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公子,云落···云落对不起你,云落不该不理你,那件事本来就是···就是师兄的错,可我还···呜呜···对不起公子。”杨云落一下子抱住了我,力道还挺大,两只手臂勒住我就不放了。
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杨云落这是这跟我道歉,想起她那段时间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也有些生气,语气有些生硬的道:“你道歉归道歉,小爷我可没说一定要原谅你,快别哭了,再呆在这里磨蹭,估计就要为你心爱的师兄收尸了。”
远远的还没走到沈玲住的园子,便听到沈千万的大夫人的叫嚷声:“忘了本的下贱小娼妇,和你娘一路货色,除了会狐媚的勾引爷们,全身都他娘的臊狐狸味,呸。”
“老的小的你全占着,没脸面的下流东西,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这是二夫人的尖酸刻薄的腔调。
一个有些慢条斯理的声音说道:“如今你是失了势力,没了权,不过一剥了壳的王八瓤子,装什么清高?”
仔细想了一下,这个声音似乎是沈千万最小的那房姨娘的声音,说话间,我便一只脚迈进了沈玲的闺房,杨云落大声的咳了一声,所有人都向我看来,刚刚还显得叫骂声乱哄哄的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打量了一下房中几乎没一件东西是完好的,能破的都破了,不能破的也都不在原来的地方呆着,横七竖八的倒着。屋中有七人,五个沈千万的老婆们,剩下的是两个,一个是尽量护着身后的沈玲的南风,一个是面无表情,披头散发的沈玲。
“云落,去找件衣服给小姐披上。”看到沈玲身上的衣服破损的很严重,几乎有些衣不蔽体了,我口气淡淡的交待到。
杨云落去沈玲衣橱中找衣服,永夜扶起一只倒在地上的圆凳用袖子擦了擦,扶着我坐到了上面。我打量起有些面面相觑的沈千万老婆军团,嘲笑道:“今儿可真是见识到几位的本事了,有脸的没脸的都一块出动了,怎么?舒泰日子过不习惯了?想要过点不那么顺心的?”
沈千万的生母听到我的话像是被扎了屁股般,一下子便急了起来,往前迈了一步双手叉腰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儿,老爷怕你什么我可不怕你,说不定你也跟着小娼妇一样是个野种,今儿索性就说明了,老爷死了,你也该滚出我们沈家了。”
我眼神幽冷的瞟了一眼这大夫人,看到我的眼神,大夫人全身一震,我勾起嘴角笑道:“小爷我确实不是你那不争气的儿子沈琪,现下他怕是再阴间和他爹团聚了,正在盼望着他娘亲也去和他们团聚。云落,你说,夫人若是思念成疾,一病不起,就这么殁了的话,可信度高不高?”
杨云落帮沈玲整理好衣服便走到我身边,笑着答道:“自然是高的,这不很正常吗?”
“永夜,大夫人思念沈老爷和沈公子,积郁成疾,活着也是白受罪,你成全了她吧。”我口气淡淡的说着要几人肝胆俱裂的命令。
“你敢···”大夫人敢字还没说完,永夜便已经极快的拔剑,出招,收招,长剑回鞘。看着瞪大了双眼,慢慢倒在地上,身下汩汩而出的鲜血,其他几人早就吓的瘫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第二百三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中)
那拿出娟帕捂住口鼻咳了两声,眼睛其余几人瞟向:“这就是不安分的下场,几位应该也都明白了,倘若无事,大家都相安无事,若是想通了的话,便各自散了吧。”
几人从地上相互搀着爬了起来,看都没敢再看我一眼便逃跑似的离开了。我自圆凳上起身便要往外走,南风几步便到了我身边唤道:“公子···”
我脚下不停,侧首瞄了一眼南风道:“吩咐人将这里收拾了,再派人去报丧。”
“公子···”
我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沈玲:“今儿天晚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照顾好小姐。”
说罢不再理会身后南风的喊声,我似乎总是将这样决绝的背影留给南风,从未多回身看他一眼过,想到这里我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南风正拿有些受伤有些痴迷的眼神看着我,一时之间没想到我会再回身看他,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我,忘了收回那样的眼光。
大祈玄德二十二年正月十七日,大祈诸侯国苏国灭,苏王被擒。
新年刚过,宫中便开始着手准备九哥和明珠成亲的事宜,这是在我的授意之下仓促准备的,惊变将至,我是担心这两人还要再白白的耽搁几年进去,早一日完婚也早一日省心。上元节过后第三天,九哥终于把那明珠郡主迎娶进了我赫连家的门。我还是一样的每天都会抄写经文,当然是瞒着宁三的,看着窗外渐融的雪,正打算放下手中毛笔歇一歇的。
“公主···公主···”画儿有些急促的叫喊声由远及近,脚步声也略显凌乱。
柳烟掀开珠帘轻斥道:“怎么愈发没有规矩了?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一惊一乍惹公主生气。”
画儿到我面前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该死,请公主责罚。”
两指轻捏了捏眉心处,我闭着眼道:“罢了,说吧,什么事?
