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将身体坐起来一些,我正色:“快直奔主题!”
张代稍敛神色:“唐小二,你下午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你已经看出来给夏莱泼盐酸的人就是唐琳吧?”
我微怔,随即点头:“是,你怎么看出来那是唐琳,你又怎么知道我已经看出来?”
手覆盖着我的手背来回抚动着,张代淡声说:“唐琳走路的姿势,辨识度很高。我只与她有过几面之缘,我看了一阵尚且能辨认出来。你心细,这对你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轻呼着换了一口气,张代又说:“夏莱,她自然也认出来了。但她肯定要装作毫不知情,她在医院不断问你意见,其实是想透过你的嘴巴将唐琳供出来,她想让我去帮她讨回公道,可很明显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我噢了一声:“这点看法,我们不谋而合。早在医院夏莱三番四处问我,我就认定她有这个意思。”
张代用手揽住我肩膀:“以夏莱的性格,她为了撇清自己会按捺几天,但等她出手,唐琳自然是吃不完兜着走。”
我当初让胡林帮我从中挑衅,就是为引唐琳和夏莱狗咬狗的互撕,现在她们真的在互撕的路上渐入佳境,这也证明我在收拾人渣的路上初见成效,我自然是笑了:“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身体贴我近些,张代的眉头蹙得老高:“但唐小二,你想过没有,只要夏莱对唐琳出手,按照唐琳的作风,她自然是会摇尾乞怜向夏莱寻求原谅,姑且不论夏莱到底会不会原谅她,但唐琳会向夏莱爆出她给夏莱泼盐酸的动机。夏莱她心思深,她可能很容易怀疑到你的身上来。”
这倒是我想漏掉的。
浑身的汗毛竖起来,我瞳孔大了大:“张代,你这么一提醒,我意识到我做错事了!我可能害了胡林。”
张代目光里有疑惑迭起:“胡林?”
稍微理了理思路,我将那天在唐琳婚礼上发生过的事,原原本本事无巨细给张代捋了一遍。
分外认真听我叙述完,张代眉宇上被皱褶覆盖:“你说那个胡林,曾经是汪晓东身边的女人?”
我点头。
张代眉间的皱意更浓:“她可信吗?”
我再度点头:“我直觉她可信。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脸色这才微微缓和下来,张代又问:“这个胡林,她的随机应变能力怎么样?”
我禁不住由衷说:“非常快,绝对是一个不坑队友的好搭档!”
若有所思一阵,张代淡然说:“那唐小二,你把胡林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回头让李达找一下她。”
我的身体顿时一绷:“你找她做什么?”
张代泰然自若:“为了你和胡林暂时的人身安全,我得造个局,让夏莱对我下午在医院扯的那番话信以为真,让她真的以为唐琳这次找她,确实是有人在迂回对我敲山震虎。”
还是不够放心,我抓住张代的胳膊:“这样真的能确保胡林没事吗?胡林也是为了帮我,她要出点什么麻烦,我真过意不去。”
手覆在我的脸上轻拍几下,张代气淡神定:“放心。按照你给我说的这些细节,既然胡林在唐琳的婚礼上不仅与你划清界限,还表现出对你有敌意,夏莱又丧失掉唐琳这枚棋子,她应该会将胡林当做备用棋子,她暂时不会对胡林做什么。”
轻呼了一口气,张代缓缓再说:“唐小二,你觉得胡林和黄娜相比较,哪个长得漂亮?”
毫不迟疑,我干脆:“废话,当然是胡林咯!黄娜跟她没有可比性好吧!”
噢了一声,张代有些吞吐起来:“唐小二,我知道你把胡林真当朋友了,我没有不尊重你朋友的意思,我只是认为胡林她是一个很适合去做一些事的人选。”
滞了滞,我脑袋一个激灵,像是忽然开光了似的,我眉头拧成一团:“你是想让胡林去勾引刘鹏?”
☆、第216章 他绝对不会对你包藏祸心
脸上讪色云集,张代嘴角微动:“不算是勾引。我的看法是,像刘鹏这种能那么轻易陷入黄娜温柔乡里面的男人,他经不起太多诱惑,被人随意一个挑撩,说不定就分不清东西南北。”
我眉头还是深皱:“然后?”
