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说笑了,小婿正聆听母妃教诲。”
锦乡侯世子拍着徐慕轩的肩膀大笑几声,“叫舅舅好,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庞贵妃怕锦乡侯世子打重徐慕轩,忙嗔怪他放手,三人又说笑几句,才进到里间。庞贵妃给锦乡侯行家礼,又督促徐慕轩叫外公,几人看上去真象一家人了。
锦乡侯和颜悦色,褒奖了徐慕轩一番,嘬了一口茶,又沉下脸,说:“我已派人查清轩儿迎娶端华那日发生的事,确定是西魏的暗卫制造事端。我认为是沈元澈等人暗中指使,现在没证据,我们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庞贵妃咬牙冷哼,“若沈元澈暗中指使,那一定是慧宁的诡计和手段。慧宁借此拉拢皇上,打击皇长子,压制庞家一派,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徐慕轩暗暗咬牙,冷笑说:“母妃不必心急,报仇不急在一时,我们自有机会反扑,无论是慧宁还是沈元澈,我都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锦乡侯冲徐慕轩点了点头,一脸沉思,没再说什么,锦乡侯世子也跟着沉默了。庞贵妃双手用力揉搓手帕,好像她手中是慧宁公主,要被她揉碎撕烂一样。
庞贵妃和锦乡侯父子恨透了慧宁公主,认为慧宁公主在压抑大皇子,阻碍大皇子荣登储君之位。徐慕轩也恨慧宁公主,出发点却与他们竭然不同。
锦乡侯世子打破沉默,说:“玉嫣传来消息,说在胜战侯府西北角有一座隐秘的院落,每到清明、中元这些节日,院子里就会有火光,今年十月一傍晚,院子里还有哭声传出来。那座院落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怕打草惊蛇,不敢冒冒然去查看。我猜那座院落应该是灵堂,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锦乡侯瞪了锦乡侯世子一眼,很不满意儿子的智商,“那还用你猜?清明节和中元节院子里才有火光,那说明有人祭奠,不是灵堂是什么?你应该猜一猜灵堂里祭奠的人是谁,若是沈元澈的列祖列宗,还用这么隐秘吗?”
“是,父亲。”锦乡侯世子好不容易才说服庞玉嫣为他查探消息,本以为此举会得到表扬,没想到又被斥呵了一顿,“我这就让玉嫣去查探。”
庞贵妃微微摇头,叹气道:“哥哥,那座院落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肯定有惊天的秘密,玉嫣是一介弱女,又不是细作,能查到什么?再说,就算玉嫣真查到秘密,那些人若让她活着出来,就不算隐秘了,你也太小看慧宁了。”
锦乡侯冲儿子轻哼一声,“凡事动动脑子,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是是是,我知道了。”锦乡侯世子连连点头,心中沮丧,又很不服气。
庞贵妃想了想,说:“沈元澈是慧宁公主的私生子,这已不算秘密了,我猜那座灵堂祭奠的应该是沈元澈的父亲。慧宁如此小心翼翼祭奠她的情夫,这只能说明那个男人非同一般。若这个隐秘公开,对慧宁肯定是致命的打击。”
“如何公开?”锦乡侯扫了众人一眼,又说:“慧宁是谨慎之人,那座院落有秘密,她会十二万分小心。那座院落机关重重、暗线密布,我们死士不可能攻进去。沈元澈有军功在身,现在又是军职,还有丹书铁券,皇上都不能轻易派人搜查。不管是我们私自行事,还是借助皇权,都会兵行险招,不可取。”
庞贵妃和锦乡侯世子都沉默了,明枪暗箭都不行,他们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
徐慕轩目露狠厉,重哼冷笑,说:“若沈元澈犯下要抄家灭门的重罪,丹书铁券只能救他活命,让他苟延残喘时,想知道那座院落的秘密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有什么妙计?”锦乡侯微微一怔,又满脸期待问徐慕轩。
庞贵妃和锦乡侯世子也知道徐慕轩擅长心机谋略,都满脸希望看着他。
“要打击慧宁就要先除掉沈元澈,除掉沈元澈之前,还在先牵制慧宁。”徐慕轩高深森冷一笑,拍了拍手,说:“我确实有一计,还需诸位紧密配合。”
……
时值初冬,凉风瑟瑟,天空高远,太阳洒下温和耀眼的光芒。
徐慕轩一身普通学士的打扮,从茶楼出来,抬头看向远空的太阳。灿烂的阳光没给他带来一丝一毫温暖,反而被他眼底的森冷感染,也变得清冷了。
他坐上马车,冲孙清风点了点头,低声说:“告诉你的主子,事成了,让他等好消息。我对他许诺的权利富贵没兴趣,别忘了他答应我的事就行。”
孙清风连连点头,“徐四公子放心,我家主子是一言九鼎之人。”
徐慕轩没理会孙清风,他掀开车帘,看着路边的景物人群。孙清风的主子是不是一言九鼎,他根本不在意,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相互利用,没任何信任可言。
马车停在武烈侯府二门上,孙清风掀起车帘,扶徐慕轩下车。在武烈侯府下人面前,孙清风是徐慕轩的随从,除了徐慕轩,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看到芳姑姑在徐慕轩必经之路旁边的花亭徘徊,孙清风赶紧带着其他小厮随从退下了。徐慕轩微微冷笑,迎上去冲芳姑姑摆了摆手,就进了小花园的角房。
“有事找我?”徐慕轩的手搭在芳姑姑腰上,轻轻捏了一下,顺势往下滑。
芳姑姑一脸亲昵,对徐慕轩半推半就,“公主刚才要杖毙秦姨娘,我说尽好话,才把她拦下了。秦姨娘是个有福气的,有你顾念她,就是为奴也心甘情愿。”
徐慕轩眸光一暗,吁了一口气,边**边询问:“你吃醋了?”
