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织锦没有抬头,却抓紧了身上的衣袍,忽然以头扣地。
“咚!”“咚!”“咚!”
她用了最大的力气,将自己的额头磕在青石板上,那过于响亮的声音让顾晚舟愣住了,也让院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织锦谢过顾大人赠衣之恩,自父亲死后,大人乃是这世上唯一给了陆织锦善意的人,可惜陆织锦今生无以为报,若有来生,陆织锦结草衔环,当牛做马,定报答大人今日大恩大德!”
唯一的善意。
就这个几个字,却如巨石一般压在了沈知衡的心上。
陆织锦说的没错,可他……
他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说点什么,陆如意见状,忙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同时,抬高了音量讽讽刺起了陆织锦。
“姐姐果真是个有本事的,都已经被世子爷休弃了,还能得了陆大人的怜惜,也是陆大人不知情,不晓得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钱,若是……”
“你住嘴!”顾晚舟忽然怒了,冰冷的眼刀子射向陆如意:“天还没黑,本官的眼睛也没瞎,瞧得清楚谁出淤泥而不染,谁又毒如蛇蝎!”他年纪轻轻,已经官至大理寺卿,是天子跟前的红人,便是连沈知衡亦要让他三分,一个卑鄙无耻的侍妾?呵!
陆织锦没说话,她继续往前爬,爬到院门口才停下来。
她太痛了,头上带着血,晕的厉害,就借着院门站了起来,将脊背挺直。
“世子,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五千两白银,你该给我了。”
沈知衡满脸黑沉的盯着陆织锦头上的血污,以及,那双过于明亮,但对他再去一丝怯弱和爱恋的眼睛,咬牙:“好,我给。”
“来人,去取五千两白银,给世子妃……给陆织锦送过去。”
“听到了吗?顾大人,”陆如意讽笑着说:“陆织锦就是为了钱。”
顾晚舟转过头,有些震惊的看向陆织锦。
“是!我就是为了钱,才做这种肮、脏的事情,”陆织锦说:“但这个钱,世子不必给我,我今日就去大理寺认罪,这五千两白银,我是替我的孩儿争来的。”
“怀他的时候,世子恨我入骨,将我关在小院里,连馊了的饭菜都不肯施舍一口,这孩子在娘胎里没养好,生下来就弱,这些年,世子每月只给我十两银,除了买补药,留给我和孩子生活的钱,不到一两,而我出院门,出府门,都还要拿钱打赏府里面的下人和门房……
我以为只要我一日只吃一顿,省一些,再省一些,就能将孩子养大。
是我错了,我的孩子宝儿,上月晕倒了三次,昨日里又倒在了地板上,他才四岁,不该与我一起承受莫须有的罪名!
这五千两白银,是我给孩子请大夫的,是给我的孩子吃饭的,我死之后,还请世子将每一文钱都用在孩子的身上,否则,我陆织锦就算是变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沈知衡!”
“至于我和你之间,沈知衡,我十四岁爱上你,到今年二十四岁,整整十年,可你一句我父亲害死了你的母亲,就能将我践踏到泥巴里,不过,也就是仗着我爱你,今日你休书一封,赐我满身鲜血,一身肮脏,我便将对你的情爱,全部收回,从今往后,我祝世子岁岁年年,笑口常开,百子千孙,福寿绵长,也愿与世子黄泉地狱,永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