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不能跟皇后无礼得罪了她,却又不能让皇后看不起他,不管是哪一个,都于他士途有碍。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赵文龙道:“我们红衫军也当得起精锐二字。早一点晚一点,言将军总会看到的。”
辛秀妍点点头:“拭目以待。”
大同军的将士跑完步了,然后列队演操,红衫禁军这才看这群土包子很不同。他们练的操没有什么套路招式可言,就是古朴直接,并且他们似乎拥有迷般的自信——他们练的是绝世剑法。
他们坚定地一剑接一剑地刺着,口中杀声震天,他们没有杂念,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相信他们的指挥官下达的命令。
赵文龙、沈良等将领也不禁愕然,连禁军士兵们来出晨操了都让他们暂时抛到脑后。
禁军将士们出晨操时练的是徒元义传给赵文龙的战场枪/术的精简版,自然也是极高明的。禁军的待遇也是极好,所以士兵没有出现面有菜色的情况,练操时也勇武非常,但他们还是少了一点什么。
赵文龙叹道:“……言将军有一群好兵呀!”
辛秀妍道:“川陕的汉子都是好兵,禁军……也还不错。”
看着禁军练操也是虎虎生风的,她倒收敛起对“落后的封建军队”的一丝鄙视之心。
辛秀妍觉得自己的人少,气势弱了,于是拔出横刀,到了台上亲自带着自己的兵练同样给了她迷之自信的“戳蛇剑法”。
其实“戳蛇剑法”还是脱胎于徒元义当年教邢岫烟的剑法,她失忆后偏偏对技能有一点模糊的感觉,加上她对于后世的拼刺之类的历史知识相当熟悉,她在困境中一再实践,反而有了自己悟道。当然前提是她身体也异于寻常女子,灵力通畅为内力,所以虽不像徒元义那样的绝世高手能高来高去,但她的出手绝对又快又狠。
她一剑刺向心脏角度,所有的将士也跟着整齐划一。然后是横刀划人脖子的一剑,接着是大开大阖三连劈、左一剑、右一剑。刀光霍霍,两千将士迷之自信跟着练。“戳蛇剑法”跟程咬金一样,只有五招,精练五招,这些农民资质不高的,辛秀妍连五招中的变化都不要求他们做到。因为能刺到人多半就会赢了,越复杂,他们反而越练不起来。
赵文龙得徒元义恩宠,当然是本朝一员年轻良将,看出其中门道,这套剑法很实用。
赵文龙也上了台令禁军演操,附近的禁军士气大震。
辛秀妍却是又有自己的脑补理解:他妈的红衫禁军,仗着是皇帝亲信部队,这是给我们来下马威的。
于是她更加精神地练了起来,她杀气大震,底下的士兵像是感到了团长的愤怒,他们思想中也只有一个念头:杀!
练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下来,随着辛秀妍站在台上,举起右手比了个手势。
四个加强营的将士小跑集合在台下听训,排整齐,稍息后,辛秀妍才像小学校长一样训示。
“同志们,今天是咱们来乐山的第二天,也是第一次在大营里出晨操。咱们今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要和红衫禁军的兄弟们一起作战,虽说红衫禁军是京都来的精兵,但是咱们也不要妄自匪薄。只要咱们团结自强,咱们大同军就不可战胜!你们是堂堂的男子汉,不但要战胜敌人,也要在兄弟部队中争当第一,维护住咱们大同军的荣誉!”
“誓死维护!誓死维护!”
“很好!现在兵部调令咱们将要配合红衫禁军管理战俘!我知道不符合同志们的预期,但是任何任务总要有人去做。咱们只有先做好眼前的任务,别人才能相信咱们的能力。这就像你不能证明你能赚钱养家,人家漂亮姑娘凭什么安心嫁给你?大家都是苦出身,也入过白莲教,白莲教当中也有许多和咱们一样受苦受难的百姓被裹协的。咱们来看管战俘,其实也是在帮助他们重新获得安宁的生活。这也是一件积德的好事嘛!兄弟们能不能拿出最佳的工作态度完成任务?”