“哪能呀!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能象对她一样对我,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她出身皇族,却是庶出,自幼受嫡母苛待,又被半买半送到武烈侯府给我做妾,我与她同命相怜。”徐慕轩把芳姑姑搂到怀里,脸上笑容温和,眼底却没有半丝温度,“你不也是庶出,家族败落,才到宫中为奴吗?和她也是同命相怜。”
秦静给徐慕轩做妾两年,曾两次怀有身孕,都被端华公主打掉了。她在武烈侯府处心积虑经营,无奈人强命不强,同是出身皇族,和端华公主却有天渊之别。
若说徐慕轩在武烈侯府还能关注什么人,除了平氏,就是秦静了。他对秦静说不上爱,却有很深刻的怜悯之情,也是这种感情从始至终维系他们的关系。
“我知道,我们三人都是同命相怜,听说公主要打死她,我才苦劝的。”芳姑姑偷眼观察徐慕轩的神色,她巴不得端华公主杖毙秦静,又怕徐慕轩怪上她。
徐慕轩轻轻拍了拍芳姑姑的脸,“你做得不错,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没有了,你放心,只要有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我告诉你两件事,你可要听好了。”徐慕轩的手伸进芳姑姑的脖颈,低声说:“四老爷今天夏天纳的两个妾都怀了身孕,安姑爷有一房养在外面的妾室也怀了身孕。你来武烈侯府时间不短,连这么浅显的消息都没探查到?”
徐慕轩厌恶端华公主非处子之身,她嫁进徐家半年有余,徐慕轩厌只跟她行过一次房。端华公主很有危机感,总想生个孩子,用来稳固与徐慕轩的感情。她不想让庶子庶女先出生,借口孝期怀孕,打掉了秦静的孩子。又怕比她晚嫁进一的人生下孩子,别人笑话她,她又不管不顾,打掉了四房六奶奶叶氏的孩子。
在芳姑姑的蛊惑诱导下,现在,端华公主已形成了习惯,听说有人怀孕,她就恨得咬牙节齿。只要她能控制到了范围,她都会想方设法把人家的孩子打掉。
沈妍和徐慕轩最终退婚,徐瑞宙大功一件,他又为徐慕轩迎娶端华公主立功不小。端华公主明目张胆打掉叶氏的孩子,徐瑞宙和刘氏还有徐六爷都选择了忍耐。若是端华公主连他那两个妾的孩子都打掉,他会有什么反映呢?
现在,松阳郡主身边只有徐瑞月一个女儿了,只要松阳郡主活着,将来分家产,肯定少不了徐瑞月一份。徐瑞月有所倚仗,比以前更加泼蛮猖狂了。除了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徐慕轩也经常指手划脚。
徐瑞月的儿子死了,安纹又被送来送去,与人做妾。她怕老无所依,就想给大夫纳几房妾室,生下孩子养在她名下,将来好分武烈侯府的财产。她怕被人笑话,就把她大夫的妾室养在外面,等那些妾室生下孩子,也方便去母留子。
芳姑姑见徐慕轩面色阴沉,赶紧讪笑行礼,“驸马爷责问的是,奴婢办事不用心,还请驸马爷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奴婢这就去把消息禀报公主。”
徐慕轩轻哼一声,“安姑爷的妾室快生了,没见姑太太这几天总往外跑吗?”
