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白日不能念叨人。”宛心微微蹙眉:“传吧。”
“是。”颂丰传了三人进来,便退出去继续办皇后交代的事情。
“臣等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腾妃娘娘、毛贵人。”
三人动作一致,整齐行礼,个个低着头,显出恭敬。
“免礼。”宛心惆怅不已,略有些心急的问:“到底血书上的事情,是否左惠妃所为?你们查出了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左惠妃娘娘承认曾经唆使宁申调制特殊的避子药,利用潜伏在腾妃娘娘身边的宫婢下药这件事。只是在腾妃娘娘回盛世省亲的期间,那被安插在腾妃身边的婢子忽然失踪,下落不明,至今也未能寻获,所以臣等并未找到证人证言。其余的两件事情,左惠妃娘娘一口咬定没做过,臣等还需要些功夫核查。”大理寺正褚健如实陈述。
“什么?”宛心十分的惊讶:“惠妃当真承认了对腾妃用避子药?”
“是。”褚健拱手应下。
“那宁申的死呢?当真就只是畏罪自尽这么简单?”宛心的意思是左惠妃杀人灭口。
但褚健却犹如不闻,只道:“承蒙皇后娘娘恩典,允准臣等在后宫搜查此事。宁申的药庐臣等也着专人仔细调查,当日宁申所接触的人与事,所用的器物,入口的膳食、水,都彻底彻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被人用药,唆使。胁迫的痕迹。且臣等也仔细的对照过宁申的字迹,虽然血书写的歪歪扭扭,但平折弯曲处仍然有迹可循,可以确认是他亲手所书。如实没有其余的蛛丝马迹,这件事情暂且可以论定为宁申系为畏罪自尽。”
“唔!”宛心有些担忧的点了下头:“也罢,若查明只是畏罪自尽,倒也省了不少麻烦。本宫也不希望后宫里频频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宛心有些为难的看了腾妃一眼:“左惠妃既然已经承认曾经谋算过腾妃,腾妃以为这件事情如何处置才妥当?”
腾芽勾唇,略显得局促:“这么大的事情,臣妾岂敢多嘴。何况大理寺是最公正廉明的地方,臣妾相信,按照宫规国法,一定可以还臣妾公道。如何处置,臣妾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如此看来,腾妃还真是没有替左惠妃求情的意思。左惠妃的婢子去见她,她便害的那婢子被囚禁茵浮宫,再不能入大理寺探望,还剥夺了旁人去大理寺探望惠妃的权利。难不成,她心里真的恨毒了左惠妃,两个人,就此真的生出嫌隙?
“启禀皇后娘娘。”褚健抱拳,语气严肃道:“微臣斗胆,想请毛贵人前往大理寺一趟,说明情况。”
“臣妾?”毛凝一脸狐疑:“需要臣妾去说明什么?”
“回贵人的话,因为血书上牵涉到左惠妃娘娘谋害您腹中龙裔之事,尚且没有证据。所以微臣斗胆想要请您入大理寺讲明当时的情况,以及是否有发现什么异常。连同您身边的人,也要一并查问。若能查出证据,整件事情的真相也就公之于众。不知道……”
宛心略点了下头:“既然牵扯到毛贵人,自然也是应当如此。”
话锋一转,她又不禁疑惑:“那么,是不是也要请赵昭华过去?血书上也提及,左惠妃要宁申调制相关的药,使赵昭华不孕……”
“回皇后娘娘的话,此事也要追查,臣等容后自然会去赵昭华处查问。”褚健一丝不苟的说。
“也好。”宛心连连点头:“该怎么查,你们就怎么查吧。希望这间事情能在皇上回宫之前,有个了断。本宫也能向皇上有所交代。若是惠妃,本宫绝不姑息,若不是惠妃,也不能任由她被冤枉。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是。”三人又是一通行礼:“臣等告退。”
毛凝当即起身:“臣妾这就去大理寺一趟,务必”
“去吧。”宛心略微颔首,只觉得左惠妃的死期将近,心情大好。这便是她翘首期盼了许久的结局。
第251章 合理反目
gt;gt; “等等。”腾芽蹙眉起身,朝皇后行礼:“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相求,还请娘娘恩准。”
毛凝刚要退下,就被腾妃这一句等等给拦住了,只好原地不动,等着腾妃开口。
