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穿越重生 > 九零年代 > 九零年代 第82节
  女生又不肯走,死活哭求,唐颂没办法,便说要找她班主任,询问她父母的住址和联系方式。这孩子听了他的意图就急了,站起来抢他的电话:“唐老师!你不要把小事情闹大。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只有你知道。你要是告诉班主任,我现在就从你宿舍门口楼上跳下去。你也脱不了干系。”
  唐颂听她刁钻泼辣,脸色便冷了下来:“我希望你不要胡来。”
  这个女生曾经追求过唐颂,给写情书,送花,虽然被唐颂拒绝了,但一直对他抱着爱慕和崇拜,觉得唐老师性格温柔,从来不歧视她成绩差,心地善良,所以遇到事,也抱着求助的心态来找他。没想到唐颂如此冷酷,她一面觉得幻想破灭,受了欺骗,一面又觉得丢了脸受了辱。又想要钱,又害怕唐颂把她的事情说出去,顿时便不肯干休。
  杨鑫经过宿舍楼下,听到唐老师门口在吵,刚才那女生要跳楼,别的宿舍的老师都去劝。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女生后来被一个女老师劝走了。杨鑫以为这件事过去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那个女生的家长找到学校来了,直接找到唐颂宿舍,大闹一场,又告到学校。杨鑫听到同学间八卦,才知道那女生怀了孕,大家都说她跟唐颂有染。
  杨鑫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在办公室,又听到女老师们聊天。听那天在场劝架的女老师说,是那女生怀了孕,问唐颂借钱,唐颂不借,后来被那女生父母知道了,可能是怕挨骂,也可能是为了报复,就诬赖到唐颂身上。谁也想不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会撒谎,那父母十分气愤,立刻跑到学校来闹,找了唐颂又找校长。尽管其他老师们都帮忙解释,但对方十分固执,死活不听,这周已经告到教育局去了。
  老师们怎么看?
  唐颂的人品,大家都是信得过。这种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黑的不能说成是白的白的不能说成是黑的,唐颂不至于被冤枉。不过大家也都认为唐颂这次麻烦大了,毕竟这种事,就算最后调查出来,跟唐颂没关系,但是谣言已经传出去了,影响已经坏了,唐颂肯定是要背处分的。而且那女生父母告到教育局,上面来查,唐颂这处分怕还背的不轻。
  全校都在议论。
  唐颂本来已经递来辞呈了,并且请了两星期假,马上要走,结果辞呈被压下来了,也不许离校,说这件事没解决之前不能辞职。唐颂本来这边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下被弄得十分烦心,天天被校长叫去谈心,又要写说明写检讨。唐颂不愿写检讨,只口头陈明当时的情况,但校长说,你让人家学生当着你的面要跳楼,又反过来诬陷你,肯定是你工作没做对,不管怎么样这个检讨要写,不然学校也交不了差。如此一大堆事。
  第74章 号码
  不久,教育局下来两个人, 到学校走访, 跟校长询问了唐颂平时的表现, 又跟老师们一一调查。那时杨鑫趴在教学楼阳台上, 看校长、好多老师,还有教育局的人都在操场上说话。不一会儿, 班主任上来了, 招招手叫她:“杨鑫, 你过来。”
  班主任把她拉到楼梯口,悄悄告诉说:“待会教育局的领导要找几个学生谈话,问唐老师的事, 你机灵,待会就你去。千万注意了,他们问你什么你都说没有, 不知道的问题就别乱答, 说话过过脑子,要是答错了一句, 唐老师就要倒霉了。”
  杨鑫赶紧点头:“哦哦!”
  “千万记住了啊, 不该说的话别瞎说。”
  杨鑫说:“好。”
  第三节课, 杨鑫果然被叫到办公室去了。
  老师们都走了, 办公室只有两个领导。都是男的, 模样倒是和蔼可亲,见了杨鑫便向她打招呼,笑说:“小朋友这里坐, 不要怕,只是随便聊几句。”
  杨鑫坐下了,一个男的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朋友,念几年级了?”
  杨鑫说:“初一。”
  对方笑说:“初一,唐颂是教过你的吗?”
  很快就入主题了。
  杨鑫说:“唐老师教音乐美术,一周两节课。”
  对方笑说:“他课上的怎么样?”
  杨鑫说:“很好的,全校都知道,他很有才华。”
  “他打过你们吗?”
  杨鑫摇头说:“没有,唐老师骂人都不骂的。他脾气很好,对我们很好。”
  杨鑫感觉这问题一点都不难嘛,哪有班主任说的那么纠结。
  对方又问:“你去过唐老师宿舍吗?”
  杨鑫心一咯噔,顿时感觉有坑。
  她要回答去过还是没去过呀?说没去过明显是撒谎。说去过,万一让领导误会了唐老师怎么办!
  她顿时被难住了。
  “别怕。”
  对方一边做笔记,一边微笑着徐徐善诱:“你说实话就行,没关系。”
  杨鑫心里纠结了一会,犹犹豫豫地说:“去过。”
  她看到对方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她想了一下,又说:“不过……”
  “不过什么?”
  杨鑫说:“我只是去看唐老师弹钢琴画画。”
  “他教你弹钢琴画画吗?”
  杨鑫点头:“嗯。”
  对方继续问:“他是怎么教的?有没有触碰你,或者让你坐在他身边,摸你的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
  杨鑫被这问题问的头皮发麻,隐隐有点恶心了。她皱着眉,摇头说:“没有的。”
  她感觉这种问题是对唐颂的侮辱和亵渎。她替唐颂委屈难堪,说:“有学生在宿舍,不管男生女生,唐老师从来不关门的,总是把门打开,谁经过外面都能看见。每次天黑我想多玩一会,他都催我走,让我明天再来。只有我去他那最多,别的同学只是偶尔去,我天天去。”
  教育局那人便笑了:“你为啥要天天去?”
