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行抽出自己三魂七魄中的一魂,凝成黑龙玉,嵌在她胸前,然后在她手指上纹了代表我的龙纹,就当是我送给她的结婚纪念品。
她吻过我,毅然转身。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心空了,被她带走了。
好像之前的七年是我的浮生一梦,梦醒时分,身旁的床榻上再没有那一具温暖的身体。
我缺了一魂,已是受到极大的创伤,当传送之门将她的身影与我完全隔绝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一滴泪不自主的从眼角滑落。
真正的神是不会流泪的。
我明白我的劫数到了,而且与虞渊一样,是众多神劫中最艰难的情劫。
夏悠扬就是我的劫,只有她找到了她真正的良人,过了感情的关,我的那一魂就会自动回归,我的劫数才能自然度过,我便成为真正的神,便可以继承冥王之位。
其实在很早之前母后就偷偷告诉过我,父王早在我出生时就看到我命格中会有一次艰险的劫数,劫数之后的命运,他虽身为冥王,却也看不到了。
千年来他一直竭力避免让我走到这一步,但我的劫数终究不可避免,无论他偷偷在我的命格里做过多少改动。
我知道我之前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有得必有失,必定会付出代价,但无论代价是什么,我从没后悔过。
鲜血从七窍缓缓流出,可是我没有感觉到疼痛,与心里的空虚相比,这些创伤,都不足以让我动容。
之后的日子我陷入昏迷,偶尔会清醒过来,就能看到水晶室外父王和母后焦急的眼神。
父王会告诉我悠悠的消息,她找到寂青觉了,他们吵架了,她被封为郡主了,他们结婚了,她被人欺负了,她怀孕了。
但我知道她肯定过的不幸福,知道寂青觉不是她的良人。
如果他们是天生的一对,那么我早该过了这道劫,可是我没有。
我昏迷中通过那一魂与她有着微弱的感应,但我那时的情况很不好,身体太虚弱,感受到她有危险,甚至都没有能力催动神力帮助她。
偶尔可以帮她一点点,但微弱的联系让我感觉不能真切的感受是否真的帮到她,就像她那次生孩子,我还没有感受到最后的结果,用过法术后,就再度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一次清醒过来,运功调息还没结束,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我感觉到她一定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我拼命的催动神力与黑龙玉取得联系,才知道她竟然飞身上去,替寂青觉挡了致命一击,我驱使黑龙玉侵入她的心脏吊住她的性命,想要为她多争取一些治疗的时间。
但渐渐的我感觉到一切都没有用了,她的伤势太重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如此微弱的法力,只能是给她最后一点留在人界的时间而已。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而我也快要支持不住的昏睡过去。
就在我眼睑即将合上的瞬间,感到悠悠在挣扎,她还有未了的心愿。
我拼了命的将我身上仅存的所有法力都全速催动,希望可以给她机会完成未了的心愿,然后我就感受到了一千年来我最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虞渊的气息。
虞渊,你在她身边是么?
我知道若你看到我给她的黑龙纹身,就能认出她是不是?
你有努力的保护她对不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现在又陷入这样的境地?
虞渊,如果她还能活着,请你一定一定帮我保护她啊。
支撑了短暂的片刻,我大口的鲜血喷在玉床上,眼前一黑,仰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昏迷中我好像看到虞渊为悠悠哭泣,留下一颗莹润的珠子,臭小子,原来你也与我一样,这样没出息。
然后看到熊熊的火光,将悠悠变成一堆灰白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恍惚中还听到有人在唱《凤求凰》,那样婉转,深情。
是了,是虞渊,魔凤的歌声,是世界上最动听,最魅惑人心的声音。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悠悠,你可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夜里,我有多想念你,想念的如痴如狂。
很久之后,我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很熟悉的声音,不敢相信的声音,是我日思夜想的声音,她的声音。
她说:“冥宇,你能听见我么?你还好么?我来了。”
番外七 凤陌夕之前世今生(三)
为绣庄里的事情忙了一天,又接待了让我大感兴趣的夏悠扬,我伸伸懒腰,准备好好睡个大觉
刚脱了外袍,小厮却进来通报,说门外有人求见,转告我一句话“戎马关山北”。
戎马关山北,戎,马,关,山,北,戎关!是凌肃戎关来了!
