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武侠仙侠 > 师尊陪我挂热搜 > 师尊陪我挂热搜 第81节
  渐渐地,玉人的瞳孔从涣散到收紧,眼珠动了动,碎裂的缝隙正在弥合收缩,断在地上离玉人几丈远的一根小拇指,又自己爬了回来,接在手上。
  若是有看客从旁围观,定能吓一跳。
  嘤咛一声,玉美人活了。
  花万仪睁开眼的瞬间,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直到她撑着酸痛疲惫的身躯半坐起来,环顾身旁乱石成堆的景象,这才回忆起死前发生了什么。
  花万仪和花解忧一脉相承,都身具传承自浣花宗的点解秘术,能够让他们汲取同门灵魂为自己续命。
  花万仪将同辈屠戮殆尽,以致花解忧没有一个师叔师伯尚在世,可想而知她到底积攒了多少条命用来复活。
  不知为何,分明劫雷爆炸前,花万仪一心要逃走,如今逃出生天,却反而不肯走了。
  她踉跄跪趴在乱石堆里,侧耳细听石缝中的动静,好像在寻什么人。
  终于。花万仪停在一处浅浅的石碓前,忍着丹田处强行调取灵力的痛,让花藤寸寸入地,翻动,不一会儿就翻出一个人来。
  那人身披补丁衣裤,如今被山石砸的灰头土脸,更像一个小乞丐了。
  此人正是贸然闯入爆炸外围重伤昏迷的谷小草。
  花藤卷着谷小草的腰,花万仪拖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准备着下山门。
  卓卓本来正与胡拉拉的红绸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冥冥中的第六感让她心念一动,转头看向不远处,恰好见花万仪要带谷小草离战场。
  奇怪,花万仪分明与元宝派称得上势不两立,这时候怎会插手来管谷小草的闲事?
  卓卓顾不上多想,只连忙吩咐左右。
  “给我拦下她们!不,拦下谷小草一人即可,生死不论!”
  灭门之仇,是剜心刻骨的死仇。这时候若是放走谷小草,无异于纵虎归山。
  此时,元宝派连同胡拉拉在内仅剩的四五人,也看到被花万仪拖在身后向山门处匆忙逃去的谷小草。
  众人对视一眼,难言的默契让他们迅速做出反应,不约而同拦在了四大仙门面前。
  胡拉拉为了节省灵气对抗四大仙门,早就恢复了原本娃娃脸青年模样,红绸在风中张扬招展,他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昂然肃立。
  “四大仙门是吧?你们这群狗杂碎听好了。今天谁要敢拦他们,除非从我胡拉拉的尸体上踏过去。”
  蒋由低声问身旁的捻尘缘:“捻道友,你可否陪我们拖一拖,拖到花万仪把谷小草带走。”
  捻尘缘不解:“你们方才一个个宁死不肯走,为何又偏要送她走?”
  蒋由望了一眼挡在四大仙门面前的胡拉拉及一众同门。
  他轻声道:“敌众我寡,做此懦弱避战姿态,反倒污了我元宝派的名号。但是现在我们只要肯努力一点,谷师妹就能得救了,你看山门离他们很近,很近了。”
  捻尘缘深深地望了一眼身旁矗立无言的众位元宝派弟子,有些人的名字他晓得,有些不晓得,但是他们却都肯为守宗门,视生死于无物,相比他见过的世人都更傻,也更勇敢。
  捻尘缘点头:“我陪你们到最后。”
  听从卓卓调令,四大仙门的修士如同一群黑压压的蚂蚁向山门方向涌动。
  胡拉拉红绸漫卷,将前排人众尽数扫倒在地,红绸紧勒脖颈,不少修士颈骨错位、动脉破裂,成了绸下亡魂,鲜血沥沥染得绸色更红。
  蒋由与陆仁为其掠阵,合力挡下卓卓的蛟骨鞭。
  灵气波纹涤荡,捻尘缘御气自守,将面前护的密不透风,辛子追动用吸海术,伯兼道人猛挥折扇,灵气流乱冲,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已经恢复身份的张道玄远远缀在人群后方,但见他唇角微动,不知施了什么法术,本来攻势中规中矩的讨伐者人群,个个赤红双眼,如沸汤般冲上前来。