  杨鑫说:“我想看唐老师画画。”
  “你认得陈桦吗?”
  杨鑫点点头:“认得。”
  “她常去唐老师那吗?”
  杨鑫摇摇头:“没有,她还没我去的多。”
  “听说她以前给唐颂写过情书。”
  杨鑫说:“还有错别字呢。她趁唐老师不在,塞在唐老师办公桌。唐老师教音乐,不坐班,没看到,被打扫卫生的同学看到了,拿到教室里传。她就再没写了。”
  总共问了几十个问题,杨鑫一一答了,最后那人合上笔记本,盖上钢笔笑说:“好了,问完了,你回去教室上课吧。”
  杨鑫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有些担忧问道:“唐老师会不会有事呀?”
  领导和蔼说:“还不清楚,等处理的结果吧。”
  出了办公室,杨鑫看到唐颂站在教学楼下,和一个朋友辞别。杨鑫下楼去找他。
  “唐老师。”
  唐颂见了她微微笑:“还不去上课呢。”
  杨鑫说:“刚才那两个领导叫我去问话了。问你的事,我也不知道说的好不好。”
  唐颂说:“没事,不要紧了,我的辞呈已经批了。”
  杨鑫失落地想:唐老师要走了。
  他要出国,他再也不会回来。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好像花儿要凋落,人终究也是要散的。他们不是亲人,也不是恋人,散了也不会再联系。多么舍不得啊。
  “你什么时候走呀?”
  唐颂说:“这周搬东西,下周就不来了。”
  杨鑫低着头,纠结半晌,小声说:“要是以后我能出国留学,我就去找你。”
  他那个时候会不会已经结了婚,会不会早已经忘了她呢?她不知道,她多想跟他走啊。反正她爷爷也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她在这世上孤独一人。可她知道唐颂不会带她走,唐颂也不要她的。
  “说不准的,兴许那会我早就不在俄罗斯了。”唐颂见她伤心,安慰道:“看缘分吧。”
  杨鑫眼睛已经红了,泪珠子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她低着头不敢抬,怕被唐颂看见。
  然而唐颂已经看见了。
  孩子的心像水晶玻璃一样脆弱透明,他有点心疼,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从衬衫胸口取出一只钢笔,他轻声问杨鑫道:“你有纸吗?我给你写个电话号码吧。”
  泪水低落在脚前,她使劲忍住了继续要涌出的眼泪,努力点了点头,哽咽说:“有,唐老师你等等我,我去教室里拿。”
  唐颂说:“去吧。”
  杨鑫飞快地奔回教室,从作业本上撕了一张纸。下课时间,学生们都聚集在阳台,大家看到她刚在下面跟唐老师说话,又是拿纸笔的,一群男生就谑笑起哄:“哎哟,唐老师还给你留号码呢,你们是什么关系呀。不会是谈恋爱吧。”
  “唐老师都没给别人留号码,为啥单独给你留呀。关系不一般咯。”
  她不理会众人的玩笑,咚咚咚跑下楼,生怕错过了。她气喘吁吁地将纸递给唐颂,同时伸出手掌当垫子。唐颂就着她手写下号码,说:“你要是有事情,以后可以打我这个电话。不过我下半年要出国了,家里只有我弟弟,电话可能会接不到。但号码一直在那,是家里的号,不会换的。”
  杨鑫说:“好。”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唐颂告别的场景。她要向他表白爱意,顺便投进他的怀里痛哭一场。他会温柔的抱着她,亲吻着她的脸颊安慰,说:“我也爱你,我等你长大。”这样她就快乐了,她的人生就完美了,她便有数不清的勇气去接受一切生活的痛苦和考验。然而现实是如此的仓促和潦草,唐颂收起钢笔,抬手看了看表,着急说:“我得走了。”
  “我今天要搬家,还要去做离职交接,另外还有一份检查没写完,我得赶时间了。你也快回教室吧。”
  杨鑫痴痴说:“唐老师再见。”
  唐颂摆摆手:“再见。”
  杨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他要走了。
  再也没有唐老师了。
  他是绚丽的烟花,是苦难予她最甜蜜的奖赏,是少女成长的厚礼。而今烟花坠落,奖赏和礼物也化作了缤纷的纸蝴蝶,飘啊飘的飞走了。漂亮的礼物根本就不是她的,只是摆在她眼前,让她羡慕羡慕,就像哄小狗儿一样,然后那只手就把它端走了,还挤眼吐舌地嘲笑她:“想要吧?想要吧?就是不给你,就是不给你。”
  什么好东西,看看就得啦!想想就得啦!哪能真的给你呀。你看看你,幼稚的脸,幼稚的心,从头到脚写满了无知和贫乏,你凭什么得到礼物呀。
  根本就是在做梦!
  可她舍不得呀!
  她不甘心,不甘心和唐颂就这样草草分别。她想见他,和他单独告别,不以老师和学生的名义,而是以别的。别的什么呢?她也不知道,除了老师和学生,他们之间也没有别的了呀!
  在唐颂离校的一星期后,她拿着那张电话条子,拨通了唐颂家的电话。很快,电话被接通了,是唐颂:“喂。”
  他声音有点冷峻了,好像不欢迎来电似的。她知道是自己太敏感。唐颂都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怎么会不欢迎呢。
  嗯。
  唐老师在家里呢。
  他家在县城,离小镇有点远,总不能让别人特意回来一趟见自己吧。
  那么,唐老师,我来见你吧。我用零花钱,买一张车票,到县城来见你一面。我有话想对你说,或者,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电话那头无声许久:“喂?”
  她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脑子里在说话,实际并没有张嘴呢。然而她的嘴已经张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