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无念[修真] > 无念[修真] 第10节
  孟亦见状,叫停了流炎马,抬眼看他:“你碍着我了。”
  柳释言语苦涩:“柏……柏函,你看起来身体虚弱,修真界倚强凌弱之事比比皆是,你一人在街道上行走并不安全,我只是想护着你些……”
  孟亦闻言,慵懒眼角微斜,淡淡扫他一眼,语气平静:“护着我,你吗。”
  他这一句话说的轻猫淡写,什么都没有指明,却令柳释心底一阵绞痛的愧意。若是孟亦语气中带着轻嘲也还罢了,偏偏他仅仅是云淡风轻的陈述,浑不在意,话语中对自己无爱无恨——没有相交数百年并肩作战把酒言欢的亲近,同样也没有被掏元婴毁了前程的愤恨。
  这种视若无物的情态,教柳释心中更为难受。
  柳释张张口,不知该从何说起,倏而念及他是因元婴被掏之事才这般性情大变,就急切道:“柏函……我……你放心,我定寻来为你修补丹田元婴的神药,届时,你便可以如同当年一般风采惊艳……”
  “不必。”孟亦神情平淡,打断他话语,“孟某受不起。”
  柏函对他何曾如此生疏冷漠过。
  然而他们曾相交百年,柏函是何性格,柳释最为清楚不过,他温和宽厚却爱憎分明。正因为知道再见将会是这般局面,柳释这些年才不敢来见他,至少在寻到神药之前,他都不敢前来相见。
  这次若不是散源大能五千岁寿辰将至,为了表示对此事的看重,凌霜剑宗宗主必定要派自己爱子前来,而他重任委身推拖不得,这才只好前往。
  柳释攥了攥手中缰绳,犹疑良久,终是放下,如同放下孟亦双手一般,心中难熬,他言语苦涩,低声哄劝般说道:“柏函,你若是不想见我,我便跟在你身后,好不好?”
  孟亦看他,他如今连普通人都不如,无法察觉修者踪迹,即便他说不好,这人怕是也会偷偷跟着,既然如此,孟亦便不想在他身上浪费诸多口舌。
  他疲乏的很。
  于是,孟亦不再看他,一言不发,驾着流炎马哒哒前行。
  柳释远远地缀在他身后,不敢离得太远,也不敢离得太近。
  行了片刻,孟亦在一处成衣店停住了脚步,下了马,而后抬脚进入店中。
  柳释立时隐了身,跟在他身后进了店内。
  孟亦简单挑拣之后,与掌柜的结了账。
  因为他方才才为灵芮喂了血的缘故,他此时身体较往常更为虚弱,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驱动经脉中仅存的灵力打开自己储物袋,便问掌柜的要了一个新的储物袋,回去让童衡打开便是。
  隐在暗处的柳释见状,却并不知其意。
  此后,孟亦未曾停顿,灵兽御风,一路行至了九曲峰。
  童衡早已满面焦急候在九曲峰下多时,他的先生久久未归,等候之时,他越发痛恨自己的无力。此时,见着孟亦安全归来,他总算卸下心中巨石。
  童衡两步迎上前,发现先生面色竟是越发苍白。
  他将疼惜压至了心底,对孟亦恭敬道:“先生,您回来了。”
  孟亦点头:“嗯。”
  童衡怕他劳累,立时接过他手中流炎马的缰绳,放流炎马归去,又将他身上的镜盒和储物袋都拿到了自己身上,这才道:“先生,我们回去吧。”
  “好。”
  说完,便随着童衡一同缓步进入到了九曲峰禁止之中。
  不远处,柳释隐在孟亦其后,以童衡之修为丝毫发现不了。
  孟亦二人进入禁制中后,柳释现出了形,他没有离去,而是站在九曲峰下,望着孟亦消失于禁制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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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亦是真的未将柳释放在心上。
  若说当年对何惊怒,惊的不过是相伴数百年视若生父的师尊的生擒之举,怒的不过是熟识交好热忱健朗的挚友的剜心之痛。
  反观宿歌,虽是孟亦心底倾慕之人,孟亦也曾悄悄为他付出过些什么,但是他知晓明面上他们二人交集并不多,在旁人眼中不过同门关系,他们二人偶然相遇也不过点头示意问好。早时自己所作所为也只是心甘情愿无愧于心,所以当宿歌与自己刀剑相向时,比起愤恨,他心底更多的是看错人的自叹。
  时至今日,他早已心如止水,所谓痛恨,所谓不甘,不过向东流水,放在心中留下痕迹,是看得起。
  然而,他看不起他们。
  第14章
  今日几番波折,孟亦早已疲乏。
  他缓步进了禁制之中,眯了眯眼,眼角微红肤色苍白,看着便要昏睡过去。
  童衡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此时见状立刻便侧身上前,让他无力之时能倚靠着自己。
  孟亦枕在童衡肩侧,半掩淡漠双眸,轻声道:“童衡,我乏了。”
  童衡闻言颔首:“先生,童衡逾距了。”
  说完,他便将孟亦小心拦腰抱了起来。
  抱着先生轻软微凉的身体,童衡心中默念静心口诀,不去看先生眼角那一抹与苍白肌肤截然相反的因疲惫而泛起的微红,走起路来四平八稳,一路将孟亦抱回到了木屋中,轻轻将他放至柔软床榻之上。
  不知何时,孟亦已然阖眼沉沉睡去。
  童衡怕他睡的不舒服,又低念了一句“失礼”,便轻手将他的外衫褪了去,只留贴身舒适的中衣。
  高阶修士身上不会染尘,低阶修士也有各种清洁的法术,因此,修真之人大多不用沐浴。
