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在净室门口跟李太医详谈后续的理疗方案，谈的差不多的时候，白帝带着白珏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伤到了脑子，白珏不仅智力发育比正常人缓慢很多，就是身体也长得慢，明明二十岁了，瞧着还像是个十六七的少年。
这会儿，俊朗的可爱少年耷拉着眉眼，瞧着仿佛被拎着耳朵训了的兔子，可怜极了。
“对不起。”白珏期期艾艾地凑到了林妍身边：“昨天我差点儿影响了你做法救我娘。”
林妍忍俊不禁：“做法？”
白珏点点头：“他们都说你那个医术是妖术，能把人扒皮拆骨，再重新组装起来。”
林妍摇摇头：“这世上哪儿有那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白珏认真道：“总之我做错了事，就该跟你道歉。”
林妍也认真道：“那你下次别犯错，要犯错也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一定揍你。”
白珏吃了一惊：“你，你要打我？”
林妍肃着小脸儿：“你险些让我把你娘的肠子割断了，难道不应该挨揍吗？”
白珏脸都白了：“我娘没事吧？”
林妍板着脸：“现在没事，但以后你这么冒冒失失乱听乱信，可就不一定了。”
白珏慌张摇头：“我爹跟我说清楚讲明白了，我不会了！我一定不会了！有事情要先询问爹娘再做决定，我记住了！”
林妍点点头：“恩，那你一定要记得久一些。”
白珏心慌慌地点点头：“我肯定的！”
他往屋子里头看了好几眼：“我能去看看我娘吗？我好想她。”
林妍点点头：“看可以，但碰不行。”
白珏就像商量商量：“我就摸摸衣服也不行吗？”
林妍斜眼看他。
白珏莫名就有种被肉食动物盯上了的凉意，忙忙摇头：“好吧好吧，我不碰了，衣服也不碰。”
见林妍点头，他就三步并做了两步，迅速蹿进了净室，那样子，仿佛在躲着老虎一样。
白帝都看呆了：“……你竟然这么快就收服他了？”
林妍温声道：“帝君说笑了。”
白帝见她声音温温柔柔的，漂亮的眼睛里却仿佛深不见底，不由怔了怔。
这小姑娘，真像他妹妹。
但，她又跟妹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绵绵哪怕体弱，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眼神。这个小姑娘的眼底神深处，仿佛藏着她受伤时候掉落的骨头，都堆成堆了。
白帝垂眼敛神，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满脸认真：“说说看你们商量的救治方案。”
林妍含笑道：“请院正大人来说吧。”
李源神经瞬间紧绷：“帝君，我们商量的结果是这样的……”
一整天，就这么在仿佛斟酌中过去了。
帝后方天月的情况太严重，毒入心脉再加上大手术伤元气，很多方子药材都不能用。
甚至于，好不容易斟酌着拟出可用的药方，也只能吃个一两顿，接下来就得接着换。
林妍只参与大方向上的拟定，以及思路上的检验和矫正，其余的都由李院正几个来决定。
这么一忙就是一整天，午饭都是小太监拎了食盒过来，几个人端着饭碗盯着方子吃的。
等可以回去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林妍揉着眉心从后院出来，等在千面的莫擎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云卿晚一步，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往林妍这边走。
林妍含笑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太匆忙都没说上话，等得无聊了吧？”
云卿含笑道：“我问白帝陛下借了兵书来看，很有意思，一点儿没觉得无聊。”
林妍笑道：“这个活动好啊，禁宫典藏，一定非同一般。”
云卿愉悦点点头：“白帝陛下实在是大方，让何公公给找的都是我没看过的古籍。这一趟来大业，只看了这几本书，我也算是赚大发了！”
林妍饶有兴趣地看他：“想不到你还是个军事迷。”
又问莫擎：“莫先生呢？要不要也借几本书看看？”
莫擎面无表情地道：“都看过了。”
林妍：“……”这个回答，有点儿装逼啊。
云卿来了兴趣：“莫先生对兵书也有研究？”
莫擎看了林妍一眼。
林妍嘴角微抽。不是，你看我干什么？我对兵书又不感兴趣。
但莫擎看着她就是不说话，林妍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问道：“莫先生也喜欢看兵书吗？”
莫擎这才挪开了视线：“没什么喜好，但凡是书都看一看，有价值的就认真研读。”
林妍睨了一眼身边身形修长挺拔的黑衣剑客。呵！我问你就回答是吧？
她含笑问道：“莫先生的意思是，你把白帝陛下的藏书阁都看光了？”
这个问法，再杠精不过了。
帝王书库，哪怕是帝王不看，也会收录尽天下各路书籍，说句五花八门都是轻的，浩瀚如烟才是个基本形容。
但莫擎片片点了点头：“我幼年时读书难，便用了些法子，进了趟皇宫，在藏书阁住了一年半。”
云卿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年半什么都不干，就只是读书？”
莫擎又看林妍。
林妍也看他：“……你小时候，这么皮的吗？”
莫擎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眼中划过一丝茫然：“读书不好吗？”不好的话，你为什么要夸奖云卿读书？
林妍脑神经突突地跳：“读书很好，莫先生……全都记下来了？”
莫擎认真点点头：“一本本挨着看，一开始很慢，后来就快了。”
林妍认真问道：“敢问，莫先生的小时候，是几岁？”
莫擎忍不住有些高兴。她追问了，她追问细节了！果然，她就是欣赏会读书的人。
莫擎心跳加快，面上却很是稳得住：“那时候还小，十岁吧。”
林妍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会儿什么叫都不想说，只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没什么好说的了，十岁的男孩子正是人憎狗厌的皮猴子时期，这位竟然这么能坐得住，就因为外面书少，就窝在皇宫里一年半！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除了给变态以赞赏的大拇指，说什么都不合适。
莫擎垂眼看看林妍绷得笔直的大拇指，又高兴又羞涩——她夸我了，她一定觉得我很好很厉害，很有文化有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