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被蒙了起来,他的耳朵却越发灵敏。
他认真听着,能够听出了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少,似乎他们去的地方越来越偏僻,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最后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
车上的人说话用的不是普通话,而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乡话。
盛朗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没来的反应就被抓上了车。
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出声,甚至连挣扎都没有。
他在认真地听他们的对话,虽然很大一部分听不懂,但是总有那么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让他听明白了。
似乎这些人在讨论赎金的事,在为赎金的多少而争吵。
盛朗不由松了口气,只要是为了财,那好办了。
至少他的安全能有所保障,在没有真正拿到钱之前,他至少都是安全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群人丧心病狂的程度。
其中有个男人,他看不到他的长相,只是能感觉得到他就坐在他的旁边,呼出来的气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大哥,这小男娃长得比好多小女娃还嫩咧!”
“收起你那点心思,这可是能换钱的金疙瘩。”
“我不喜欢男娃娃,我喜欢嫩嫩的女娃娃。”
男人虽然这么说着,可那双手却忍不住摸向盛朗的脸。
他们用的还是土话,但是盛朗听了那么久,多少也能听出一点,再联系一下那男人恶心的语气,顿时头皮炸了。
自从被绑架之后,这是盛朗第一次反抗。
他一跃而起,绑起来的手举起挥向旁边的人,借着惯性,他能听到一阵痛苦的闷哼声。
“要死了,叫你不要去动他!”
盛朗右侧的男人怒吼,旁边被他挥了一拳的男人只能怯怯道:“我只是看他皮嫩,只想着摸两把。”
车子并没有因为后座的闹剧而停下,盛朗也没指望这车因为这就停下。
只是他能感觉出,身旁的男人,似乎才是这群绑匪中的老大。
他不动神色地听着他们的闲聊,虽然还有听不懂,却也多少听出了些名堂。
这些人都不是本地人,而凭着这一群亡命之徒,能知道他离开家具体的时间,并且蹲守在那里等着,那么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够知道的了。
这群人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盛朗竖起耳朵听着,只是后来一行人却没有怎么说话了。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这一路上,他们换了好几辆车。
盛朗被蒙着眼睛,甚至都不知道这一路他们开了多少个日夜。
只知道他吃了三个面包和一杯水。
这一里路颠簸,盛朗能感受到车内的气氛渐渐轻松,应该是他们到了目的地。
果然,没多久,车停了下来。
盛朗被推着进了去,直觉似乎跌进了一堆草堆里。
终于没有坐车上了,这一路上,他坐在车上都快吐了,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吭声。
有次在中途停车的时候,他恰好听到了绑匪打电话要赎金的事。
在他们拿到赎金前,他只要老老实实的,就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在他们拿到了赎金之后呢?
如果他们拿了赎金就放人,倒也算是皆大欢喜,但是他们要是拿了赎金却不放人,拿他就只能成为牛羊任人宰割。
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他必须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想的容易,做起来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交赎金的日期,绑匪们似乎都有些紧张。
盛朗不知道怎么和他家沟通的,只知道,日期越来越近,他必须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他手上腿上还有眼镜上都被绑住了,要想能逃出去,解开这些枷锁是首要任务。
只是他想了很多办法,周围只有干枯的草堆,甚至连个锋利的物事都没有,他想学电影里的人反手隔开绳子都不行。
想尽办法,最后只能在草堆里苦等。
日子到了那一天。
盛朗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少了两个人,总共四个绑匪,但是现在只有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等着?”
盛朗脸色微紧,他们说的是普通话,他能获取更多的信息。
“老大让我们在这里看好他。”
这声音有些耳熟,前两天他还被他一拳打伤了鼻子。
“可是如果钱拿到了,那我们还守在这里干什么?”这两个人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都是半路兄弟,都是刀口上过日子的,要说信任却没有多少。
都是靠着那笔巨额的赎金,否则的话,谁愿意做这样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活。
男人见糊弄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要是对方来个鱼死网破,他可是我们最后的护身符。”
另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立刻明白了道:“你们想杀人?!”
“以绝后患不是吗?”
男人不敢苟同,“你们是不是背着我们,还做了什么勾当?”
这一票绑的实在是太轻松了。
一路上逃跑的路线,还有盛朗之前出入的时间地点,还有现在去哪赎金,这一切看来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就像是有人帮他们铺好了路,只要顺着这个路走下去就行了。
这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他当初加入这个,只是为了那巨额的赎金,也知道对方是谁,也清楚若只是当纯的求财,那还可能有命享。
可是若真的将屋内那人杀了,估计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不能安生。
“我不干了!”男人低吼道:“你们简直疯了。”
和盛家作对,之后就算拿到了钱也没享。
“这可由不得你不干!”男人威逼利诱全用上了,“你想,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永绝后患不好吗?”
男人冷笑,不出声。
“实话告诉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们能在盛家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自然凭着我们这群人是做不到的。”男人诱惑道,“那你想想,我们身后的人不说超过盛家,至少也是能和他们旗鼓相当的了。”
“有这样的做考上,你还在怕什么?”
男人认真考虑了一会,脸上有一丝丝的动摇。
他立刻抓紧时机,“等那边令一下,我们这边只要将人做了,那么之后那么钱,还有身后那人送我们离开,以后的日子还不是潇潇洒洒的吗?”
男人也心动了。
本来能做这样事的就不是什么善茬,所以既然有人保证了安全,之后又有钱花,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盛朗倒在草堆上装睡。
他自从被带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这个似乎是个大仓库,而且已经废弃了很久了。
他随手摸了下旁边的箱子,结果摸到了一手的灰尘。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却从刚刚两人的交谈中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如果只求财那还好,可偏偏情况是最坏的一种,有人花钱买他的命。
他如果没有想办法出去,估计也等不到救援的人找来这里了。
他们能将他丢在这里,就说明这里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这种安全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警察还是盛家都不能轻易找到的地方。
盛朗正在想着,结果听到了一阵“哼哧哼哧”的喘息声。
这是这几天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眼睛被蒙住了,但是他的耳朵却变得格外灵敏,他能听到那哼哧的声音越来越远,可是有个又轻又软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近了近了。
那软软又轻的脚步停在了他面前。
“你——”
“嘘!”
对面的小姑娘被吓得立刻闭嘴,将手里的布娃娃抱得更紧了。
一个八岁大的小姑娘,因为太过削瘦,所以比同龄人都矮些,那双大眼睛吓得瞪圆,看上去更大了。
盛朗不许她说话。
他竖起耳朵听窗户外的两人走远了,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道,“你是谁?”
“我是小昏——”
盛朗瞪大了眼睛,听着耳边奶声奶气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是一块棉花糖,放进嘴里顿时软得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嘴的甜。
小姑娘的声音太好听了,此时此刻就像是一记光,照亮了他的世界。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人了,听到她的声音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虽然这个稻草只是一个小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