  所有人之中,胡拉拉可谓首当其冲,他面前可谓人潮汹汹,前排已没,后排继之。后面的修士似是无惧无痛,踩着一地尸首向前攻来,哪怕红绸再凶悍也总有疏漏。
  陆仁胡乱挥舞这宝光乱闪的灵剑,竟把几个冲出红绸范围的漏网之鱼打翻在地,不免得意,回身示意蒋由看他剑招威风。
  不料蒋由却面色大变。
  “师弟,小心。”
  陆仁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了,一瞬很短,却也许很长,他染了身前人的血,衣襟湿重,方才还触手可及的温暖,转眼化作一股彻骨的寒意。
  蛟骨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穿越红绸,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穿透蒋由前胸,又全身而退。
  自然,若非蒋由挡在身前抱住了他,那死的也该是他才对。若不是他回身炫耀剑招,就能夺开蛟鞭,蒋由便无需来护他。
  死的该是他才对。
  “蒋由,蒋由……我错了,师兄,你别走……”
  陆仁浑身上下施不上半分力气,他抱着蒋由跪在地上,机械性的喊着他名字,字句出口却破碎嘶哑难闻。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高扬在半空的蛟骨鞭。
  胡拉拉听到身后陆仁声音,心神恍惚。
  卓卓此次拿蛟鞭劈开红绸后,不像之前一样后撤。在一声低沉的蛟啸声后,蛟鞭上本来连接在一起的段段骨节散开,化做骨刃向四面八方回旋。
  胡拉拉猝不及防,红绸被割碎成许多细小碎片,一时间“红花”漫天。胡拉拉咬牙闷哼一声,因拉郎配受创,连带胡拉拉也为此灵台受伤,爆发出剧痛。
  白骨聚拢,卓卓正要满意收回蛟鞭,却不妨鞭稍一艮。
  正落在陆仁手中,因这蛟鞭来去之间声势浩大,他一只手承受不住,登时皮开肉绽、骨断指折,陆仁咬牙闷哼着硬撑,仍死死的牵住鞭稍,甚至不惜一切,将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
  “陆仁,松手,不要犯傻!”
  “陆道友,快松手!”
  胡拉拉和捻尘缘接连高声喝止,可是已来不及。
  陆仁含着眼泪回望了一眼胡拉拉,周身灵气暴涨,猛然炸开一团。哪怕他人小力微,这一次却是动用了毕生苦修的灵力,修士自陨的魂火舔上蛟鞭,顿时燃烧成滚烫火红的一团。
  卓卓只好忍痛松手,眼睁睁看本命法器成了一堆乱灰,她自身根基受创,面似金纸一般吐出一口暗沉血迹。
  哐啷一声。
  镶满宝石的灵剑失去它的主人落在地上,就连曾闪闪发光的无数宝石都尽皆黯淡下去。
  胡拉拉心痛如割,勉力再看时,只见花万仪已是走的离山门极近,再有半息光景便可出去。胡拉拉强撑着握上掌心的红绸碎片,灵气催动,红绸寸寸延展,只是威势大不如前。
  拉郎配与元宝众弟子命魂相连,如今他们纷纷陨落,胡拉拉维系红绸的力量本源,可堪称是岌岌可危。
  胡拉拉望向面前人众,低声向捻尘缘传音:“我还留着一压箱底的绝招,捻道友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捻尘缘担忧看了一眼身旁人,果断颔首:“但凭吩咐。”
  “请捻道友速去山门处,堵死牌坊通道,能拖一刻算一刻。等我这招发动,四大仙门的人都会被拖住,待时机成熟,届时你自可离去。”
  未等捻尘缘再应,胡拉拉忽然将红绸下压,单膝跪地。以其为中心点,红绸化作丝丝缕缕的细线,以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缠绕进入在场众人印堂处。
  红线紧连红线,呈网状缠绕无际。人群似是忽成牵线玩偶,纷纷被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