“刚太子殿那边来报丧,说太子妃娘娘薨逝了。”
我停下捏眉心的动作,睁开眼看了看窗外还未撤去的红幡,三哥的动作真是快,九哥昨儿才迎娶了明珠,他今儿就迫不及待的弄死了蒋素。我还没想好该说句什么话,琴儿也大嚷着进来了,小跑到我面前道:“公主,宁公子要奴婢转告您,苏国败了,苏王也被抓住了,宇文将军正上折子要班师回朝了。”
难怪昨儿还好好的蒋素今儿就死了,想来三哥早就做好这个打算了,定是想要借着这个丧事起事。如外拿出一张宣纸,正要落笔,九哥身边的内侍小面却又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了,扑通跪在了我面前:“启禀公主,不好了,神安门巡逻侍卫和七殿下手下的守卫发生冲突,现下···现下正在···”
“你说什么?宇文彩人呢?”我狠狠的一拍桌案,手都不觉得疼了,怒气盈~满胸腔。现下便是牵一发都能动全身,我早就交待过宇文彩的。
匆匆赶到神安门时,接近百名的禁军守卫正在厮杀,虽规模比起战场上来根本不值一瞧,可这种冲突发生在不该发生的宫闱之中,发生在这草木皆兵的情况下,都有可能酿成大祸。我和七哥可谓是前脚踏着后脚来到的,打量很久没仔细瞧过的七哥,草包如今似乎也成器了,脸上不再挂着以前那种邪笑,稳重了许多。
“七哥不愧为大司马将军的得意门生,训练出来的兵可都是骁勇善战的。”我将双手拢进袖中,浅笑着说道。
七哥摇了摇头,看向已经停下厮杀的两拨人:“七哥怎么及得上六哥和九弟呢?便是倾城你怕是也比七哥我强上许多的,七哥天资本就不高,便只能后天多努力些了。”
“有大司马将军那样的师傅,天资便不算多么重要的事情了,不是吗?永夜,吩咐下去,凡是今日闹事的禁军,全部按军法处置。七哥,倾城乏了,先走了。”不等七哥再答话,我匆匆的赶去了关雎宫,父皇还是有些昏昏欲睡的,说不两句话便打起呼噜来。
走在回长乐宫的路上,明显的感受到宫中的守卫巡逻的愈发的频繁起来,人数也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三股禁军将北明宫分割成三块势力范围,父皇的病一日~比一日沉重起来,眼看着一天中连清醒的时间都没有多少了,三股势力自然也是一日紧张过一日。
突然停下脚步,我转身又吩咐永夜道:“去将南风,莫邪,杨云落都招进宫中,安排在关雎宫做守卫,再者就是将宓妃娘娘,云妃娘娘,明珠郡主,还有那两个小郡主都接进长乐宫,只许呆在殿中,一步不许踏出长乐宫。”
“是,属下领命。”
看着永夜走出去两步的身影我又交待道:“切记,注意你自身的安全,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千万莫要有什么闪失,记住了?”
