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了吧。”王玉面上有些恍惚。
“是啊,那么久了,你怎么知道你的仇人还在找你?”说完,苏欣觉得有点打脸,这世上的仇人也许不会一直找你,可会“偶遇”啊,例如上次在杏花村碰到的那个与王玉撕起来的妇人,也就是赵氏的嫂子。
可,摸不透王玉的底细,苏欣心底总是不放心的,尤其现在燕三娘跟他走得越发近了。
王玉显然也是想起了上次在杏花村的遭遇,他面色发苦,心里更苦,可的确又像苏欣说的,谁愿意跟他在这个穷庄子躲藏一辈子?
现在苏小小还小,若他真的长大了,要娶亲,要科考,身为苏小小的后爹,他总是得见人的。
不得不说王玉想得多,想得长远,但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王玉心底纠结挣扎了许久,这才一咬牙,“成,我跟你去,但我得回家去伪装一下。”
苏欣面上不显,淡笑道:“正好,我也要回去添件衣服。”
最重要的是,苏欣打算回去跟秦以凛报备一声,可没想到,拗不过秦以凛,她最后还把他带出了门。
再见到王玉时,他脸上戴了黑色的帷帽,身上的长衫也换成了一套黑色的男装,不像个书生,更不像个佃农,反倒像个跑江湖的。
苏欣看着王玉身上让她感觉熟悉的装束,瞬间想到,她上次卖枇杷时,是不是也是类似的伪装?
苏欣本想着跟王玉单独去镇子上,好借机盘问他的出身问题,可眼下秦以凛正站在她旁边,她就只能让先前的想法做罢了。
三人上了马车,王玉坐在前方赶车,小两口钻进了车厢里。
马车摇晃颠簸不久,便到了镇子上。
苏欣下马车时,秦以凛特意扶了她。
冬天穿得厚,也有点多,苏欣下马车时,险险就跌进了秦以凛的怀中。
王玉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跟着苏欣出门是错误的,那秦少爷能写会画,哪里用得上他王玉?若是缺个驾车的,来时他见到庄子上的那全景还闲着呢。
“少夫人,您叫王某还来这镇上是?”王玉见苏欣已经站稳了,便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苏欣身上背了个小包袱,里面放着燕三娘又做出来的几片卫生巾,以及之前消毒之后的成品卫生巾。
她的目光在两个男人中间游了一圈,见秦以凛也是不解,便用一只小手掩着唇低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卖卫生巾。”
王玉本来还想走,可一想苏欣的娘亲,就也咬牙顿住了脚步,他望了秦以凛一眼,却见那宠妻狂魔已经牵起了自家小娘子的小手,驾轻就熟地向着镇子上的各家店铺走去。
王玉的双腿像带着铅,但还是跟上了小两口,三人并排走着,他虽然戴着帷帽,但一双眼睛却在到处地小心瞄着,生怕再像上次一样遇上“熟人”。
苏欣一直有留意着王玉的动静,她小脑袋瓜飞速的运转,想着如何打探王玉的底细。
“王大哥,瞧你对这镇子完全不太熟的样子,你以前住哪呀?”
“京……”王玉突然收了口,转移了话题,“少夫人,你那……那什么巾,打算怎么卖啊?”
苏欣在心里骂了王玉一句老狐狸,但还是答了,“本想找一找店铺,像上次一样代卖,但想着应该是没合适的。”
这古代,女性的……大多都是自己做,即使像是月事带,也是自己扯了白布做的。
苏欣又问:“那王大哥,你家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
王玉的面上有点感伤,但仍是答非所问:“既然找不到铺子,那少夫人不会真的沿街叫卖吧?”
苏欣心里堵极了,是她太笨,竟连套话也套不好,若不然,一会买几个壮汗,将这王玉绑了连打带削的逼问算了。
秦以凛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小娘子的用意,这王玉的背景,他曾让全景打听过,只听庄子上的佃农说此人是他们在庄子附近救的,他自称家里闹了灾,只剩下一个人,可能读得起书的,又珍藏了孤本的人,即使真闹了灾,怕也落迫不到如厮地步。
秦以凛实在不想听小娘子跟一个男人继续讨论“卫生巾”的问题,便插言道:“王兄,前方不远不家书坊,在下曾在那里发现过一些好书。”
“书坊啊……”王玉顺着长街往前望了一眼,叹口气道:“我那孤本子,便是卖给了那书坊的老板。”
“此话当真?在下倒是看过其中几本孤本,封皮都保存得相当好,莫不是就是你的那几本?”
苏欣有点蛋疼,她家相公这是想干啥?
只听王玉又是忧伤地叹了口气,“当年我为了寻那孤本,可是下足了功夫,父亲气我年轻不肯继承家业,险些打残了我。”
苏欣猛地屏住了呼吸,随后目光崇拜地看向秦以凛,这货将人往沟里拐的本事,可是比她强多了。
秦以凛对着小娘子略略勾唇,随后也叹了口长气,“想我将军府未曾没落前,父亲在世时,虽也因为没人能继承他的武将之风叹息过,但对我跟大哥重文轻武却是支持的。”
“唉,秦将军是个好父亲,可惜过世得早。”
“王兄也莫要怨怪自己的父亲,这世间,有哪个长辈是不关心自己的孩儿的?”讲到这里,秦以凛的心间又像扎了一根针,想起了那个苦苦支撑着将军府门面的女人,她……何曾关心过自己?
王玉跟秦以凛聊了几句,猛然被勾起了过往的记忆,心间泛酸,嘴上也露了点底子,“说来,我父亲与你父亲也算有些交情,许多年不见他,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苏欣的心头砰砰跳,暗想着,能与大将军相识的人,少说也是个官阶不低的人吧?他们都得罪不起的,除了皇帝就是皇亲国戚了,这王玉惹了那种大人物,她娘若真的嫁了他,以后还不得担惊受怕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