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烨这一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似乎做了很多梦，但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记住。
外面天还没亮，时间应该还早。
“醒啦？睡得不怎么好啊，多思多虑可不行。”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楚烨猛地扭头，就见昏暗的光线里，林妍正坐小凳子上，笑眯眯看着他。
楚烨一双耳朵腾地一下子红了，第一反应就是想擦嘴角——怕趴着睡会流口水，被小姑娘看个正着。
林妍笑眯眯逗他：“不用担心，摄政王睡得很规矩，没打呼噜没流口水，又好看又规范。”
楚烨心口微滞，只觉得热气迅速从耳朵蔓延到了脸上，直恨不得把脸埋进被子里。
林妍稀罕地看着他小鹌鹑似的样子，声音不自觉地柔和起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见她转移话题，楚烨如蒙大赦：“你说。”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爬起来。
后背的伤口经过一夜的缓和，已经比昨天好了许多，楚烨能够感觉到跟之前的不同。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小姑娘给他用了特效药。
楚烨睫毛微微颤了颤，心底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甜，连带着伤口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他淡定完美地起身坐好，因为顾忌着林妍在，没下床，只是背脊挺直地盘膝坐着。
林妍很想把他按回去趴着，但想也知道不可能，索性便长话短说，免得浪费他时间。
她简单说了之前查林清，结果查到天香楼陆贞的事。
接着，又说了从李峰那儿得到的口供。
她沉声道：“那陆贞不是个简单人物，楚铭派了好几次人都被干掉了，想必身边带着不少高手，或者他本身就是极厉害的高手。
这事儿本来应该交给摄政王或者锦衣卫去做，但我有些事情一定要查清楚，所以，我厚颜要一个参与的名额。”
楚烨眸色微沉：“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你猜到了什么？”
林妍轻笑：“果然瞒不过你，天香楼隶属于九州商行，而九州商行是你们楚家皇室的人在掌控。
这么巧，你又刚刚查到了皇室供奉出了问题。虽然我猜不到全部，但也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们楚家内部出了问题。”
她温声道：“我不参与朝政，但我要查一个世仇。”
楚烨慨叹道：“你太聪明，也太通透了。”
只是些微线索，就能看透整个大局，而且每一个决定都恰到好处。
一个没上过朝堂的小姑娘，能够做到许多朝堂老狐狸才能做到的事，这份大局观，世间罕见。
林妍笑眯眯道：“彼此彼此。”
忽然被夸奖的楚烨又想红耳朵了，他眼神闪躲地避开了林妍的视线，说了两句，这才重新看向了林妍。
“你想怎么做？”
林妍目光微厉：“李峰的口供还没问完，他能吐出一串儿名单来。再抓了那陆贞，便又是更高层次的名单。
业国和西戎之前合作过一次，必然交集极深，顺藤摸瓜，说不得还能再抓到西戎在大秦的暗探。”
楚烨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继续。”
林妍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了，那之后都是摄政王和帝君的事，无论你们想用李峰和陆贞钓鱼，钓出皇室叛徒，还是拿去跟西戎和业国换利益，都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该产业和的事。”
楚烨有些想笑，小姑娘的确是个小女子，但正是这个小女子，把业国潜藏多年的暗探都挖了出来。
但，他也的确不想让林妍参与这种帝国层面的勾当。上次小姑娘被西戎和业国联手报复，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楚烨点点头：“我明白。你想要什么？”
林妍笑容微敛：“我要第一个审问陆贞，审问过程保密，摄政王可以亲自来听，也可以让暗一来，其他人，不能参与。另外，我还要林清下狱。”
楚烨神色一凛：“你在怀疑什么？”
林妍温声道：“这世上可以怀疑的人太多，我从不爱费心去甄别，只爱相信可以相信的，方便又省力。”
楚烨微微睁大了眼睛，虽然小姑娘捎带上了暗一，但，她的确是在郑重表明，自己是她完全信赖之人！
楚烨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样感觉，大抵，是一种她说什么都只想点头说好，她想要什么都愿意去替她弄来的昏聩心情。
这种心情与他的人参信条和做事原则完全相悖，却该死得难以控制。
楚烨不敢深想，勉强攥着自己快跑光的理智，认真谨慎地思索着这个方案肯能会存在的漏洞。
半晌之后，他点点头：“人我会安排暗一去抓，秘密行动，你尽快安排审问，我亲自去旁听。
西戎和业国的使团谈判暂停，他们若耳目聪明，必然会猜到不对，倘若去联系陆贞和李峰，自然会发觉不对。
皇室中我会派人紧要盯梢，一旦发觉不妥，立刻拿下审问。这样一来，就算是不能全部清算，也能毁掉西戎和业国谍网根基。”
林妍顺着这个思路认真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揽下一部分活计：“若是需要我帮忙刑讯，你把人带去郡主府。”
楚烨不由笑了。
林妍瞥他：“摄政王因何发笑？”
楚烨摇摇头：“只是欣喜。”
欣喜她明明不爱掺和这些事端，却到底还是想要伸手帮他。
林妍被看透了心态，非但半点儿不羞，反而很是淡定冷静：“摄政王毕竟是大秦第一权臣，难得能卖个人情，不卖卖我岂不是亏了？”
楚烨认真摇摇头：“我知道你。”
他这般认真笃定，林妍反而演不下去了，哼笑一声提醒道：“记得一定要抓林清，最好鞭挞一顿送到诏狱。”
她笑眯眯：“就住宋茜然隔壁好了。对了，诏狱能偷偷旁听吗？也没啥，我就是想听个墙角，看看什么叫多母女情深，深不可测。”
楚烨喜欢极了她这样笑容狡猾的模样，处处都透着小姑娘才有的活泼淘气，让人瞧着便心中欢喜。
他认真点点头：“我亲自来办，你放心。”
林妍被他认真表情逗笑了，转身出了门，才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耳朵。
啧！
不得了了。
竟然会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