主该有的态度是不是,你的教养都扔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教养,母后没有教养我,父皇您也没有教养我,我是最没有教养的公主,现在您都不让我见母后。”俪媛干脆是冲着苏谦阳大喊,“大哥走了,现在都没人要我了,那我还活着干什么。”
说完,俪媛就直接冲出去了。
苏谦阳气的脸色铁青,蒋茹茵赶紧命人追出去,“皇上,臣妾过去看看。”
刚一起身,手就被苏谦阳拉住了,“派人去带回来就好了,你不必过去,她未必会感激你。”
蒋茹茵一震,想起刚刚俪媛看自己的嫉恨眼神,不免有些叹息。
“朕前去看看,若是晚了你就先睡吧,朕留在承乾宫不过来了。”蒋茹茵点点头,送他出去,有些不放心,还是命冯盎也去看看,这四公主究竟跑去哪里了...
俪媛真的是不想活了,但她是跑去太后那里了,大晚上太后都已经歇下了,她哭嚎着跑进太后的屋子里,趴在她身上就大哭了起来。
长公主和皇上几乎是同时赶到的,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哭声,苏谦阳的脸色更沉了,而长公主,直接进了内屋,看到俪媛就这么趴在太后怀里,哭的没边的样子,眉头也微皱了一下。
这正是养不熟的孩子,在又春苑的时候她算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教养她了,可她还觉得谁都对她不好,都在欺负她。
太后看她来了,轻轻的拍着俪媛的背,“好了,不哭了,有什么委屈,和祖母说,不哭了。”
“父皇不让我见母后,祖母,我想回景仁宫,我想见母后。”俪媛看都没看长公主一眼,就是说着她要去找皇后。
长公主无奈的看着她,“媛儿,你母后是禁了足,谁都不能见,除非你想和她一起也被禁足在景仁宫里。”
“骗人!”俪媛扭头瞪她,“父皇是故意的,故意禁足母后,他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母后,他只喜欢平宁和容哥儿,他天天去昭阳宫,从来都不去景仁宫看我!”
这一句话,屋外的苏谦阳听的清清楚楚。
“俪媛,不可以这么说你父皇!”太后拍了拍她的背,严肃的看着她,“你父皇都疼爱你们,他没有不喜欢你。”
长公主朝着太后使了个眼色,轻声道,“皇上也在外头。”
“请进来吧。”太后点点头,门口的嬷嬷出去把苏谦阳请了进来,太后拍着俪媛的背对他说道,“皇上,这孩子念她母后,不如就让她留在寿和宫内让哀家养着。”
“不行。”苏谦阳一口回绝,“您身子不好,哪里顾得过来她,之前住过又春苑的,如今还是住在长姐那,母后您就别操这份心了。”养在寿和宫内,凡是都有太后护着,这性子还不得骄纵成什么样子了,将来到了年纪出嫁,这外头传的皇家公主,可又是一个名人。
俪媛听着,缩在太后怀里不肯出来了,哭声又起,太后轻轻摸着她的脸,“可怜的孩子,皇上,哀家还能操多少心了,留王刚走,这孩子刚刚没了大哥,如今皇后又被禁足,哀家会好好教养她的,静卿不是每天都要过来,也能教导她,你就让她留在寿和宫里,哀家也没多少年好活了,当时陪陪哀家也好。”
太后这么说,苏谦阳再拒绝了,就又是一个不孝的名头,他和长公主对看了一眼,“那就先在母后这里住一段日子。”
长公主和他一起走出了内屋,屋子里这还传来俪媛嘤嘤的哭声,到了院子里,长公主才是一肚子的气,难不成住在又春苑里,她会欺负她还是虐待她了,委屈成这样,又是没人疼,又是没人爱的。
想着,长公主脾气上来,直接对苏谦阳说道,“她要愿意呆在这里,我也不想管,我乐的清闲。”
“母后年事已高,养俪媛是可以,但说到教导,怕是力不从心。”苏谦阳就怕太后就是因为俪媛没了大哥,母后又被禁足这样的情况对她多加纵容,这年纪再长一些,怕是朝中无人敢尚主。
“那能如何,都是自找的,要如何,事事都顺着她的心了她就高兴,让她去景仁宫,她说要让皇后出来,是不是也得答应她了。”长公主哼了一声,她这是真的被气坏了。
末了她看皇上,“今天既然留在母后这里了,以后就不要再带到又春苑里来,我也不想管了。”吃力不讨好...
四公主就这样留在了寿和宫内,长公主不愿意接受教养,蒋茹茵德妃这边,谁都没吭声,开玩笑,谁敢把这个祖宗接过来养。
到了八月初,太子府大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该修缮的都已经修缮的差不多,留王的两个侧妃和其余女眷统统住在了留王府,没有留王,没有子嗣的这一群女人,等同于守寡。
如今这群人还在守孝期内,所以留王府内天天都是大门紧闭,外头还有守卫,有人路过了,也都是匆匆的不敢看。
九月中,二皇子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