“能!”
“好!我相信同志们!”
辛秀妍简要地做好了思想工作,就解散让他们去吃早饭。到了半个多时辰后,由几个连长带领着练习阵法。而委员会的成员们却在辛秀妍帐下开会,讨论拿出个管理战俘的基本方案,这当中吸收了许多他们自己的经验来。
许多要点讨论到实处列出来,而草拟方案的事当然交给段芝。
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段芝前往孙原望的大帐了,后者当然不能不见,还客气得很。辛秀妍因为“王妃”的身份没有跪,但段芝不过是游骑将军见到他如何能不跪?
孙原望听辛秀妍的解释方案,包括粮草的供应量,需要粮种组织战俘劳动建村镇重新垦荒,挑选战俘改造训练作为官军兵源的补充。
这条条目目都十分清晰,只不过对于数据还把握不住。
孙原望叹道:“南充城中号称十万匪军,而周围的县镇只怕也不少人。此次我军精兵南北夹击,也是先以优势兵力扫清周边,然后围困南充城。南充城虽有十万匪军,但是他们被斩断手脚,粮草更加不济,人心一乱,必不攻自破。”
辛秀妍眼睛睁大:“十万人?还仅仅是一个南充。要是有这么多战俘,我手底下三四千人全调来也不太够用呀。那我能代表朝廷收编多少?还是遣返原籍多少?途经的村镇若是进行垦荒活动,土地所有权有没有争议?我觉得这也要有户部的人过来登籍造册吧?”
孙原望笑道:“圣驾正在成都,户部官吏自然也有随行。”
辛秀妍说:“那遣返原籍的人,我们是不是就不用管了,户部的人都会接手?”
孙原望却问:“若是全交由言将军主持,户部官吏配合你们,将军可有把握?”
辛秀妍苦逼样,说:“勉勉强强吧,不过刚刚天下安定,官府在赋税上还是要给点优惠的。我若是照搬张家村的经验,先集体生产建设度过难关,过两年再行丈量土地分田到人,应能大定。”
孙原望道:“我也听圣人提起,对将军这集体生产建设安定百姓的方法还是颇为赞许的,所以,圣人才调将军负责此事。”
辛秀妍暗想:一定是老公跟皇帝吹牛了,害得皇帝分配这样的任务给她。明明她想当作战部队,皇帝却让她当垦荒兵团。
辛秀妍拍了拍膝盖,说:“那行!尚书大人若是信任我,我就挑这担子来,但是户部官员我也不熟呀,他们能配合我吗?”
孙原望脸抽了抽,说:“现任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林如海是将军义父,将军的姐夫如今已擢升户部员外郎随行圣驾。他们怎么会不配合你?”孙原望年长林如海近二十岁,直呼其名也不算失礼。
辛秀妍目瞪口呆:“我……我义父是这么大的官儿?我还有姐姐姐夫呀?”她很少去想穿越后身份的事,因为当初怕被原主亲人识破换芯而刻意回避。遇上“丈夫”也因为他“同是穿越人”而没有心理上的障碍。
孙原望内心是崩溃的,但也不想多说:“将军显赫非常,不必大惊小怪。”
辛秀妍出帐来时,脚步有点飘,都说朝中无人莫做官,原来她朝中不仅有老公,还有义父姐夫呀,那她将来也许还能成为秦良玉一样的人物。
嗯,等等,她的义父怎么会叫林如海呀!林黛玉的爹不是叫林如海吗?巡盐御史和户部尚书还是有差距的,巧合吧。
倒是段芝有禁有些讶异,他也是考中秀才后连逢丧母丧妻之事,在老家守孝,之后就发生白莲教的起义迅速席卷了。他因为在村里是有名的读书人,被白莲教军队抓去当了账房。
他没有想到团长这般显赫,不但是宗室王妃,义父还入了阁,姐夫年纪轻轻也是户部五品官了。这可都是中进士了的人呀,作为一个秀才,尽管被大同军改造,但骨子里对科举进士还是有所敬仰的。
也难怪团长这么聪明了。
“团长,恭喜呀,原来做这任务还能让你亲人重聚呀。”
