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边走走吧,”米兰十分了解节目组的尿性:“即便是有物资,也不会在刚进山林的位置。”
她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又问江柔:“要吗?”
江柔叹口气:“来一根吧。”
于是两人端着烛台往前走。
越是山林的里端就越静寂,白天郁郁葱葱的遮阳的树冠,却成了阴影的最大来源,连声虫叫都没有,安静的近乎诡异。
“你看,”米兰一指不远处的树:“那底下是不是有东西?”
江柔眼睛一亮:“去看看。”
她们运气不错,那是节目组准备的物品盒,打开一看,里边是南美洲特有的水果,数量不少。
“开局不错啊。”米兰蹲下开盒子,江柔则站在一边,往里瞟了眼,这么说。
“是挺好的。”米兰也很满意。
树冠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黑色的头发像是滴落的墨水,哗啦啦落了下来,缓缓垂到了江柔肩上。
她往后拨了下,说:“别闹。”
那从头发大概没想到会得到这样漫不经心的回应,顿了一下,锲而不舍的拂了拂她的肩。
江柔说:“再闹我生气了啊。”
黑色头发:“……”
它执着的碰了碰她肩头,头发一甩,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
江柔回头,微笑着把指间那根烟按在了那从头发上。
吱——
空气中有蛋白质烧焦的气味,似乎还有轻轻的啜泣声响起。
“怎么了?”米兰问。
“没事,”江柔说:“装好了吗?那我们走吧。”
两人相携离去。
树上黑影终于哭了,声音还越来越响,等他摸出对讲机,跟导演通话时,已经泣不成声:“导演,她们拿烟头烫我呜呜呜……”
“……”导演说:“你别哭,小心把人招过去。”
“我就哭!敢情被烟头烫的不是你呜呜呜……”
导演忍无可忍的挂断了通话。
我自己都是小公主呢,哪来这么多功夫哄你。
扭过头去,他开始认真工作,安排人去堵于嘉茂那组,然而没多久,他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颜生那组呢,哪儿去了?”
……
“晚上黑,节目组有意营造恐怖氛围,要叫摄像师跟着就没意思了,”颜生说:“那边是山林,夜视仪和摄像头不知道安装了多少,我们还是别过去凑热闹了。”
姜子安微笑点头:“好。”
夜色袭来,山林里一片静寂,唯有水边残存着几声虫叫。
两人走的不快,完全不像是出门做任务的样子,倒像是来散步的。
一路到了白天捕鱼的那片河滩,颜生才停下脚步,示意他往河边水草那儿看。
姜子安怔住了。
夜色很黑,月光不甚明亮,然而到了这片区域,大概是借了水面映衬,隐约透着点光。
因为临近水源,周遭水草茂密,不时有几声虫叫传来,墨色的夜空中,更是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
是萤火虫。
“美极了,”他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连呼吸都缓了:“自然造物真是神奇。”
“谁说不是呢。”颜生微笑。
姜子安问她:“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萤火虫?”
“我猜的,”颜生说:“这是六月,又临近水边,有萤火虫也不奇怪。”
而且这里树木很少,又不在山林之中,之前捕鱼都是摄像师跟着,应该没有摄像机,不会冒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人在黑暗中呆的久了,隐隐约约的能看到点东西,姜子安将蜡烛熄了,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跟颜生一起坐下了。
地上长了某种不知名的野花,浅紫色的花瓣十分秀气,青色的叶子抬着,精神奕奕,万千碧色的光在黑夜里闪耀,美的不像人间。
姜子安忽然笑了,说:“知道吗颜生,在我心里,你比星星还要耀眼。”
颜生怔了一下,然后笑了。
导演找过去的时候就见那两人并肩坐着,背景几可入画,委屈扒拉的跟副导演说:“又是她!总不按常理出牌!坏死了!”
