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和裴子靖通话的人,确实是贝琳达。
她主动给裴子靖打电话,恶人先告状的控诉苏筱柔:“是她用棍棒猛击自己肚子,把孩子打流产的。我猜测,她怀的孩子并非你的血脉,所以要抓住这次机会把他流掉。”
她的污蔑之词,裴子靖怎会相信?“苏筱柔是怎样的人我了解,你别抹黑她,我一个字都不信。”
裴子靖对苏筱柔百分百信赖,气的贝琳达牙根痒痒。
担心裴子靖问责她,贝琳达又使出她“装模作样”的把戏,她哭哭啼啼地说:“小叔,你宁愿相信她,都不相信嫣嫣吗?”
为达到让裴子靖心软的效果,贝琳达勉为其难的自称“嫣嫣”,并强迫自己喊出“小叔”这个称呼。
嫣嫣和小叔这两个词语,果真是进攻裴子靖的最好武器。凭着对嫣嫣的愧疚之心,他对贝琳达告诫:“这次你对苏筱柔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听好……”
一听裴子靖说出“既往不咎”四个字,贝琳达兴奋的原地起跳。至于裴子靖后面说的那些话,她根本不当回事。
贝琳达正要假惺惺的说她以后会安静的呆在异国他乡,默默祝福裴子靖时,突然从手机里听到苏筱柔撕心裂肺的咒骂声。
心慌外加害怕,贝琳达赶紧把电话挂断,像被人追赶似的逃之夭夭。
她挂了电话,苏筱柔依旧咒骂不止,裴子靖从苏筱柔手里拿过手机,她还在撕心裂肺的叫喊,似乎要把内心的所有愤懑,通过叫喊发泄出去。
“筱筱,别喊了。”裴子靖将苏筱柔抱在怀中,“她早就把电话挂断,你再怎么叫喊,她也听不见。”
“她在哪里?”苏筱柔挣脱裴子靖的怀抱,咄咄逼人地:“赶紧告诉我,她在哪里?”
裴子靖微微摇头,缓慢而清晰地说:“我不能告诉你。”
苏筱柔目露凶光:“那我定位她的地址!”
此时,她娟秀的脸庞上,呈现着歇斯底里的疯狂表情,仿佛影视里神经错乱的疯妇。
“冷静点,”裴子靖向她说明:“这是路边的公话亭打来的电话,你定位到地址,又有什么用呢?”
话才说完,他就爆发出一阵长咳,咳了几分钟都没消停,似乎要把肺咳破吐出来一般。
看他捂着心口,咳嗽不止的虚弱样,苏筱柔面无表情的把掉落在地的保温杯和感冒药拾起来递给他,“病成这样,赶紧去医院看看,该住院就住院,该输液就输液。”
咳嗽终于停止,裴子靖接过保温杯,喝了几口水,表情有几许欣慰:“你终究还是关心我的。”
“你错了,”苏筱柔声音冷淡,连表情也是冷若冰霜:“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若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要继续糟蹋,我也不管你。哪怕是亲眼看见你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最后那句话,苏筱柔说出口时,没有丝毫的犹豫顾忌,表明她根本不在意,裴子靖听到这句话,能否承受得住。
裴子靖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只觉得,苏筱柔是一时心直口快,才说出这句气话。
苏筱柔是何其怜惜关爱他,为恢复他的听觉,她可以冒险去试药。他手指被水果刀割伤,苏筱柔都心疼的不行。
这个爱他至深的女子,对他说出的狠话,肯定是气话,肯定是……
裴子靖把苏筱柔刚才那句话忽略,声线温柔的恳求她:“你跟我去碧海岛好吗?那里气候温暖,风景优美,正适合现在的你调养身体。”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苏筱柔声音虚飘飘地说:“那里气候温暖,风光优美,是养胎的好地方。”
她单手捂着肚子,表情迷茫目光呆滞:“你说那句话是哪天呢,一个星期前?十天前?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就在昨天。那时,我满心憧憬着小生命出生,期待他叫我妈妈。那时我以为,只要我小心翼翼的养胎,这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
苏筱柔嘴唇张合,不停的喃喃自语,声线凄然,犹如月夜里的杜宇悲啼,字字句句让人不忍听闻。
“筱筱,你不要这样。”裴子靖挖空心思的安慰她,“时间是抹平伤口的良药,一切都会过去。兴许,碧海岛美妙绝伦的风景,能驱散你的丧子之痛。”
“裴子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筱柔单手握着车门上的把手,眼睛呆呆的盯着远方,“我刚刚失去孩子和父亲,正是为他们守孝致哀的时刻。你要我现在开开心心的去旅游,是把我当白眼狼?还是把我当成冷血动物?”
裴子靖哑然,倏然之间他觉得,他和苏筱柔没法沟通交谈。以前的苏筱柔,从不会曲解他的意思,更不会尖酸刻薄的顶撞他。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打破我们目前的僵局?”
“杀了贝琳达就行!”一道温婉的女声传进裴子靖耳朵里。
说话的人是宁馨,她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女儿归来,便知道她和裴子靖又起争执,所以赶紧出来查看。
宁馨一步步走到裴子靖面前,口齿清晰地说:“菀菀现在对贝琳达恨之入骨,对袒护她的你也恨屋及乌。你要不杀她,你和菀菀的死局,一辈子都破解不了。”
“我说过,是我辜负她在先。”裴子靖解释的话刚说出来,又立即住口。
他不必再解释,话说三遍淡如水,宁馨和苏筱柔若能理解他的心思,早就理解了,不用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以后,她再也不能伤害到筱筱,这点我可以保证。”他抬眼看向苏筱柔,缓声说:“她放过你,你也放过她,从此互不相欠如何?”