辛秀妍挠了挠头,呵呵一笑:“原来我也是大家闺秀呀,老天爷总算不是全在玩我。”原来她不是一穿来就受苦受难,也曾是家世显赫,才嫁给了“恒亲王”,因为对方也是穿越者,婚后肯定是宠宠宠的。
嗯,她有些想老公“恒亲王”了,分别好久了呢!他应该在成都吧。
……
大军定在三天后拔营前往南充,不过他们是管战俘的,要迟于红衫禁军开拔,只怕可以在第五天再走,毕竟他们不需要先到达战场刺探情报。
在第二天时,二侠带着几百人手从成都赶过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匹通体土豪金的骏马,直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这马正是阿金,四年过去,当初的小马,此时刚刚成年,长得是神骏健美,皮毛油光发亮。
徒元义令人将马大老远的带到四川来,还是有心了。
听说这是她原来的坐骑,辛秀妍飘飘然好久,在现代谁能养得起这样的阿拉伯马呀!
这马果是对她甚是亲近,她在二侠的帮助下熟悉了骑马要点,不过她原来就会骑,所以学得很快。
然后她骑着骏马在军营附近骚包,看得诸将士艳羡不已。红衫禁军的将士觉得这女人有些嚣张,但是他们中大部分人倒是没有反对这个女人进军营。因为他们也听说过这位“女大王”的传奇,匪军将她抓走原是想当压寨夫人,结果这母老虎将匪军中的老大到老八的头目全都杀了,自己当上老大,一两年时间将三四百人壮大到了三四千人。女人和女土匪头子是不同类的。
到第四天时,陈逸也奉辛秀妍的命令带一千多后勤部队赶来了,当下他们开会重新分配了工作内容。
本来是让陈逸他们在乐山休整一天,他们也拔营追着红衫军走,但是徒元义赶来了乐山,他安排好李济出发后才来的。
辛秀妍不由得多留了一天。
徒元义来得比较低调,并且红衫军大军已然离开了,没有惊动多少人,而孙原望也没有点破。
孙原望这位两朝老臣多少有点摸到徒元义的脉络了。
皇帝这样做的原因,除了皇后娘娘确实是罕见的实干人才之外,还有她本身的志向,还有当朝皇后轮落民间毕竟会有卫道士攻击,皇后想要保持从前的尊荣,只有不走寻常路。
她只有本身拥有功勋,甚至拥有嫡系兵权,这个世道就不能用后宫女子的标准去苛求她了。
正因为皇帝对皇后是真正的爱,才会帮助她解开枷锁,当然也不是代劳一切的,因为他代劳一切,那么她终究还是一个“妻凭夫贵”的后宫女人,无法突破礼教的压迫。
孙原望不禁暗叹:圣上当世明君,都说帝王弃情绝爱,可他却是个真正的情种。幸好这世上只怕也只有皇后配得上他了。
辛秀妍拉了他到营外散步。
她对他自是十分喜欢和思念的,牵着他的手,说起别来种种。
“你给我把从七品争取成正五品,花了不少功夫吧?”
徒元义微微一笑:“尚可。”
辛秀妍笑道:“你肯定跟皇帝给我吹牛了,孙大人说是皇帝让我管战俘。原本我是不想干,但是一问孙大人,听说不仅仅是南充,川东川北加一起被白莲教裹协的流民不下百万呀。世家或者豪奴已经被驱逐出这片土地了。皇帝根本就是想让我们给他屯田垦荒,四川重新变成天府之国,这片地要是在朝廷的掌握之中,只怕朝廷每年赋税都能多几百万两。”
徒元义微微一笑:“你知道就好。上回我在张家村看你们集团大生产,效率高得多,而且政令直达每一个人,对百姓的引导管理十分有效。比之延袭前明的‘每村设一个申明亭和旌善亭’中族老乡绅管理农村要务实得多。”
辛秀妍笑道:“当然啦,前明的制度早就被证明已经走到穷途末路。我近年也听过老段说一些本朝历史,知道的不是很多,但是发现本朝对于宗室勋贵也有许多优待,也没有如前明一样薄待武将,只怕原也是要牵制前明东林党之流的祸害。不过这种做法仍然不会成功。”
徒元义问道:“那么秀秀有办法突破困境吗?”