可能是怕我生气,跳起来就给他一锤子吧,张代抓住我的手团着来回搓,他小心翼翼拿捏着语气:“在这个敏感的当口,若然由我安排一个人去接近刘鹏,那多少显得突兀。而胡林作为夏莱自认为的备用棋子,她要向夏莱示好的话,她很容易就混入到那堆人里。至于接下来胡林再与刘鹏有什么牵扯,毕竟他们都是成年男女,这种事看起来自然而然。我并非是想让胡林跟刘鹏有些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我只是想让她帮忙达成分化刘鹏黄娜的目的。以我看来,黄娜未必真心喜欢刘鹏,但她是个女人,她在知道刘鹏对着别的女人心神动荡,她会不甘会愤恨,她进而会怨恨夏莱,她可能不会像唐琳那样去咬夏莱,但她对夏莱的忠诚度会大打折扣。只要黄娜不像忠犬般匍匐在夏莱的脚底下,那么刘鹏这种没主见的无疑就是很难推得动的死棋,这就相当于把夏莱断手断脚,她后面再想做点什么,她没有棋子可用,为了保证不出错,她只能亲力亲为,这样就离夏莱暴露,不远了。”
将张代说的每一句话都扔进大脑反复揣量一番,他这些想法倒是大致上符合我的思路,可我一想到我之前就麻烦过胡林一次,我还差点给她带来了麻烦。而胡林她虽然拍着胸脯说后面一起帮我,但我始终对让她出卖色相去撩拨刘鹏这事有些接受无力。
纵使胡林确实跟着汪晓东晃荡几年,她在汪晓东面前还颇是玩得开的样子,可这并不妨碍胡林在我的眼里算是相对洁身自好的好姑娘,我自然会最大限度尊重她。
眉头深锁,我忖量约摸三分钟后,幽幽说:“你这个想法好是好,但我不太想让胡林趟这种浑水。”
也是陷入深思般,张代过了小片刻,他说:“唐小二,不然这个的选择权,交给胡林可以吗?你不是她,你其实无法帮她作出抉择。谁帮了我,我不会亏待她的。说不定胡林她愿意接受这样的方式。”
我瞬间明了张代的意思是指他不会白白让胡林帮忙,他会给胡林付酬劳,这倒暂时把我噎住了。
虽然站在我的角度,我是断然不会为了钱去搞这种事,可我又不是胡林,我凭啥的大义凛然直接帮她把这事否了?
用手揉了揉额头,我勉强说:“好吧。就先这么着吧。但张代,若然胡林她真的答应趟浑水,你要保全她,不能让她出任何事。”
张代疾疾点头:“绝对不会!”
我再勉强咧了咧嘴:“胡林以前跟着汪晓东,就没过几天靠谱日子,诶。她现在好不容易像是走入正轨了呢。希望咱们别是破坏她平常日子的罪魁祸首。”
忽然提起汪晓东,我想着顺便把礼物那事掰扯清楚再说。
再想到生日这种日子对张代而言就是一场噩梦,我小心拿捏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额,张代,几个小时汪晓东打电话找我,本来说要让我请吃饭,我说你也去,他就不愿吃饭了。但他说了,他星期三过生日,他在那里哔哔暗示我作为朋友该给他送点礼物啥的。我想来想去,他不是也养了只狗子叫肉松包嘛,以前他塞给咱们帮他养过的,你那时候还帮忙买了狗粮,当时肉松包挺喜欢吃的,你还记得那个狗粮啥牌子不,我打算买两包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汪晓东。”
嘴角瞬间抽搐痉挛着,张代语速变慢:“汪晓东生日,你给他家里的狗送狗粮,这是不是太敷衍了点?”
见张代似乎没啥异样,似乎对生日这词没太多不良反应,我两手一摊,轻松自如:“很有创意对吧?我想来想去,就这个主意可行。毕竟我觉得汪晓东他应该啥也不欠,但肉松包可是每天都得吃饭的,那狗粮送给他,他至少能派上用场。”
张代有些哭笑不得,他分外牵强地附和:“确实很有创意。但唐小二,这么有创意的礼物汪晓东他可能不太懂得欣赏。”
我忍不住拍了拍张代的大腿:“干嘛,我要给汪晓东送礼你不爽啊?你该不会又死心眼地以为,我跟汪晓东有一腿吧?”
