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肉还没碰到嘴唇,杜闻声脑子里浮现出吃毒蘑菇中毒的惨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来滚去的惨叫哀嚎……
他手一哆嗦,筷子连同鸡肉“叮当”掉到地上,卫铭修随即又给他递上一双新筷子,“怎么吃个饭连筷子也拿不稳,还好我给你准备了几双筷子。”
“我不吃!”杜闻声怪叫着把筷子丢开,同时挥手把桌上的蘑菇炖鸡扫到地上,他仰着脑袋,表情诚惶诚恐地问:“警官,我不是要故意杀人,我也是受人指使,我要交代出幕后的犯罪主谋,能争取宽大处理吗?”
卫铭修走到审讯桌前坐下:“好啊,你交代吧。”
杜闻声一五一十的交代情况:他是接到他上线的pua成员指示,执行暗杀苏筱柔的任务。之所以选中他来执行这个任务,是因为他工作的制药厂,正好是《诗词达人秀》的赞助商之一。
以前,都是制药厂的老总或副总去节目现场。杜闻声接到任务后,向老板主动请缨,以制药厂代表的身份过去。
老板正好不想参加那无聊的应酬,便批准了杜闻声的请求……
交代完事情经过,杜闻声一个劲的推脱责任:“我完全是奉命行事,连那袋毒蘑菇,都是我的上线成员,通过邮寄的方式寄给我的。你们要抓元凶,请抓我的那位上线!”
“别推脱自己的责任,”卫铭修冷声说:“就冲你对所有女人恨之入骨的仇视态度,恐怕你也有杀了苏筱柔的心思。”
杜闻声无可辩驳,他确实挺仇视苏筱柔,不仅因为苏筱柔是pua成员的眼中钉,还因为她是个“拜金女”。
杜闻声这种仇女癌,最最仇恨的女人就是“拜金女”。在他们看来,嫁入豪门的女人,通通虚荣拜金,个个都该千刀万剐的凌迟处死。
“警官,”杜闻声怀着希望问:“我懂你们的政策,坦白交代从宽处理。你看我如此坦白,是不是要对我从轻判处?”
卫铭修含糊其辞的回应他:“我不是判刑的法官,说不清具体会判你多少年。”
对杜闻声的审讯结束后,卫铭修把审讯结果告知苏筱柔,并对她表示感谢:“谢谢你这个编外女侦探,又帮我破获了一个案子。”
苏筱柔对审讯结果不在乎,她只关心一件事,“杜闻声会被判死刑吗?”
卫铭修如实告知:“故意杀人未遂和侵犯幼女罪加起来,够他在监狱里待个十年八年,但是还达不到判死刑的标准。”
苏筱柔好生失望:“怎么不直接枪毙了他呢?他以前蹲过三年监狱,出来后还是劣性难改。这次不判他死刑,到时候他再出来,肯定还会继续为非作歹。”
“你是要为民除害吗?”卫铭修拐弯抹角的暗示她,“你把你的心思对你老公说说,他会有办法的。”
苏筱柔自然听得懂他话的含义,她挂断电话,眉开眼笑的对裴子靖说:“亲爱的,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咱们既然把杜闻声送进监狱里,他在里面的生活,裴总也得多多关照。”
裴子靖在苏筱柔下颔弹了一下:“放心,就冲着他想杀我的筱筱,我也得好好关照他。”
“还有一件事,”苏筱柔眼珠转来转去,“那个小女孩,我想对她负责到底。”
“你要收养她?”裴子靖点拨苏筱柔,“我可提醒你,收养别人家孩子,要考虑到诸多后果。比如管教她这块,你要严厉点,别人会说后妈就是狠心。你要宽松点,别人又会说,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尽心。还有,她要和你的孩子起冲突,你要站在哪边?”
苏筱柔扯头发:“我去,你可真能脑补,我是有收养她的心思。但不是我自己收养,是交给我亲妈和罗叔收养。他们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想收养个十多岁的孩子,把她养大成人,体验当父母的感觉。”
裴子靖困惑:“那这事你应该和他们说去呀,为何与我商量?”
“我用笔和那小女孩交谈时,她告诉我说。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她被杜闻声囚禁在家,从来不曾外出,经常被他欺凌。”苏筱柔眼里满是沉痛,“这孩子经历太悲惨,现在她还小,对自己的经历还不觉得羞耻难当。等她以后长大懂事了,想起她的这段经历,恐怕会羞愤的生无可恋,用自杀的方式来了解她的生命。”
“是有这个可能,”裴子靖表情沉重,“这孩子好可怜,明明她是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却要这辈子都背负着耻辱的十字架。”
“咱们把这两年的经历,从她记忆里抹去可好?”苏筱柔异想天开地说:“既然有人会因为车祸失忆,那么肯定有种手术,能够清除人脑子里的记忆。”
“这种手术可以有,但你有想过吗?”裴子靖严肃地说:“脑子里的记忆可以抹去,身体上的损伤没法抹去。流产过孩子的身体,终归是和正常人身体不一样。等她长大后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她会怎么想象呢?”