“属下明白。”永夜呆愣了一下,立刻垂首答道。
我点点头说道:“好了,你去吧。”
这几人对我来说都算是软肋,为了防止别人拿捏我的软肋,还是保险一些的好。脚下如生风般往长乐宫赶,身后柳烟直嚷着怕我又咳嗽。我这咳嗽倒也算知晓人意的,今天我的情绪起伏如此之大,又走了这么多路,竟然一下都没咳。
太子殿忙着太子妃的丧事,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全都披麻戴孝的,之前的红幡全部都换成了白幡,本就冰雪尚未融尽,还处在白色之中的北明宫此刻是更白了。而宇文烈那边也是急着要往曲城赶,朝堂之上只是将宇文烈要班师回朝的事拖延了下来,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一直就是在商议之中。
倒是苏行云,被宁三给押了回来,倘若宇文烈知道苏行云会是个关键的话定是不会将他要宁三押回曲城的。第三次的天牢之行,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满是血腥腐败气息的地方,甚至觉得里面乌起码黑的光线不那么刺眼,反而很舒服。
“公主,你要带朵儿去哪?”牵着我右手的苏朵儿怯怯的出声问道。
我看了一眼因为害怕而双眉紧蹙,小脸也有些不自然的发白的苏朵儿道:“朵儿不是想见父王吗?朵儿的父王就在里面等着朵儿呢。”
听到我这么说,苏朵儿拉着我的手停了下来,漂亮的眼中包着两包泪看着我问道:“公主,父王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朵儿知道这里是天牢,父王一定是犯错了才会住到这里的对不对?公主,你救救朵儿的父王好不好?好不好?朵儿不想父王住在这样的地方,朵儿愿意和父王交换。”
小小的人儿摇晃着我的身子,苦苦的哀求着,这使我想起我和她这般大时似乎远没有她这般懂事。我蹲下身子,拿出娟帕抹去所朵儿脸上的泪花,柔声劝慰道:“本宫救不了你父王,因为能救你父王的只有朵儿,朵儿只要劝你父王听本宫的话,本宫自会为你父王开脱的。”
苏朵儿睁着迷蒙的大眼道:“公主会要父王去做坏事吗?”
“当然不会,本宫会要朵儿的父王去对付坏人,绝不会要朵儿的父王成为坏人去做坏事的。”
犹豫了一小会儿的苏朵儿总算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自己拿出娟帕擦去脸上的泪,将小手塞进我的手掌中跟着我继续向愈发显得黑暗的天牢深处走去。我曾这样形容过苏行云,说他这个人极能隐忍,现在我还是会这般形容他,因为他不仅能将自身的痛隐藏起来,他还可以将自己的爱也隐藏起来。
此刻我手中牵着他的女儿,站在他的牢笼之前,他却依然可以视若无睹,看都不看一眼哀哀唤着爹亲的小女孩。苏朵儿跪倒在最靠近苏行云的位置,抽噎着,哭泣着,看的我都是一阵的辛酸。
第二百四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公主还是带朵儿回去吧,行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是苏行云在朵儿哭了近半个时辰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自侍卫搬来的太师椅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才不紧不慢的问道:“为什么?你应该知道跟本宫合作,你不仅可以保住妻女,便是你苏氏一门所剩不多的亲眷,本宫全部可以不追究,可是你为什么拒绝呢?”
“父王,难道你真的要为了王父置整个苏国于不顾吗?父王要做苏国的罪人吗?王父定也不会原谅父王的,父王,呜呜···”苏朵儿不断的抽噎着,却在无意间提醒了我,苏行云的父亲的便是死在了战场上的,是以当年国宴时,独有他年纪最小。
我起身走到苏朵儿身边,将苏朵儿抱进怀中,对着苏行云说道:“苏王的父亲战死在疆场时,苏王已经十多岁,且还有弟弟苏流水,两人也算是相依为命。苏王只记得自己失去父亲时的痛苦与无助,如今怎么竟不知怜惜自己的女儿,她尚不足十岁,且无兄弟姐妹可以依持,苏国已灭,她更是无家可归,难道苏王忍心要这年纪小小的娃儿就此在这世间漂泊?”
许是我的话碰到了苏行云的痛处,苏行云的双手握拳,攥的紧紧的,而苏朵儿的哭声却是哀戚无比,似乎被大鸟抛弃的雏鸟般痛苦的哀鸣着。而这哭声宛如一把利剑,一剑剑的刺向苏行云的心口,刺的他遍体鳞伤,逃无可逃。
我叹出一口气道:“如今你是败了,可你难道不想要一次可以翻牌的机会吗?你甘心就这么输了?”