“什么事?芽妹妹说便是。”宛心很喜欢这种感觉,那便是她在压制着腾妃的这种感觉。
“几位大人既然已经查问清楚这件事,臣妾想去见一见左惠妃。”腾芽蹙眉道:“毕竟是关于臣妾的事情,虽然几位大人彻查清楚,臣妾还是想亲口听左惠妃说才能甘心。”
宛心勾唇一笑,眼底蕴藏的情愫不经意的显露:“芽妹妹还是一如往昔。只是你身子重,囚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无妨的。”腾芽温和的说:“臣妾自己会注意的。”
“既如此,那你去吧。”宛心少不得叮嘱一句:“只是凡事当以你的龙胎为重,切莫一时生气而动了胎气。否则本宫可就无法向皇上交代了。”
“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妾会小心的。”腾芽笑吟吟的说:“且子嗣的事情,一切都是天意,倘若有什么不妥,也是天意使然,皇后娘娘自然不必归咎责任于自身。臣妾料想皇上会明白娘娘的。”
宛心看着她微微舒唇,就着雪桃的手起身离开。
腾芽和毛凝一并行礼相送,才一前一后的离开这里。
“本宫这就去大理寺,正好和毛贵人同路。”腾芽瞥了冰玉一眼:“你去领马车过来,我和毛贵人先步行往大理寺的方向,慢慢走着。”
“是。”冰玉明白公主是有话要和毛贵人说,便利落点头。
黄桃则与其余人陪着腾妃身后,一行人慢慢的走出了碧波宫。
“腾妃娘娘是有什么话要吩咐臣妾吧?”毛凝自然是明白她的用意。
“何来的吩咐?”腾芽不解的看着她:“毛贵人先前为了知会本宫那件事,险些得罪皇后。如今却又成了皇后身边最器重的人,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本宫只不过是想向你讨教一二罢了。”
毛凝略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臣妾卑微,入宫多时却不得皇上看重。若非皇后娘娘给了臣妾这样的机会,想必臣妾此时还在后宫里做粗婢的活计,到底也没有如今的福气。”
“是啊。”腾芽利落点头:“所以你该感谢皇后的大恩才是,怎么又会将那料子的事情告诉本宫?”
“臣妾无意之中知道此事,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在背后谋算。”毛凝看着腾芽的眼睛,如实的说:“可能腾妃娘娘有所不知吧,臣妾从前有一次获宠的机会,是左惠妃娘娘拦住了。当日,臣妾就知道此事也是左惠妃娘娘的谋算,所以急不可耐的禀告了您。一方面,自然是想从您这里获取一些好处,另一方面,也算是报当年的仇,让左惠妃娘娘的计谋不能得逞,谁知道臣妾愚钝,居然捅出了祸事,引来左惠妃娘娘的记恨,谋害臣妾的骨肉不说,还差点就得罪了皇后娘娘。如此不理智的行为,无疑是让利剑悬挂在自己头上,当真让臣妾心惊胆颤。”
说到这里,毛凝长叹了一声:“好在皇后娘娘仁慈,才没有治臣妾的罪。如今臣妾在皇后娘娘身边,自然是会好好报答娘娘这份恩情的。”
“你是说,内务局料子的事情,是左惠妃所为?”腾芽没忍住轻轻笑了。“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因为腾妃娘娘视左惠妃娘娘为自己人,若臣妾道明实情,您岂不是会觉得臣妾挑拨离间么!但若是这件事情的矛头指向皇后娘娘,效果就不同了。娘娘一定会谨慎提防,破除自己的烦恼不说,等到发现真相,还会感激臣妾。说到底,无论臣妾存了什么居心,也终究是帮了娘娘而非害了娘娘。”毛凝柔美一笑:“娘娘自然是比臣妾更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腾芽禁不住点头:“还真是什么道理都让你说了。”
“娘娘,臣妾并非巧舌如簧,只是想拼劲全力活一把罢了。”毛凝的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女儿最好的年华,臣妾不想老死宫中。既然皇上不喜欢臣妾,臣妾就只能良禽择木而栖,好歹给自己保留一份尊严。若非承蒙皇后娘娘的眷顾,臣妾恐怕要被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欺凌侮辱,不是谁都有娘娘您这么好的出身。臣妾总得活着不是么!”
