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忙扭身回头观看,不看则已,一看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门口的门框上正跟蝙蝠一样倒挂着一个家伙,那家伙体态臃肿,五短身材,苍白的头发和胡子低垂下来,把整张老脸都覆盖了。
这家伙见我们大家伙都回头看他,便咯咯乐了两声,然后以一种蜘蛛侠的姿势吸附着天花板从门外爬了进来。
“我擦!美国变异人哦!”二娃子惊呼着连连往后退。
屋顶上那家伙也不搭理他,径直从房梁屋脊上爬过,一直爬过所以人的头顶,最后停在距离我爷爷头顶不远的地方。
我爷爷从刚才点了个烟锅子吧嗒着就没正眼儿瞧过打门外爬进来的这个“变异人”,直到这家伙停歇在我爷爷头顶处,我爷爷才用烟袋锅子磕了两下白墙壁,“我说都多大岁数了还是这般的不着调,快下来了!”
“嘎嘎嘎~”房顶上的这坨白胡子又像老鸹般地干叫两声,然后使了个小燕衔泥的架势,双腿一用力,身子便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爷爷的旁边。
“嘎嘎嘎~”这家伙就又是一阵极其难听的怪笑,他把脸上擀毡在一起的胡子头发稍微理了理,我这才认清楚,原来就是斗兽场里与我爷爷打斗的那个老鬼。
那老鬼坐定后六爷和黑皮赶忙就过来施礼,而且施得还不是什么鞠躬握手的小礼。两人身子一塌,两腿儿一弯,“噗通”就冲着这老鬼跪下,直惊的我和在座的众人张大了嘴,舌头都伸出半拃来长。
要知道黑皮和六爷是何许人也哟!一般人根本就不在二位的眼里,要是他冲你轻轻点个头,那你祖坟一定是冒了青烟,绝对是拿来可以吹嘘好几辈子的事情。
刚刚两个人甚是唐突的给我鞠了一躬就实属非常不可思议的了,如今又给这个老家伙跪了下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三拜九叩的大礼,这,这,这真是天下闻所未闻之奇事啊。
再看那如软蜡一般瘫软在炕上的这个老家伙,根本连拿正眼儿瞧都没瞧地上趴着的这两个,管我爷要了根烟,然后拿火柴点着深深嘬了一口,这才从鼻孔里哼出一句话,“都起来吧。”
“是,是~”六爷和黑皮叔侄两人这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给那几位赔过不是了没有?”然后这家伙一指仍旧云里雾里的我们三个,凶巴巴地问。
“赔过了,已经赔过了!”六爷赶紧回答。
“怎么赔的?”这家伙又问。
“鞠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六爷赶忙回答。
“混账!”不料这家伙猛地一拍炕桌,把坐一旁的我爷爷都给吓了一激灵,“让你伤胳膊断腿给你鞠一躬试试?都说了要大礼相待!大礼相待!刚刚怎么交代你们的!鞠!接着鞠!最起码再来两个!”
“诶诶诶诶……”两人赶忙应承着,忙调转身子冲着我们这个方向如鸡喯碎米般鞠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行了,行了。”我爷爷又敲了敲白灰墙壁,冲着坐一旁的老鬼说道,“我说花大哥,孩子嘛,吓唬吓唬就得了,还真给吓出个好歹来啊!你今儿把我们请来不是有啥子事情嘛!有啥子事你就说噻,整着虚头巴脑的龙门阵有什么意思嘛!”
“嘿、嘿嘿……”这老鬼见我爷爷脸上带一些恼火,便挥挥手示意这俩倒霉蛋儿停下来,然后也不正面回答我爷爷的问题,一手往空中虚点着我这个方向,“想必这位就是你家小少爷吧?”
我爷爷满眼含笑地看看我然后点点头。“正是。我说峰儿啊,还不赶紧上前一步让你花爷爷好生看上一看。”
我搞不懂我爷爷这葫芦里倒底是卖得什么金疮药,只好乖乖走上前来,走到这俩人的面前。
“呦呵~”只见这钱家老鬼那一滩身子稍微往前挣了挣,看着我讲,“林家公子好生的俊俏啊,这眉毛鼻子眼儿,这体态举止,一看就是年轻的才俊,人中的龙凤啊!”这钱家老鬼把我是一阵的好夸,然后扭过头又冲我爷爷赞许道,“这五官相貌颇有你年轻时候的神韵,林老弟好生的服气啊,有这么一个好孙孙。”
这滩玩意儿紧着把我好生夸一顿,直夸的我犯恶心,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心说道这老梆子扯什么犊子,在我爷爷面前装什么玩意儿!你特娘的当初不是见过我嘛!在那个灯光昏黄的小屋子里,搁一屏风后面,咋滴?贵人多忘事啊?装那个比!
不过我心里虽是这样想,可是碍于我爷爷和钱家人在场不便发作,只好阳奉阴违陪着笑。
我爷爷倒也是个明白人,身子半靠着沙发深深吧嗒口烟锅子,然后向半空吐出个圈儿,“行了行了,说这些阿谀奉承的话顶个卵用。你就有啥子话直说,有啥子拐弯屁直接放就行了,我还不晓得你!”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这老鬼就又是一阵极其尴尬的笑,“我说桐旭啊,这么多年了,你仍旧是改不了你这急脾气的毛病。都多大岁数了,黄土都埋眼眉的主儿了,有啥子事情要记得往心里搁上那么一搁,镇上这么一镇再往外慢慢说。当着这么多子孙的面儿,你得给我点儿面子撒~”这老鬼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爷爷恳请道,别看这老家伙对六爷和黑皮这号人吆五喝六的,可是一碰上我爷爷,这家伙可是立马萎了。
我爷爷可不吃他那一套,“什么!搁一搁?然后慢慢说?哼~”我爷爷冷哼那么一声,“爱说不说!反正是你求我们的事儿!又不是我们求你!峰儿,咱们走了!”
“诶!爷爷。”我应承着便伸手去搀扶炕上的爷爷,作出要走的架势。
“别,别,别啊!”这下这个花大爷着急了,赶紧拦住我们,一咬牙,“好嘛~我说!我说不就得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