苏行云凄惨的一笑道:“不甘心又能如何?我终是输了不是吗?”
“别人说你输这不可怕,最可怕且可悲的便是你自己承认自己输了,不仅仅是输了,还输了势输了心气儿,那便是真真正正的输了。”我拉着苏朵儿坐回太师椅上,对着苏行云说道。
沉默,良久的沉默,我知道苏行云需要考虑,而我能做的便等,当然是带着苏朵儿一起等。就在我有些昏昏欲睡,而苏朵儿已经趴在我怀中睡着的时候,苏行云才起身走到最靠近我的笼边,看着苏朵儿发了会儿呆才轻声问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这就要看你是不是打算相信本宫了,本宫还可以告诉你的就是,在苏国战败那一刻,太子殿下就已经打算要除掉你了,幸好本宫不是个傻子,你和你的妻女如今才都能安然无恙,不然,你怕是还没到曲城便已经身首异处了,你觉得除了死和依附于本宫,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路可走吗?”我将怀中的苏朵儿小心的放到太师椅上,起身慢慢走向苏行云,浅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若欣她还···”
“活得好好的,至少比你过的还要好,不过以后好不好就全看你了,苏王殿下,是待事情过后继续做你的苏王,还是等着背上叛国之徒的罪名等待被枭首,然后九族尽灭,你心中要有一杆秤,秤一秤为了那个人值得还是不值得。”我自袖中拿出苏王妃的一件信物递到苏行云面前,那是一串红豆串的成手链,颗颗红豆显得红艳似血一般躺在我白净的手心中。
玄德二十二年,二月初七,关雎宫中,侍疾在关雎宫的我将苏行云的写下的手信交到斜靠在床榻上的父皇,里面详细的描述了三哥以往所有的罪刑,最为严重的莫过于是派人追杀挟持我。
寝殿中很是安静,南风莫邪都被我安排到了外厅之中,只余我和父皇,心儿以及顺喜。我不知道看到这封手信父皇是怎样的感觉,对于一个缠绵病榻,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儿女的争斗与厮杀或许是最令其痛心的吧,可是帝王之家从来都是如此,从他攻下北朝的天下开始,他的子女们便都要走上这条路的,割断亲情,舍弃人世间本该是最为珍贵的东西,弃之如敝履。
“咳咳···咳咳···”尚未看完手中的信父皇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发乌的血全部吐到了手中的信上。
“父皇,呜呜···父皇你怎么了?父皇···”心儿吓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父皇身上摇晃着父皇的身子。
顺喜赶紧大嚷道:“太医,太医呢···”
“顺喜,不要嚷,拟旨,咳咳···”父皇半瞌着眼,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只一眼我全身的血液便似乎冰凉了一般,我在做什么?看着啼哭不止,尚还年幼的心儿,我突然全身像被雷击中了一般。无论我怎么怪憎父皇,怎么疼爱心儿,我却知道我无法取代父皇在心儿心中的位置的,那是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位置。可是如今我却要心儿尝到了我当年尝过的痛,那声声的哭泣多像当年我失去娘亲时的哀哀悲鸣,想到这里我一下子跌坐了下去。
“朕自立大祈以来,弘业二十二年,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为务令观。三皇子孝烨专擅威权,鸠聚党羽,伊于手足毫无友爱敦睦之意,甚或安置私人,兄弟获罪而阴喜欣然,朕已年高,似此类者无不为朕忧虑。
又或有闻,擅掉兵马,企图置朕之长女长乐公主于险地,如此心胸狭隘之徒,何可以付祖宗弘业?必致败壤我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朕治平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矣。今昭告于天地、宗庙,废斥赫连烨皇太子位,着即圈禁,梳沁宫一应人等悉迁咸安宫。”
玉玺盖在了诏书上,父皇似乎也松了口气,着人去宣旨,尽管我知道这道旨意已经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父皇向着我伸出手来,轻声唤道:“城儿,让父皇再好好看咳咳···看看你···”