我急忙穿好衣服迎了出去,见厅中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一袭墨色衣袍。
他见我过来,过来拥抱了我,笑着说:“凤鸣公子,好久不见。”
我拍拍他的肩膀:“是啊,玉面公子,好久不见。”
虽然凤陌夕的记忆中对他的相貌很模糊,但是两个人深厚的感情,我感同深受。
平日里我闲的无聊,没什么重要的人来拜访,今天却一下子来了两个。
我带着他到内堂,他叫丫鬟拿盆热水来,然后就遣退了所有人。
他自顾自的低头在热水盆里,鼓捣了半天,然后爽快的笑了两声:“啊哈,真爽,这个易容的面皮戴着太难受了,还是这样舒服。”
就这样,我第一次见到凤陌夕的好兄弟,凌肃戎关的真实面目。
我当时看着他就乐了,乐的他直发毛,他怀疑我发现他长得太帅,看上他了。
他怎么会知道,一看他那双晶蓝色的眸子,再加上言谈举止,还有那种让我熟悉的气息,便认定,这人,就是人界的冥宇。
我以为这家伙是闲的无聊才来我这拜访,没想到他上来就神神秘秘的问:“喂,有没有人带着水滴坠子来找你?”
我眉头一挑,哎呦喂,这还真有事啊!
平淡的说:“哦,你说那个啊,有啊,刚来了呢。”
他一听,跳了起来:“什么?刚来了?在哪呢在哪呢?我要去看看。”说完就往绣坊大堂跑去。
我喝了口茶,声音不紧不慢的传过去:“那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
他听了脚下步子一顿,默默的回来,趴在桌子上哼哼:“怎么就走了呢,又没见到,我应该早点来的。”
我看他颓丧的样子,心里暗笑,臭小子,动情了啊。
我用胳膊推推他:“诶,你快说说吧,咋回事啊,嗯?”
那家伙叹了口气:“哎,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好像是喜欢她啊。”
然后他自己在一边神经似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嘟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就是,当时看到她,就像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她就是世界。奇怪的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她陌生,就像我已经认识她很多年。”
我故作的严肃的说:“其实我觉得吧,你不是喜欢她。”
“什么?不是喜欢?”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子失望的又趴回桌子上。
“对,不是喜欢,是爱。”
“哎,竟然不是喜欢,是爱。什么?是爱?”
他一个高蹦起三尺,然后突然凑过来,“你是说,我爱上她了?”
我看着这个傻子,无奈的点点头。
然后这哥们就坐下了,皱着眉头自己在那思考着什么。
我也懒得理他,随他去吧。
以前冥宇也是这性格,这人间的他,自然也这样,一千多年,我习惯了。
一刻钟过后,他跟我说:“哥们,你也知道我的处境,现在他们追我追的更紧了,她的事情我就拜托你了。
你不是在逸都有座宅子吗?你去那里住吧。你要帮我好好保护她,暗中帮她,然后把她的消息传递给我啊。”
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郑重的点点头。
冥宇,我这样,也算在帮助你吧。
之后这哥们又易了容,然后对我说:“我玉面公子要去参加游船诗会了,其他的就拜托你啦。”然后提脚从我家墙头翻出去。
只听一声“哎呦”夹杂在惊鸟的叫声中,然后是树枝断裂声再加簌簌的落叶声。
啊,兄弟,对不起啊,忘了告诉你,你喜欢翻的那道墙,外边被小爷我种了一排垂杨柳......
第二天我交代了一下绣庄的事务,就带着我的一众小妾丫鬟小厮,浩浩荡荡的向逸都出发。
我派出去的人回来报告我,说那女子叫夏悠扬,在寂府中做寂青觉将军的贴身丫鬟,而且与寂青觉是有感情的。
哎呀,心里有人,这可不好办呀。
哥们,你任重而道远呢。
到逸都之后,一个雨天我与悠悠再次相遇。
我每五日给凌肃戎关传递一次有关她的消息,当他知道悠悠对寂青觉的感情之后,很久没给我回信,再次回信只说了一句:“她幸福就好。”
可我知道他这个人轻易不动情,一旦动情,就爱到深入骨髓。
我与悠悠接触的多了,每次见到她,都会想起曼珠沙华。
渐渐地我的心里有了一些我说不明白的感觉,我把悠悠当做朋友,妹妹,朋友妻,但是有的时候我又会把她与曼珠沙华重叠在一起。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对她有感情,我有曼珠沙华,哪怕是守着两世短暂的记忆。
而悠悠,她注定不是属于我的人。
我本以为寂青觉可以遵守他给悠悠的承诺,在乱世中给她一席安身之地,给她全心全意的爱,可是我错了,寂青觉娶了妻,而妻,并不是夏悠扬。
我看着悠悠日日借酒浇愁,让自己忙的如陀螺般团团转,心里难过得很,凌肃戎关知道后,更是恨不得冲过来杀了寂青觉。
我想尽一切办法陪着她,希望陪她度过这次难关。
她又喝醉了,趴在桌上喃喃的说:“为什么,在现代说好要娶我,可是他食言了,我从现代跑到冥府,离开冥宇来这里找他,为什么到这里,他还是娶了别人。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不懂我的心呵。身份?地位?我就被人看得这样轻贱么...”
冥宇,她还是念着你的,她在想你,你感受到了么?
寂青觉,你知不知道,你伤害了她多少?
我将她抱回屋子,无意中在她松散的衣襟中看到她胸前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