副导演安慰他说:“你早该习惯了才对。”
导演呵了一声,通知摄像师过来,扭头走了。
不算短的一段山路,俩人走的沉默,走啊走,直到一阵风吹过,灭掉了蜡烛。
不知道为什么,导演有点怕,打个寒战,哆哆嗦嗦的摸出打火机,想重新点上。
副导演比他还胆小,冰凉的手拉住他衣角,那股寒气直往肚子里进。
“你干嘛呢,”导演不耐烦的说:“大老爷们能不能男人点,老拽我干什么。”
副导演僵住了,一脸无辜的扭过去,说:“我冷,正两手抱肩呢。”
“……”导演僵直了三秒钟,惨叫一声,拔腿就跑。
第32章 娃娃
“没出息!”被留下的副导演忍不住腹诽一句, 然而等回过神来,他跑的比导演还要快点。
这俩人聚在一起, 不是没有原因的。
导演逃得快, 都没看方向, 就直入山林,好容易找个地方停住,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他一颗心马上提起来了,还不等再跑, 就见前面忽然冒出一个人头。
红的刺眼。
导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 一口气没提上来, 就地摔个驴打滚,惨叫声响彻山林。
然而那人头叫的比他还惨:“什么东西!走开!走开!不要碰我!”
这声音有点耳熟。
导演战战兢兢的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试探着叫了声:“林乐?”
对方凝滞了一瞬, 声音回暖:“导演?”
一分钟后, 两人并肩坐在树下, 靠在一起发抖。
“导演啊, ”林乐声音抖个不停,简直能弹棉花了:“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导演眼珠警惕的四处乱转:“你觉得呢?”
林乐又哭了。
“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导演鄙薄的瞥他一眼, 目光不屑, 林乐无动于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导演忧伤了几秒钟, 也哭了。
山林空寂, 夜色深深, 两个男人的啜泣声依次响起,莫名的有点凄凉。
导演内心住着咯小公主,林乐也有一颗玻璃心,这种人对于周围环境往往更加敏感,哭着哭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下意识一抬头,就看树枝上放了个五官狰狞的布偶娃娃,身上还沾着血。
咧着嘴,似乎在笑。
两人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一直到跑不动了,两人擦停下来。
“这是哪儿啊?”林乐喘着气问:“我们是不是走丢了?”
“不知道,”导演摇头:“能跑掉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
两人虽然都不算老,却也不是什么运动健将,跑了这一通,都弯着腰喘粗气,顾不上什么形象,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了。
“什么东西啊这是。”林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了,下意识往下摸了一把,却从屁股底下拎着一只沾着血的布偶娃娃。
导演凑过去瞅了眼,人就跟凉了似的,跟林乐一起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尖叫,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节目组找到他们时,俩人已经醒了,平躺在一片空地上,面容麻木,眼神空洞,活像是两个被□□过的破布娃娃,已经丧失了对生的渴望。
副导演怜惜的叹口气,叫人架着他们,一起回了宿营地。
……
经过这场风波之后,导演躺了一整天才缓过来。
“哪来的布偶娃娃,”他拍着床大喊:“谁放的!站出来!”
他的助手从导演组一群人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说:“是我。”
“你怎么这么坏,这么恶毒!”导演谴责说:“晚上已经很黑了,为什么还要放那么多娃娃?你不知道很吓人吗?”
助手怯怯的说:“不是你叫我准备的吗,说找点吓人的小东西放在山上……”
导演僵了一会儿,说:“我都忘了!你个王八蛋,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助手被骂的狗血淋头,稍加解释就被骂的更狠,到最后索性不说话了,由着导演蹦跶。
“你别跟他计较,”开完会出了房间,副导演安慰助手:“他就是个玻璃心,你别理他……”
“我没想到他这么胆小啊,就是几个娃娃,吓得回来打点滴,我看他生气,还以为是因为节目进度又一团糟了呢。”
助手想了想,笑着说:“为了安抚他,我还给他准备了份小礼物。”
副导演说:“嗨,他胆子一直很小,比鸡大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