“你说得对。”腾芽少不得连连点头:“你这么说倒是实话。”
“腾妃娘娘能体谅就是臣妾的福气。”毛凝冲她温暖一笑:“只是臣妾还是想给腾妃娘娘提个醒。”
“你说。”腾芽看着她温婉可人,却深藏不露的样子,不禁觉得,这毛贵人的出身虽然不及溪夫人,却比她聪明多了。
毛凝略微一想才道:“左惠妃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娘娘其实不来也无妨。左右这次的事情是交给大理寺审理的,他们一定会如实的禀告皇上。可娘娘您今天来了,若有什么……可能这事情就不一样了。”
“噗嗤。”腾芽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毛凝疑惑的看着她:“是臣妾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对。”腾芽笃定不已:“这件事情本宫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打算,自然会有人将事情处理妥当,无需本宫出手。只是这番话,站在皇后娘娘的立场,你不是该守口如瓶吗?怎的又对本宫和盘托出?你就不怕皇后知道你有’屡次’帮衬本宫的心思,而埋怨责怪你?”
毛凝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臣妾不过是一句话罢了,腾妃娘娘自然有自己的主张。说到底,臣妾大抵也没有什么作用。皇后娘娘之所以让臣妾在旁侍奉,不过是不嫌弃臣妾这点勤勉罢了。”
转过身,毛凝瞧见冰玉领着马车过来了,于是道:“步行劳累,还请腾妃娘娘上车。臣妾自可自去大理寺。”
“也好。”腾芽就着黄桃的身,慢慢上了马车。
“恭送腾妃娘娘。”毛凝端正的行礼,目送马车离开,才微微勾起唇角。“你岂会知道我的心思。”
马车上,腾芽颇为疑惑的问黄桃:“方才本宫与毛贵人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黄桃点头:“奴婢听见了,娘娘是不是觉得这个毛贵人有些奇怪?”
“不错。”腾芽是真的弄不太明白。“她既然怨恨左惠妃,帮衬皇后也就罢了。为何帮衬皇后的同时,还要对本宫如此关心。她若是虚以委蛇,本宫还会觉得她聪明,可是如此明目张胆的想要两边做好人,似乎不是什么聪明人该有的行径。她能从你默默无闻摇身成皇后身边的红人,应当不会如此不智。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管她什么原因呢。”冰玉不想让公主费神,便道:“她若是有心相帮,公主往后也给她一条顺畅的路走就是。可若她存了坏心思,咱们自然不必对她手软。等待公主诞下麟儿,这后宫一定是您的天下。”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腾芽才不稀罕这样的后宫权势。“自古以来,帝后恩爱逾常的故事,都不怎么多。即便是有,不是皇后早早的就故去,就是皇上最后没能坚守,等皇后人老珠黄了,另结新欢。说起来,不过是奢望罢了。”
“主子怎么这样说?”黄桃有些纳闷:“其实皇上待您一直都很有心。”
“我宁可自己只是个寻常妃子,只要皇上有心待我,就好。我情愿用自己的精力去呵护这份情怀,而并非宫里的权势。”腾芽抚了抚自己的腹部,温眸而笑:“能保护这个孩子平安的降生,茁壮成长,能时常为皇上分忧,我就已经知足了。还要如皇后这般时时刻刻为了自己的凤权而争斗,提防着宫里所有的人心,弹压妃嫔,筹谋储君……太累。”
冰玉轻轻摇头,并不这么觉得。“公主说的虽然有道理,可奴婢却有不同的看法。”
“哦?”腾芽好奇的看着她笑:“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皇后才是能与皇上并肩的女人。是皇上的妻子,是百年之后能同墓合葬的唯一一人。公主既然与皇上情深义重,又岂能让旁人占据这个位置?更何况,公主您本来就是皇上心目中唯一的妻子。何必将这个宝座拱手让人。”冰玉神色凝重道:“就如同今日的事情,如果您是皇后,左惠妃娘娘与二殿下就不必经历这样的胆颤心惊,且这后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您一个人说得算。就算那些妃嫔有谋夺凤权的心思,凭您的睿智,也不可能让他们得逞。倘若您诞下的是一位皇子,母以子贵,您的地位更加稳固。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皇子会因为您显赫的身份,成为皇上的嫡子,虽然不是长子,却一样金贵。他日荣登大宝,岂不是最好的事情?”