“这个,”苏筱柔思索片刻,毅然决然地说:“那就把她的子宫也更换了,与过去彻底告别。”她说着就叹息一声,“唉,男女真是不平等呢,那种事爽的是男人,承担后果的却是女人。男人什么代价都不必承担,女人却会留下一辈子的创伤。”
她摸了摸平坦的腹部,感慨说:“以前我觉得生儿生女无所谓,儿子女儿都是好宝宝。现在我觉得,还是生个儿子比较好,不用担心他会遭受侵犯。”
转眼之间,又是新一期《诗词达人秀》即将开播。
夜晚到来前的白天,萧风逸主动出击,把一号约到陋室铭茶楼谈天说地。
他主动邀请自己,让一号非常意外:“平时见了我都没个好脸色,今天主动把我请过来,怀着什么目的?”
萧风逸态度谦和,一副恭敬姿态:“我最近老是把任务搞砸,二号肯定对我意见很深。为避免他严厉处罚我,我只好和你拉近关系,求你罩着我点。”
一号哈哈直笑:“原来,清高孤洁的诗词男神,也有主动求人的一天。”他眼眸微闪,“正巧,我有话问你。你的那个女朋友,我为何突然联系不上她?去她所住的医院探望,医生说她转院了。”
萧风逸早就料到一号会问这个,他从善如流的回答:“正好她手机摔坏了,又觉得原来的号码不吉利,顺便换了个手机号。转院的原因,是因为原来的医院里,有几个护士小姐姐对我挤眉弄眼,她受不了才转院的。”
萧风逸的说辞,一号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因为实在是太拙劣。
他没有直接拆穿萧风逸的谎言,而是装出相信的样子:“既然如此,你把她的新手机号给我。”
“我看看,”萧风逸翻看手机通讯录,表情懊恼地说:“糟糕,我没有存她的新号码。因为我天天和她在一起,用不着打电话,所以没存。”
一号脸上浮起嘲弄的笑意:“年轻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撒谎,也得撒的像模像样。拙劣幼稚的谎言,能骗得过谁?”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对着萧风逸的脸按下旋钮,表情高深莫测:“现在,我要与你的灵魂对话,看清如今的你,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萧风逸如遭雷击,他明白一号要干什么!
催眠他!
一号是pua团体里公认的催眠大师,催眠手法精湛的炉火纯青。
就连萧风逸的催眠术,也是跟他学的。
人在清醒状态下,能够表里不一,谎话说得口若悬河。但是人被催眠之后,思想完全受别人控制,问什么说什么,任何秘密也隐藏不住。
催眠喷雾飘进萧风逸的鼻端,让他意识倏然间迷糊。
朦胧之中,他听到旋律低沉迷蒙的音乐,伴随着一号念念有词的念叨声,一起飘进他的耳朵,让他意识越来越迷离混沌,很快就要陷入无知无觉的境地。
在神智即将断片的前一秒,萧风逸右手握拳,用拇指的指甲狠掐掌心。
他掌心的肌肤被坚硬的指甲掐破,血丝隐隐渗透,骤然爆发的尖利疼痛,使他迷糊的神志清醒了些许。
萧风逸更狠劲的掐掌心,又集中精力,对抗一号的催眠术。
古色古香的茶室里,茶香袅袅,音乐低迷。萧风逸和一号相对而坐,一个在用催眠术催眠对方,另一个则在运用反催眠术,努力保持着头脑清醒。
几分钟后,一号见萧风逸眼神缥缈,已然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他便试探着问:“你是谁?”
萧风逸嘴巴一张一合,机械回答出他的名字和个人信息。
为检测他是否已彻底进入催眠状态,一号又问了他几个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萧风逸均是如实回答,半点没有隐瞒。
个人隐私都如实回答,表明他现在已经彻底进入催眠状态,丝毫没有自己的意识。
一号正式提问 :“白芷的电话号码,是不是你叫她换的?”
萧风逸声音机械地回答:“是,因为我在策划着她私奔,所以要更换她的号码,免得你联系上她。”
“私奔?”一号微微摇头,“我该说你幼稚呢,还是说你愚蠢?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私奔,随便你躲到哪里,把你找出来都是分分钟的事。”
萧风逸表情木然的看着他,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一号再问他:“请问,你想和她私奔到哪里去?又怎么生活?”
萧风逸目不转睛,形同木偶地说:“与世隔绝的沙漠绿洲,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你要演天仙配呢,还男耕女织,就算你乐意,人家小姑娘也不乐意。”一号端起茶杯,把杯中剩余的茶水泼到萧风逸脸上,“年轻人,赶紧给我清醒过来!”
萧风逸身子哆嗦一下,眼神从迷离飘忽恢复到神采奕奕,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表情茫然地问:“我刚才说了什么?”
“说了你的心里话,”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果然是古典文学看多了,满脑子公子翻墙,小姐私奔的幻想。”
萧风逸低下头,诚心诚意的认错:“我知道自己错了,请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看来,是我平时过于宽厚,你才忘了规矩。”一号将一枚匕首拍到萧风逸面前,“无规矩不成方圆,喏,工具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萧风逸明白“自己看着办”的意思:用匕首自断小指!
这是一号制定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
“我甘愿接受任何责罚!”萧风逸拿起匕首,把刀刃贴在左手的小指处,就要往下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