苏筱柔没有做声,放过贝琳达,怎么可能呢?杀父之仇与杀子之仇,都不共戴天。她苏筱柔又不是圣母白莲花,不可能谅解血海深仇。
“贝琳达不会放过我女儿,你的纵容,只会让她越发放肆!”宁馨言辞犀利的回击裴子靖,“这次她害死菀菀的父亲和孩子,下次就有可能害死我,害死老罗,害死所有和菀菀关系亲密的人。女人,尤其是绿茶婊的嫉妒之心有多可怕,我比你更为了解!”
说完这一席话,宁馨也不等裴子靖应答,就拉住苏筱柔:“我们回家,什么也不要和他说。该对贝琳达实施的报复照样实施,如果他要阻拦,我们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她最后这句话,分明是说给裴子靖听。
看着母女俩的背影走进罗家大门,裴子靖心里一片茫然,前世恋人与今生挚爱,将要展开腥风血雨的厮杀,他该选择站在哪一边?
“嫣嫣啊嫣嫣!”裴子靖仰天长叹,“今生的你,为何变得这般丧心病狂?”
又一阵咳嗽袭来,裴子靖捂着心口,倚靠着跑车的车身,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以前裴子靖偶感风寒,充其量也就发发烧,很少有咳嗽的症状,更别提上气不接下气的猛咳。
这次症状如此之厉害,大概是积郁成疾吧。
待到咳嗽止住,裴子靖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如果他任由病情加重,转化成不治之症,缠绵病榻奄奄一息,苏筱柔会不会幡然醒悟,趴在他床边痛哭流涕地悲鸣:你赶快好起来,我什么都原谅你!
苏筱柔回到屋里,只见老罗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键盘。
知道不可能这么快就有结果,苏筱柔还是怀着朦胧的希望问他:“罗叔,找到贝琳达的蛛丝马迹了吗?”
老罗摇头:“没有,我在网上为她发声,引起的轰动是不小,一堆网友来骂我。但是她没有任何回声,我估摸着,她现在是惊弓之鸟,忙着东躲西藏,顾不上看微·博上网。”
苏筱柔看了看老罗现在登录的微·博,是个刚申请的小号,所发布的几条动态,都是在给贝琳达打抱不平,呼吁网友停止对她的网络暴力。
贝琳达名声在网上太臭,老罗为她说好话,自然招来各路网友的口诛笔伐。
大部分人,都是键盘侠喷子,他们的谩骂攻击之词,可谓是标准的污言秽语。
苏筱柔看了几条,就看不下去了,她抢过老罗手里的鼠标,“罗叔,你别这样,把贝琳达引出来的效果没起到,你反而成了网络暴力攻击的对象。把这个账号注销掉吧,看着你被喷,我心里好难受。”
“无妨,”老罗相当淡然,“我又没透露真实身份,网友的攻击辱骂,我就当他们是在骂别人。”
接着,他又颇为自信地说:“第六感在提醒我,通过这种方式,完全可以把贝琳达引蛇出洞,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相信你罗叔,”宁馨安抚女儿,“他一向足智多谋,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嗯。”苏筱柔应出一个字,突然问宁馨:“你们以前在山区开的那个小饭店,现在还能营业吗?”
“能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宁馨狐疑的盯着女儿,“我们开那个小饭店不为赚钱,只是在山区住着无聊,想调剂生活。自从与你相认后,我基本住在市区,很久没回那个小饭店,估计屋里都挂满蜘蛛网了。”
“我想找点事来做,分散我的精力。”苏筱柔扯了扯头发,“每天时刻想着报仇,一时半会又报不了。若再不分散我的精力,我想我会情绪崩溃到发疯。”
宁馨一向顺从苏筱柔,听了女儿的话,她满口应承:“可以,我们一起下乡,把饭店重新开业。”
山区的小饭店,经过一番打理后,便重新开张。
有一手好厨艺的苏筱柔,成了饭店里的厨师。
饭店的位置位于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山区公路上,路过的车主别无选择,只能在这家店里吃饭,因此饭店的生意还挺红火。
整天忙着切菜洗菜做菜,苏筱柔果真没心思考虑别的事情,甚至连贝琳达其人,她都没空去想。
苏筱柔本就是网红女主播,又因参加《诗词达人秀》而声名大噪,她在这么一家小饭店里当厨师,很快被人认了出来。
认出她的人没有当面揭穿她的身份,只是偷拍了她的照片发到网上,并配以文字:山区饭店的漂亮小厨娘,疑似裴子靖的夫人苏筱柔,请火眼金睛者辨认,这是不是她?
这条话题,并没有在网上掀起太大风浪,却被始终注意着苏筱柔的莫翰林锁定。
苏筱柔和裴子靖目前的感情状况,莫翰林不知道。不过苏筱柔取关裴子靖,又把有关裴子靖的微·博通通删除这事,莫翰林看得清清楚楚。
莫翰林敏锐的分析出:一定是苏筱柔和裴子靖感情破裂,苏筱柔才取关裴子靖。有可能他们已经离婚,苏筱柔被打回灰姑娘的原型,只能靠在山区饭店里当厨师维持生计。
莫翰林自语:“终于让我等到机会了!”
他拨通一个电话,下令说:“贾玉金,你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