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陆续站了起来,哭了的,破涕为笑,没哭的,感动的热泪盈眶,众人对着不远处刚放下木材的王玉遥声道谢,倒整得王玉黝黑的脸上,除了笑容,更多了些后悔。
那些孤本毕竟是死的,他若是早些将东西拿出来,许是佃农们也能早日好过一些。
王玉在心底叹了口气。
另一方,苏欣已经领了一群娘子军,浩浩荡荡地,直奔庄子门口去了。
李婆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建议道:“少夫人,您同全景的院子里都有东西,人也多,不如去我们那处院子吧,小翠打扫得也挺干净。”
“嗯嗯,是的,少夫人,我闲着没事,便每天都扫扫的。”小翠忙应口。
苏欣手上也拿了些东西,闻言,忍不住打趣般的望了小翠一眼,这小丫头一直做的是洒扫工作,许是练出来了“职业病”。
“那便去李大娘家吧。”
众人欢快的应了,见分得差不多了,燕三娘腾了手,走到一旁像是正在发呆的女儿身边。
苏欣此时,的确正在神游太虚,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枇杷枇杷,银子银子,这两样东西,她倒底如何拿出来啊!
“苏欣,娘见着大家都很高兴,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情。”
“嗯?”苏欣慌忙回神,见燕三娘模样似有犹豫,又带了些正经,她也不敢马虎,只能洗耳恭听。
只见燕三娘又望了众人一眼,便低声道:“娘想着……要不,咱们把分家得的那些布匹也分了罢。”
凡事过犹不及,行善,也是一样的。若是让佃农们形成了习惯,以后觉得她们有东西皆要分一分,那她们现下对佃农们的一番好意,怕是真的要付诸流水了。
但拒绝自己的娘亲,苏欣又有点不忍心,只得握住了她的手,同样低声回道:“这样吧。娘,我们且分分看,若后面不够了,我们再补一些。”
燕三娘刚要点头,正在此时,院子的栅栏门,又被推开了。
张奶娘低声对苏欣说:“少夫人,你看,咱们少爷的身子骨一直不大好,身上的钱财,现在也不丰盈,对佃农们是不是可以……”
苏欣明白了张奶娘的意思,无非就是以为院里的布匹等,又是她与相公出的银子。她倒没有不高兴,反倒是觉得张奶娘只要真心待着秦以凛,那也许,便还“有救”。
苏欣笑道:“嗯,我也这么觉得,王大哥已经帮佃农们准备了过冬的物品,咱们也不必再多为佃农们费心了。”
“……”张奶娘没话说了。
苏欣笑容又大了一分,心里,却悄然叹了口气,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全都怪她。
夜里,苏欣两口子都有点失眠。
新打出来的床不小,没上漆,便直接被用上了。
略显漆黑的屋里,秦以凛躺在里侧,苏欣躺在外侧,两人都看着房顶,身上各自盖了一条锦被。
半晌,他不甚开心的问。
“娘子,一定要这样吗?”
苏欣认真地回答,“嗯,一定要这样。娘在里屋,咱俩少出声。”
“……”
又过了半晌,秦以凛侧过了身子,黑漆漆中,他明明看不到小娘子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打趣道:“原来,娘子最怕的是这个。”
“别闹,睡觉。”苏欣将脸翻向外侧,黑暗中,小脸又不争气的红了,她若是在男女方面放得开,兴许也就不会,在惨死之前还是个“女孩”了。
今日,她是真的被那些妇人的眼光看怕了,好不容易躲开了张奶娘,却没有躲开自己的亲娘。
秦以凛想笑,却忍了,见自家小娘子实在不愿意跟自己讨论这个话题,便选了另外一个,反正睡不着,不如聊聊生活上的琐碎事。
“我打算为咱娘,重起两间厢房,到时候小小大了,也能有自己的房间。咱们等娘搬出去,就搬进里间,毕竟这外间虽然大了些,可倒底连着厨房,适合当个小厅来使。”
“嗯。”苏欣应道。
“庄子上的庄稼,我见过两天就得准备收了,瓦匠与木匠,怕是都要留得久些。还有,为夫打算回头去趟县里。”
“嗯?”苏欣忍不住吊了尾音,翻过身去,却不想秦以凛竟离她极近,她的脸颊上,立刻迎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息。
感觉到苏欣翻身过来,秦以凛的薄唇往前凑了一下,黑暗中,吻到了她的小鼻尖。
苏欣耳根子又滚烫起来,抬起小脚,出了棉被,就要踢向秦以凛,谁知,却踢了个空,他好像裹着棉被躲了。
“娘子,别闹,娘在里屋呢。”
“……”苏欣气得吭哧了两声,随后,便听到了黑暗中,传来了他压抑的笑声。
苏欣咬了咬下唇,又正了正神色,最后,低声问道:“相公,你去县里做什么?能否带着我一起?”
秦以凛沉默了一下,毕竟,他去县里的打算可不怎么“光彩”,遂又怕小娘子不开心,便忙回应道:“当然可以带你一起,不过为夫去的地方,怕你不能跟着去。”
“那相公是打算去哪里?”
“……”
“算了,不问了。”苏欣拥住棉被,许是天气真的凉了,从秦家带来的锦被好似不够厚,她竟感觉有点冷。
心想着,秦以凛不带自己跟着他正好,那瓦匠跟木匠的工资挺高的,她正好趁去县里,看看再卖点什么,小赚一笔。
至于钱是怎么来的?便说是捡的罢。
苏欣渐渐有点发困,小脑袋在棉被里又缩了缩,人,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感觉到对方的呼息已经平稳了,秦以凛这才从自己的棉被中伸出了一条胳膊,略略一勾,他的小娘子,便被他勾进自己的被窝里了。
次日,苏欣照例是在秦以凛的怀里醒来的。
她紧张的先看了一眼里屋的门帘,这才看了一眼蒙蒙亮的窗外。
然后,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搂着自己的男人,做贼一样的穿戴整齐,洗漱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