这会摇头得可欢畅了,张代忙不迭表忠心:“这样的蠢事,我不会再做了。这次是真的,不会再这么愚蠢。”
停了停,张代讪讪说:“唐小二,汪晓东这人虽然嘴上没把门,但从他上次坚持让他爷爷给你道歉这事看得出来,他对你的尊重,超过了所有。这是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以来,我为数不多看到他这么认真的一面。抛开别的不说,单单他对你这份尊重足以看得出来,他绝对不会对你包藏祸心。我跟汪晓东不对盘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这不影响你和汪晓东作为朋友来往。”
停了停,张代话锋一转:“但他生日,你送个打火机什么的,都比送狗粮强吧。”
我满脸郁闷:“打火机,说不定汪晓东用的打火机,一个能去掉我一个月工资。当然我买是买得起,但不实用啊。狗粮多好啊,肉松包可以吃的。”
估计是怕再说下去我要生气呢,张代总算没有再跟我掰扯,他说:“你说得对。小宝现在吃的就是那个牌子,我前段时间让李达多买了几包,回头我帮你带几包过去,你拿给汪晓东。”
我摆了摆手:“我不拿啊。现在戴秋娟在拓峰上班呢,到时候我快递到拓峰去,让戴秋娟帮我拿给他就好。”
“那不用你动手,回头我寄就行。我知道拓峰的地址,也知道戴秋娟的手机号。”接完我上一茬,张代冷不丁跳跃说:“唐小二,你知道胡林和汪晓东大致来往的过程吗?我要从侧面大概了解下胡林的经历性格,好让李达找她接洽时,不要把一切弄得太复杂。”
得,要决定做一件事,张代的心思真的是缜密得让我不得不五体投地,我沉思半响,将胡林与汪晓东相识的大致,给张代哔哔了一遍。
当然,我自动省略掉了那些香艳的内容。
但也因为在说起这些事,我提到了曹景阳,我一个激灵,赶紧的再开一个新话题:“额,张代,最近可能事多,瞅我健忘的。我前阵子在高铁站,碰到了曹景阳。他跟我亲口承认当初是夏莱把我们出租房钥匙给他,还指使他好好招呼我的。我有做了电话录音,但那份录音它没有法律效用,我只得暂时搁置起来。诶,刚刚要不提到他,我都差点把这茬忘了给你说。”
并未对此表现出有多意外,张代再次将我的手抓过去团住:“唐小二,其实我也已经翻到曹景阳了。我原本想招呼他一顿,但他的老婆快生产了。我…..唐小二,这会儿曹景阳要出点什么事,他老婆可能受不住。唐小二,曹景阳这种人虽然不值得被同情被怜悯,但他老婆孩子是无辜的,你懂我意思吗?”
我自然是懂。
正如张代当初在微信上与我说的,因为他妈妈是难产过世,这无疑是他心上难以翻过去的一道坎,于是他会对怀着孩子的女人,都保留着他无法控制的善意。
我只是想他陪我收拾贱人而已,又不是想让他陷入是非不分只为报仇枉顾人性道德的阴暗路,于是我反手将他手紧握:“关于曹景阳,我们可以放到最后面去讨论,现在夏莱是最首当其冲的目标。只要把夏莱端了,那些妖魔鬼怪就无所遁形。”
稍微缓和语气,我稍作转折:“不过张代,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而且我当时跟曹景阳聊得很详细,种种迹象指向,是有人故意把曹景阳弄到我的面前来的。”
为了印证我这个观点并非是空穴来风的胡思乱想,我把当日碰到曹景阳的所有细节,一一向张代陈述一遍,我总结道:“但曹景阳给的那几个那个什么大方叔叔用来联系他的固话号码,我后面有尝试着拨打多次,都链接不上。由此可见曹景阳嘴里那个所谓大方的叔叔,有猫腻。至于那个所谓的叔叔到底是不是最终暗箱操作的人,还是棋子一枚,我暂时不能确定。我也不能确定,把曹景阳推到我面前来的人,对我怀揣着的是善意还是恶意。反正,这事还没水落石出之前,都是一个大坑。”
眼皮子抬了抬,张代作冥想状一阵,他说:“唐小二,你还保留着那几个固话号码么?不如你把它给我,我让李达深入去翻查一下。”
我已经跟张代统一战线,也有共同目标,我自然不会再对他设防,我掏出手机将自己上次拍下的手机号码,通过微信发给了张代。
把图片接收,张代盯着看了一阵,他正了正身体,给李达打电话。
将一切交代给李达之后,张代把手机随意放到茶几上,他环住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下意识朝落地窗那边瞅了瞅,眼看着夜色已经覆上来,我说:“随便吃点什么都好,然后我要回去了。”
张代将手穿插着缠绕在我的臂弯,语带祈求:“唐小二,今晚就留在这里可以吗。我保证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我就抱着你睡,我什么都不干。”
被他整这么一出,我有些心软,却还是想拼死一撑:“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我的话尾音还没完全落地呢,张代就急急忙忙:“有!”
我半信半疑:“有?有什么有?你想让我穿你的?”