“你这丫头,小脑瓜里塞的居然都是这些。”腾芽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我还以为你感兴趣的不过是几道宫廷美食,绘制新花样绣成衣饰锦帕。”
“奴婢不才,却也要为公主筹谋啊。”冰玉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心里充满了期望:“是公主的东西,就算是被人拿了去,迟早也要还回来。奴婢就是抱着这个信念,竭尽所能的为公主筹谋。”
“当上皇帝又如何?在那个位置上,连自己的妻子人选都不能自己决定,好没趣。”腾芽有些心灰意懒:“只盼着我能生个女儿就好了。能留在我身边,开开心心度日,我只期盼将来为她择一位良胥,远离宫廷的纷争,过随心所欲的日子。”
冰玉听上去,那样的日子仿佛是很吸引,动了动唇,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主子,咱们到了。”黄桃掀开车帘,往外望了一眼:“大理寺果然很气派啊。”
一般情况下,妃嫔是不会轻易出后宫的。若不是得了皇后的恩准,腾芽也不知道,原来邻国的大理寺当真是很气派的。
“主子,奴婢去说明一下情况,您就不必下车了。只管直接让马车进去就是。”黄桃怕腾妃有什么闪失,这么做是最稳妥的。“也好。”腾芽自有孕以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的确是不怎么爱动。“别惊动人,我就是见见惠妃。”
“是。”黄桃下了车,不一会就弄好了。有人引了马车往大理寺的监牢方向去。
这个时候,左清清疲倦的躺在有些潮湿的被褥上,看着那高高的窗子透进来的,有些刺眼的光。也着实是不容易,审过一堂之后,给她换了一间有窗子的囚室,这里通风不错,也能看见光亮,比之前的好多了。
“腾妃娘娘驾到——”小河子的声音在这样的地方,听上去特别的突兀,还带着回音。
左清清楞了一下,蹙眉坐了起来,果然看见一行人簇拥着腾妃,正往她这边走。
“惠妃娘娘。”腾芽略微屈膝朝她行了个礼。
“连陋室都不及的囚室,腾妃不必如此多礼。”左清清沉眉道:“想来妹妹已经知道审讯的结果才过来的吧。”
“是。”腾芽觉得隔着门说话,多有不便,转身问了一句:“牢头呢?”
“腾妃娘娘金安,奴才在。但请娘娘吩咐。”牢头殷勤的不行,朝腾妃行礼的样子更是充满了谄媚。
“本宫要好好和姐姐说说话,跟着们别扭。”腾芽并不多看他一眼,只是稀松平常的说了这么一句。
“是。”牢头连忙应下:“奴才这就开门。”
“小河子,去搬把椅子来。”腾芽要往囚室里走。
这个动作把牢头吓得不轻:“主子这可使不得,您是有身子的人,这囚室着实是不能进的。”
“无妨。”腾芽并不在意的说:“本宫就喜欢这么和姐姐说话,你们都退下吧。”
黄桃从小河子手里接过椅子,放进了囚室之中。扶着腾妃走了进去。
其余的人,便都按照吩咐退开了一旁。但实际上,牢头去把耳朵竖起来,想要听听腾妃会说什么。
“听樱桃说姐姐这里环境不好,我还不信。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姐姐处境艰辛。只是怎么左相也不来探望姐姐?听闻皇上出宫之后,宫里的事情都交给左相与几位大人打点,莫不是忙的不可交加?”腾芽絮絮的说了这许多话,目光不住的打量这间囚室的情况。
左清清温眸叹气:“这次的事情毕竟是后宫的事情,哪怕父亲日日入宫遵旨处理朝中事务,也不可以干预后宫的事情。何况我做的我都承认了,没做过的,她们也拿不出证据来指控我。”
“这倒是。”腾芽微微一笑:“只是我没想到姐姐会承认当日的事情。”
“妹妹能来看我,我是很高兴的。”左清清幽幽一笑,末了才道:“只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妹妹还是回去吧。”
“姐姐这么心急让我走,怎么不问问我子珺的情况?”腾芽疑惑的看着她:“莫非姐姐不惦记子珺吗?”
终于还是谈到这个敏感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