  童衡拿出一道低阶清洁符咒,用中指与食指夹住黄色符纸,催动身上灵力,为孟亦消去满身疲乏与尘嚣。
  而后,童衡又动作轻缓地将孟亦的鞋袜脱下,素白罗袜褪去的刹那,孟亦与面色一样苍白至极的双脚便露了出来,或许是天色晚了有些凉意的缘故,孟亦圆润脚尖的位置泛着一点的红意。
  童衡摒除心中杂念,恭敬地低下身,以手将他脚尖捂热,然后便立时为他盖上了锦被。
  孟亦睡梦中皱眉,微微侧身,原本松松扎起的一头青丝微微散开来,有几缕撩过他面颊,顺着面部轮廓落下,轻轻垂落于双唇之间。他薄唇轻动,便好似将那缕青丝咬在了嘴尖。
  容貌昳丽之人,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能一点一点,撩进人的心中。
  偏偏他姿容气度疏离高远,教人生不出丝毫亵渎之意,只敢离了较远的距离,生生看着。
  暮色斜沉,于屋中投下交错温暖的橙红光影。
  良久,夕阳余温散去,童衡半边身子隐入了墨色之中。他如石雕一般,立在孟亦床边一动不动,凝视了许多时间,最终只将所有纷杂的思绪都化作一声克制的轻叹。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一念执念。
  不敢念。
  不能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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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孟亦醒来,坐起身,双眼中氤氲水色,有些茫然,坐在床榻上放空思绪。
  许久,他才张口,声音极轻极绵地唤了一声:“童衡。”
  童衡早已在外等候多时,此刻听到先生呼唤,立刻便走了进来。
  进来后,童衡颇有些讶异,以往先生唤他,都是神情清明,此刻却不然,先生明显还有种似睡未醒的迷离情态。
  他不知道先生这几日都去做了什么,但是观先生面色,定是些有损先生身体的事情。
  思及此,童衡原本安于平静的内心渐渐荡起波纹。
  强者不仅为尊,还能维护重要之人。
  他不想再不知先生去向,更不想看到先生再有如此劳累的时候。
  孟亦也觉察到自己今日实在虚弱的很,然而他不能过多食用补血丸,否则虚不受补,恐怕不妥。这副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经过接连几日的放血,已然疲乏到了极点,也难怪他今日一觉醒来,只觉四肢比往日更加疲软无力,眼皮沉的很,竟是连抬手都觉着费力。
  他的灵力微乎其微,无法用法术穿衣,只好将脚从锦被中探了出来。
  孟亦坐在榻边,小腿垂在床侧,头倚靠着床头床梁的雕花柱子上,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而后神色平淡,看向了童衡。
  不知想到什么,童衡不敢和他对视,暗自静心,他知晓先生此刻气力不足,便颔首朝着孟亦恭声道:“先生,童衡帮您穿戴。”
  平日里早起穿衣这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孟亦自己做的,即使身子废了,穿衣穿袜也不至于要假于他人手,然而此刻他实在无甚力气,今日还有要事要告知于童衡,于是只好应了童衡一声。
  “嗯,辛苦你了。”
  “这是童衡应该做的。”
  说完,童衡上前一步,右腿屈膝,单腿跪地,小心捧过孟亦双脚,让其踏在自己的左膝上,一时间,童衡觉得脚上的软凉触感仿佛透过衣衫传至了自己心底。
  怕孟亦脚上觉着冷,童衡不敢耽误时间,动作轻柔为他穿上了被自己捂得温热的干净白袜,然后躬着身为他披上外衫,穿好了鞋子。
  两人这才出了屋子。
  外面晴光大好,碧空如洗,孟亦眯眼感受着日光洒在面上的暖意,缓步走向院内的石桌,石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
  童衡已经提前将孟亦要坐的石凳垫上了兽毛软垫,好让他不至于受了寒。
  吃过早饭,孟亦正有话要说,就感知到九曲峰的禁制被人触碰。
  童衡立时前去查看。
  不多时,童衡回来,对孟亦道:“先生,外面有人求见。”
  “有人?是谁。”
  最近他们九曲峰着实是热闹。
  童衡回答道:“童衡不认识那人。”
  孟亦闻言,没有任何表情,只道:“让他进来。”
  那人为九曲峰设禁制的时候,除了将禁制笼罩了整座九曲峰峰头的范围,还设定过一个规则,那就是只要在禁制范围内,来者修为没有他高,便无法对其间身上带着铭佩的发起攻击。
  所以孟亦并不在意外面那人究竟是谁,左右无论是谁,进来这地界,就不能对他们做什么。
  童衡离去,片刻后,他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一名修士。
  孟亦抬眼看去,却见那人正是昨日见过的柳释。
  第15章
  看见来人是柳释,还未等他说话,孟亦便先淡声唤了声:“童衡。”
  童衡立刻走到孟亦身边:“先生?”
  “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