腾一声站起来,张代将我拉起来,他脚下生风似的拽着我跑到了二楼卧室,他腆着脸,把我以前用的那个衣柜的门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琳琅颜色各异的女装,有连身裙,高腰裙,修身或阔腿裤,有大毛衣,也有小清新的打底衣,更有款式各异的外套。他在拉开抽屉,里面居然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内衣裤!
我眼睛发直:“你啥时候买的这些玩意?”
张代耸肩,他语气淡淡:“有时候带着小宝出去溜达,看到有合适你的衣服就买点。买回来我把吊牌拆掉,有空手洗,把它们洗干净晒干,再挂起来,慢慢的,衣柜都满了。”
瞬间口干舌燥,热意似乎势要占领我的眼眶,我嘟哝着:“你闲得慌是吧,买那么多,还手洗。”
突兀的,张代伸出手来,将我往他身上一揽,直撞入他的怀中,他的下巴深压着咯得我肩膀都有些疼,张代的声音一下子弱得就像是从地板发出来般:“我们离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天整天会想起我们在大学那阵子的时光,我经常想起有次我们去上下九逛街,你看中了一条不过是29块的裙子,你真的特别喜欢,但你知道我囊中羞涩,你愣是装作不喜欢那样拉着我走。而我即使看穿了你的喜欢,我还害怕被你发现我把你看穿,我不敢再在后面跑回去把那裙子买下来送给你。这样的场景在我们以前的那些时光里有着太多太多,我越想越觉得自己亏欠你。我越是亏欠,我越买得多。可我越是买,我偶尔也会变得越恨你,恨你那么干脆利落要与我离婚,恨你如此坚决离我而去。后面我再回想我对你那些恨意,我就更恨我自己。我傻逼就算了,我还恨你,把你丢在恨意辗转里折腾。”
我曾经觉得张代对着我敛起他大半的情绪让我忐忑不安,可当他一次又一次思潮翻涌着将他彻底剖析在我的面前,我反而局促到有些手足无措。
怕他深陷在对我的愧意里面不能自拔,我的手覆上他的背部轻拍,说:“好了张代,有些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过去我也没有全对,你不要再这样自责了。”
紧绷着的身体这才稍微放软一些,张代的手却像藤蔓越缠越紧,他说:“唐小二,我很笨拙,我真的不太懂爱,以后还请你不吝赐教。”
这下换我沦陷在张代的矫情里面难以自禁,我嗓子发涩,声音轻了八个度:“我也未必比你强多少。我们以后彼此包容,彼此迁就就好。”
感性的力量完全凌驾在理性之上,我说:“晚点你带我过去沙尾,我拿一下卸妆油洗面奶和护肤品。”
张代的反应倒是迅速啊:“唐小二,谢谢你愿意留下来陪我!”
没消停几秒,他又说:“至于你说的洗面奶之类的,我也买了,买的是你用开的那个牌子。等会我就拆出来给你用。”
这下,我有点凌乱:“你连这些都买?”
缓缓将我松开,张代的手两两覆盖在我的肩膀上,他与我四目相对:“我就怕哪天你回来,没得用。所以你能用得上的东西,我都买了。”
接二连三受到糖衣炮弹的暴击,我怕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忍不住对这丫投怀送抱,我敛了敛眉,岔开话题:“先去吃饭了。”
也没走远,我们就在南门附近一西餐厅随意吃了点东西,然后两人像傻逼似的牵着走迎着马路走了很远很远才折返。
等我们回到家里,已经是九点半。
稍作歇息,张代就张罗着给我拿了暖洋洋的睡衣和赞新干净的毛巾,他又把洗面奶卸妆油牙膏牙刷之类的东西帮我拿到了浴室,就跟伺候个老佛爷似的。
捣腾完自己,我刚刚把浴室的门打开,张代就上前来,他执意要帮我拿那些换下来的衣服去洗,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得由着他去了。
把我那些衣服放洗衣机里面之后,张代洗了洗手,又非要帮我敷面膜,我实在盛情难却,只得按他说的躺沙发上享受了。
把我打点得妥妥当当的,张代这厮才拿衣服去洗澡。
连番折腾下来,等我们双双倒卧在床上,已经是十一点了。
还真的如他答应我的那般,张代由头到尾很是规矩,他翻身过来给我掖被子,又在我的脸颊上蜻蜓点水亲了一下,他再伸手抓住我的手揉搓起来:“晚了,睡吧。”
下午睡多了,原本我是没有什么困意的,但架不住张代握着我的手来回摸,睡意慢慢就席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