我僵硬的挪动着身子,在所有人看来我的眼神是那么的冷漠,仿佛床榻上躺着的垂死的老人和我没有丝毫的关系般,我甚至没有一点表情,无喜无悲,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冷眼看着。
“心儿,不哭,心儿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才能咳咳···才能保护姐姐,不哭。城儿,父皇终是不放心你娘亲独自在那边,父皇要去咳咳···要去陪你娘亲了,父皇会亲自向你娘亲认错,求得···求得她的原谅。”父皇抓着我手的手温度很低很低,仿佛是块冰冷的石头般。
我很想再唤一声爹亲,可许是很多年不喊,这声爹亲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张了几次嘴却终是没有喊出声来。我看到了爹亲眼中对能见到娘亲的欣喜,对我和心儿的不舍,深凹进眼眶中的眼不再是记忆中的精明有神,手掌不似记忆中的温暖,声音不似记忆中的浑厚了。
“父皇···心儿不要你去找娘亲,呜呜···父皇你起来教心儿写字好不好?父皇不要···呜呜···”
“城儿···心儿,爹亲···对你们不住,毓秀,你来接朕了吗?朕来了,朕来了···”我只记得父皇瞳孔慢慢的涣散,嘴角却挂着浅笑,丝毫没有离开人世时的恐惧与不舍,似乎总算什么东西找到了解脱。
大祈玄德二十二年二月初七日午时,太祖进药无效,龙驭上宾。
“皇上,驾崩了···”
我呆呆的坐在床榻边,直到顺喜满是哭腔的声音一声声的喊出这句话,我才意识到,我和心儿又都是孤儿了,又都是孤儿了。我看着仍握着我一只手的父皇的手,轻声道:“爹亲。”
许是声音太小,他没有听到,我大了点声音喊道:“爹亲,爹亲,你在逗城儿玩吗?”
“公主,皇上已经殡天了,您要保重呀!公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惊蛰之变(上)
“爹亲···”那一天,我悲切的呼唤响彻整个关雎宫,甚至整个北明宫都回荡着我凄厉的喊声,一声声,一阵阵。
顺喜老泪纵横,颤巍巍的爬起身走到书架边,按了一下什么机关,书架上一个方形锦盒慢慢从墙面中推了出来。顺喜拿着一卷被黄绸裹着的东西从新跪倒在我面前,将手中的东西双手递到我面前道:“这道圣旨躺在那方锦盒中已有十二年,如今,也该是它见见天日的时候了。”
木然的接过圣旨,取开显得有些沉旧的黄绸,圣旨中的每个字都似针尖一般戳刺着我的心,顺喜抽泣着道:“皇上曾说过,所有皇嗣中唯有公主是最像他,最得他心的。公主离开曲城去雁城那一年,皇上便秘密的要人拟了此诏,立公主为皇女,奈何,公主,其实皇上···”
“其实什么?皇位能换回我娘亲吗?能吗?他妄图以皇位做代价,要我原谅他的过错吗?是不是?是不是?”我攥紧了手中的圣旨,怒声质问道,拼命的给自己找出还可以继续怨恨父皇的理由。
顺喜身子趴伏在我面前,哭嚷道:“难道公主真的以为皇上看不出那滴水观音和龙舌香的玄机吗?公主,皇上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打公主第一次来奉茶时,皇上便知晓了,呜呜···”
全身如遭雷劈,我呆呆的看向顺喜,伸手抓住顺喜的衣襟摇晃道:“你说什么?我不信,我不信,不信咳咳···”
一口血喷出将手中陈旧的圣旨染的血红,触目惊心,我不信,我不信,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下毒还将那些茶高高兴兴的喝下去?那样苦涩的茶他如何咽得下去?
“姐姐,姐姐你不要哭,呜呜···心儿没有父皇了,不能没有姐姐,呜呜···”显然被我吐出的血吓坏了的心儿哭的愈发委屈起来,无助的哭泣声哀哀的响起,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公主保重身子呀,皇上已去,整个大祈都需仰仗公主,老奴求公主了···”
我是被喊杀声唤回了心神的,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之后,永夜进来跪在我面前道:“启禀公主,三殿下没等内侍宣读圣旨,便起兵发动宫变,说要···”
我擦去脸上的泪问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