  卓卓几乎要脱口大骂,却因被红线锁住,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胡拉拉体内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红线,捻尘缘不由愕然。
  “胡掌门!这样等灵气耗尽,你也活不成了。”
  胡拉拉却已不再言语,捻尘缘不敢延误对方创造的时机,他扭身再望山门,发现花万仪和谷小草已经逃出门外,不见踪影。
  捻尘缘连忙赶至山门处,发动灵气将牌坊封锁。
  红绸中心的胡拉拉眼前阵阵发黑,他数着气息,跪在地上,撑了一次再一次。眼泪和着冷汗落在地面,洇开一片小小的阴影。
  在四大仙门面前,胡拉拉的头发渐渐泛出玉质色泽,从发梢处开始及至手足,他渐渐像花万仪那样玉化。
  卓卓惊讶,眸光连闪。
  胡拉拉竟不知因何也习得浣花点解术,只是他应当没有再多的第二条命了。
  胡拉拉化作的玉人渐渐融化,青白色的玉液自身上纷洒落下,他却仍不顾一切向拉郎配输送着灵气。
  红线松动。卓卓第一个挣脱,她顾不上管胡拉拉,直接向山门处闯去,妄图追上谷小草。
  到了山门处,却被捻尘缘催动的灵气波屏障所栏,灵气柔和涌动,荡出一圈圈涟漪,却将出入山门的牌坊守的固若金汤。
  卓卓气急败坏:“捻尘缘,胡拉拉马上就不行了,届时他身死道销,你准备一个人跟四大仙门作对吗?”
  捻尘缘老僧入定般坐在牌坊上,看了一眼面前人。
  “元宝派还欠我一笔工资,我得欠款人谷小草先活下去,活到还钱那一天。”
  卓卓握紧拳头,忍着吐血的冲动向捻尘缘大吼:“元宝派的账我替他们还了,你给我让开!”
  他不能辜负那么多人的性命,更难弃这世道间最可贵的赤子之心。
  只见捻尘缘仍是缓缓摇头:“冤有头,债有主。”
  随着时间推移,肉眼可见的是,胡拉拉化作的玉人已经融成了混沌一团,灵气输入逐渐变得时断时续,崩开的红色丝线越来越多,围拢在山门处的人也逐渐增多。
  第七十九章 [v]
  空中千丝万缕的红色丝线绷碎,遗留的红色游丝缓缓地荡漾着转为透明。红丝雨落,似在哀悼战场上红颜转瞬成白骨。
  当初丝线凝聚中心处,唯余一汪玉液浅滩,水波荡漾、大地凹陷,那处渐渐成了一瓯幽深的水潭,好像嵌在这个空旷无人门派中的泪滴一颗。
  山门处,四大仙门围攻牌坊。
  随着灵气波剧烈震荡,捻尘缘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等到这时候,却也没见胡拉拉所说“时机成熟”,捻尘缘只想着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却没想把命搭在里头。
  捻尘缘已准备好了,哪怕从四大仙门手底下脱层皮也要溜走。
  反正他也算忠人所托,勉力撑了这些时候,估计花万仪和谷小草早就跑的山长水远人影不见了。
  就在捻尘缘动念收起功法的瞬间,众人背后地面震荡起来。
  这地动来的突然,那伯兼道人一个没防备站立不稳,便下意识望向脚下,发现自己被笼在一片阴影当中。
  他像身边无数修士一样悚然回身望去。
  只见四大仙门身后,站着一只有如半个妙缘广场那么大的石兽,它不知何时闯入山门处。方才那阵天摇地荡般的动静,是因为它剁了剁爪子。
  这只石兽,正是平日里栖息在巫娆洞府屋檐上的吞脊兽嘲风。
  它身似麒麟,脖颈上一圈鬃毛,额生独角,口闪獠牙,双目瞪大如铜铃。
  只是因为生做吞脊兽的缘故,通身上下乃灰石质地,不见多余颜色。
  嘲风略微张了张血盆大口,一滴硕大的口涎落在那伯兼道人和辛子追身上,黏腻湿重、分外恶心,被淋了一头腌臜物,两人做势欲呕,忙不迭扯落外裳,丢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