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的侍卫不敢放人。
府中人人都知道这是被线人举报的废太子逆贼,就算是永寿公主的世子和李皇最喜爱的内官来接人,他们又如何敢轻易放过?
宁肯错杀,不可错漏,不就是京都府向来的办事宗旨么?
言照清将吴敬春一搀,“走吧,吴大人,咱们出去瞧瞧。瞧瞧你是怎么得罪了世子殿下和陆大人,又是怎么得罪了我言家的。秦家和裴修远大将军那儿,还需要我去说么?”
吴敬春龇牙咧嘴,他年纪不小了,陆汀推他那一下叫他闪了腰,忍着疼痛叫言照清扯着出去,将气全撒在拦人的一众侍卫身上。
他们是嫌他死得还不够快是怎么的?!还敢拿刀同世子府的侍卫对峙?!
“让让让让让!查案子没能耐,这会儿倒显你们的了!”
厉声呵斥完,吴敬春又换上他那副惯常的笑脸,给李二狗行礼:“世子殿下,这是误会,都是误会。咱们都是为了京城百姓的安宁。”
李二狗瞥他一眼,在一众世子府侍卫的护送下,抱着阿弥,带着趾高气昂的陆汀和鼻青脸肿的陈星渊大步流星离去。
言照清提着吴敬春的一只手臂,站在原地看着世子府的人浩浩荡荡走了,才将吴敬春一松,推到他身旁一个侍卫那儿。
“殴打状元郎。啧,我没记错的话,陈大人年前自翰林院调入刑部,官阶该同吴大人相当。”言照清斜乜吴敬春,面上似笑非笑。
吴敬春撑着自己的腰,那笑脸终于还是垮了下来,又冲成全他们撒气,“你们真是瞎了狗眼了!不认识陈大人吗?!你们——”
“还强抢民女,污人通敌,未审先用刑。”言照清啧啧称奇,拍手鼓掌,“吴大人,您可真行。”
吴敬春冷汗连连,“言大人,我这可都是为了京城百姓的安宁。”
言照清冷笑一声,也不愿同他多废话,拂袖离去。
京都府的门口,世子府的车马还在等着。瞧见言照清出来,陆汀从车里探出来脑袋,道:
“言大人,今日多谢您帮忙!改日我一定在皇上面前给您多说好话!等过完了年,忙完了陈小状元同我妹子的婚事,我再请您喝大酒啊!”
婚事?
言照清冷然看着那欢笑晏晏的陆汀,想像陆汀纤细的颈子在他的手掌之中,不堪一折,一捏就碎。
“这……这姑娘是陈……陈大人的……”
吴敬春跟了出来,同言照清站在京都府门口,惶惶然重复,口水咽了又咽。
陆汀横眉怒目,“是啊!吴敬春吴大人!你瞧瞧你将我们家的好事搅闹成什么样子了?!原本陈小郎君大年初一就要带我家妹子回雀州见高堂成亲的,你这一闹!哼!吴敬春,我陆汀当真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好了!”
陆汀说罢,好似马车里头有人说了什么话,陆汀回头去听了一会儿,热情冲着言照清招手。
“言大人,请您过来一趟,我家妹子要亲自谢谢您呐!”
言照清并未立即应声动,反而作出一副踌躇的样子,半晌才提步稳稳走去,顺着陆汀掀开的马车帘,微微探身进去。
陈星渊缩在最最角落里头的位置,惊惊慌慌抬头看他。
阿弥并没有要同他道谢,她躺在马车里头昏睡,眼睛都没睁开。
陆汀小声道:“我这就要送阿弥走,你们往后怕是没机会再见了,你多看她两眼,有要说的话,叫陈星渊转告。”
言照清冷冷斜睨陆汀一眼,将陆汀看得兔子似的往后缩一缩,随后又觉得李二狗在外头,李二狗的人也在外头,言照清不过是一个小小执金吾参将,也没什么可怕的。
但不等陆汀挺直腰杆瞪回去,言照清同着车里两个人的面,重重亲上阿弥的唇,亲得阿弥在昏迷中叮咛一声。
陆汀瞪着言照清,登……登徒子的话没说出口,言照清就已经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叫马车帘子从他身后往前回落,再有礼抱拳,朗声道:
“姑娘莫担心,陈小状元也不必忧虑,照清愿送车马一程,保列位平安!”
说罢,也不等里头的陆汀有反应,拉了自己的马翻身上去,冲着李二狗点头示意。
陆汀目瞪口呆,同被言照清的孟浪行为惊得目瞪口呆的陈星渊对视。
这个登徒子在说什么?
谁要他护送了?
阿弥吗?
阿弥还昏着啊!
但马车一动,叫陆汀差些滚到马车里头去。
这!这这这!这怎么还当真走了?!李二狗呢?!李二狗就任着言照清牵着鼻子走?!他可是世子!做什么要听言照清的?!
陆汀恼怒,掀开车窗帘,瞧见前头骑马并行的两个大男人。
“李二——”
“狗”字没出声,因见着京都府的侍卫远远跟在后头。
陆汀将身子缩回去,用力蹙眉。
陈星渊在角落惴惴不安,想将阿弥翻起的袖子往下拉,遮挡她的手臂。又顾忌男女授受不亲,伸手又缩手。再颤颤巍巍将手伸过来的时候,被陆汀一掌用力打掉。
“你说说你还有个什么用?你哪怕有言照清一分胆色啊!”
陆汀恨铁不成钢,数落陈星渊弄丢了阿弥,还护不住自己。
言照清敢当着他们的面轻薄阿弥——虽然陆汀多多少少已经猜到阿弥消失的那些夜里是去了哪儿,二人的关系或许已经到了哪一步——但刚才那一下不吝于是当众宣告了他同阿弥的关系啊!
陈星渊哪怕有一分这样的胆色,也不至于叫京都府的人带走阿弥,也不至于自己被京都府的人打得在巷子里头昏迷了一夜又一天,今天下午才醒来跑到世子府去通风报信啊!
陆汀恨铁不成钢,陈星渊委屈得很。
“他们人多……”
陆汀无语望天。
言照清也是单枪匹马的啊!他连执金吾都没叫,自己一个人进了京都府地牢。陆汀可是听到消息,吴敬春不知道从哪儿得知言照清对南理阿弥有私情,正想借着抓了“京都府尚且还不知道这个阿弥是不是那个南理阿弥的”阿弥的事情,试探试探言照清呢!可何时见言照清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