辛秀妍笑道:“我也不过是说说大话。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大约中国走向资本主义、海外殖民,可先转移这种内部的矛盾,然后在后世学英国君主立宪,大约可以确保大周国号保留吧。”
徒元义问道:“你觉得没有别的办法?”
辛秀妍摇头:“没有。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历史的发展,朱元璋当年为他的明帝国从上到下设计了一套规矩,但是历史却把它践踏得粉碎。”
徒元义叹道:“ 儒家讲的是教化万民,以德治国,现实是世间本无圣人,以德治国当然是行不通的,只会让事情浮于表面,追求一个冠冕堂皇。历朝历代君王治国说白了还是‘外儒内法’,汉宣帝曾说:‘汉家自有法度,本以霸王道杂之。’所以实用的是法家,但是历代皇帝也无人敢弃儒尊法。”
辛秀妍笑道:“那是当然,王朝还是得‘借壳上市’的。要是皇帝都弃儒家,得罪的是天下读书人,这群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是矮子里拔高子了,不然皇帝就得用农民了。”
徒元义笑道:“我瞧秀秀将农民也用得起来。”
辛秀妍说:“治一个村和治一个国是不一样的。再说我那是垦荒兵团,组织严密,军事化管理,定期进行思想教育的结果。好歹还有几个识字的人,只不过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读书人,老段除外,他是秀才。不过,也不能长期这样下去,人的精神富有是不够的,必须去满足人的物质欲求,不然最终还是要崩溃的。”
徒元义说:“至少现在有一个机遇放在我们面前,让四川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走不同的路。如果说落后的制度会让王朝走向末路,四川会是大周的底牌。”
辛秀妍呵呵笑道:“你想抄袭邓公搞‘特区’呀!但是皇帝他会听你的劝吗,他只是想要四川的赋税而已吧。”
徒元义微微一笑,说:“我……在……皇帝面前还说得上话。”
辛秀妍奇道:“你是皇帝的兄弟还是子侄?”他身为亲王,关系定然极近了。
徒元义想了想,说:“我是……皇帝的儿子。”这话不算骗他,他的父亲也是皇帝。
辛秀妍眼睛一亮,说:“你……你有野心当皇帝?”
“呵呵~~”徒元义点了点头。
辛秀妍说:“今上立太子了没有?”他说他是“恒亲王”,那么应该不是太子。
徒元义说:“今上有两个嫡子了,会按宗法立嫡长子吧。”他说的是铁柱。
辛秀妍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那你还想夺嫡不成?这很危险的,再说我才不想当皇后呢。”
徒元义不由想得当初她十分希望当皇后,不想让儿女成为庶出,他怀疑地看着她:“你会不想当皇后?”
辛秀妍说:“咱们当王爷王妃挺好的呀,干嘛要人心不足冒那个险?皇帝和皇后能享受的,除了一些规制的表面上的东西,我想亲王和王妃也不差什么实际的富贵吧?”
徒元义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鼠目寸光!”
第217章 各方工作
辛秀妍抱住徒元义的胳膊, 居然能撒起娇来:“老公~~~别那么大野心啦,咱们一同穿越,能混个王爷王妃很不错了。”
徒元义凤目微垂,睨着她, 说:“你就不想母仪天下?”
辛秀妍说:“算了吧, 历朝历代皇后不是没有好死,就是没有好活, 便是心狠手辣混成吕后、武后, 也没有什么趣味呀。我觉得还是潇/湘画风比较适合我们,逍遥王爷俏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