“奴婢明白。”芳姑姑见徐慕轩脸色不好,不敢再调笑,忙施礼告退。
“回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芳姑姑赶紧站住,偷眼打量徐慕轩,“请驸马爷明示。”
徐慕轩嘴角挑起冷笑,“贵妃娘娘奏请皇上,要立我为武烈侯世孙,圣旨很快就会颁下。贵妃娘娘还说若祖父肯定禅位养老,我就能荣升武烈侯了。我对武烈侯世孙之位不感兴趣,又不想让祖父有闪失,祖父归西,我还要为他守孝。你是谋臣,公主是干将,我相信你们会把这件事为我处理得妥当周全。”
说完,徐慕轩上前把芳姑姑揽进怀中,对她上下其手,又约她晚上欢会密爱。
芳姑姑被徐慕轩勾弄得很兴奋,酥倒在他怀中,柔声说:“驸马爷放心,奴婢会游说公主,把这件事处理得熨熨帖帖,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我放心。”徐慕轩搂紧芳姑姑,亲吻揉摸,“我忍不住了,现在就想要你。”
“现在行吗?呀!你讨厌,太痒了,别……”
两人倒在角房的床榻上,刚准备宽衣解带,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两人的动作嘎然而止,徐慕轩赶紧起来,隔窗看到敲门者是孙清风,紧紧皱眉。
“什么事?”
“驸马爷,郡主和侯爷请你去四房。”
徐慕轩一怔,忙问:“去四房做什么?四老爷出事了?”
“不是,是公主,公主要把六奶奶发配到洗衣房为奴,四太太阻拦,公主就让人把四太太打了。那边闹得很激烈,惊动了侯爷和郡主,他们请你过去。”
“好,我马上去。”徐慕轩转向芳姑姑,“我告诉你的消息也该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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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接下来的情节写得顺手,还有两章就是结局章。
写大结局就要请假,唉!没存稿的人很悲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判决
徐慕轩给芳姑姑使了眼色,芳姑姑会意,整理衣饰,打开门匆匆溜出去。目送芳姑姑走远,徐慕轩冲孙清风点了点头,两人密议几句,一起去了四房的院落。
四房一家住在武烈侯府东部一座小四进的院落里,徐瑞宙和刘氏住主院,徐六爷和叶氏住东边的一座小二进的跨院。进到大门,前面是一排敞厦,敞厦后面有一座小花园。一条游廊贯通小花园,分成两路,通往主院和东跨院。
敞厦的前门和后门都打开了,内外站满了仆妇随从。徐秉熙沉脸坐在敞厦正中的软椅上,无奈叹气。徐瑞宙在敞厦内来回挪步,不停搓手,满脸恼恨憋闷。
端华公主坐在小花园的花亭里,一脸悠闲,品茶尝果。松阳郡主、徐瑞月等人站在花亭外面,她们站得浑身酸疼、两腿发麻,却敢怒不敢言。诸多丫头婆子躬身侍立在花亭周围,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怕不小心弄出动静,就有可能被杖毙。
几声凄厉的哭声传来,划破小花园和敞厦的沉默,好像响在每个人心上。紧着又传出求饶哀告和斥呵责骂声,吸引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东部那座跨院。
“人怎么还没带出来?磨磨蹭蹭的,是不是都想挨板子了?”端华公主等得不耐烦了,她重重放下茶盏,阴狠残忍的目光扫过松阳郡主等人,又投向东跨院。
松阳郡主皱眉犹豫半晌,上前两步,低声说:“公主,今日有叶家女眷登门探访,就这样处理叶氏,恐怕她们会有怨言,叶家也是大族,不如……”
端华公主一把扫掉几案上的茶盏,怒视松阳郡主,高声呵问:“本宫贵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连处理一个民妇的权利都没有吗?叶家是大族,叶氏就敢恃宠生骄、辱骂本宫?这就是你们武烈侯府的规矩?你们还懂不懂尊卑礼教?”
徐六爷虽说是出身名门旺族的贵公子,又读书多年,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考到。徐瑞宙攀上大皇子和庞家一派,想为他捐个职务,现正在削尖脑袋钻营。因为徐六爷无职无爵无功名,家族如何不提,叶氏在端华公主看来就是一个民妇。
前几天,端华公主无缘无顾打掉了叶氏的孩子,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这两个当家作主的人连个屁都没敢放,徐瑞宙和刘氏都选择了忍耐。徐六爷气不过,要找徐慕轩理论,被刘氏苦劝拦住。叶氏是新妇,不敢多嘴,只好忍气吞声。
叶氏的娘家是大族,曾祖父曾做过礼部尚书,入过内阁。现在,叶家一族没有身居高位者,最高不过是四品官阶,但叶家一脉入仕者极多,而且在各个机构都是办实事的人。因此,叶家在京城颇有地位,也是朝堂各派争相拉拢的家族。
听说叶氏流产了,这几天,叶家的女眷陆续来慰问。徐家对外宣称叶氏不慎滑倒,导致流产,也逼着叶氏这么说,还装模作样处理了叶氏的下人。外面传得风言风语,叶氏的母亲逼问叶氏的陪嫁丫头,才得知实情,当即就气昏了。
叶家人得知叶氏流产的真相,都很气愤,想为叶氏讨个公道。今天,以叶氏的母亲为首的叶家人就来徐家讨说法了。叶氏的孩子虽说是端华公主打掉的,可端华公主已嫁为徐家妇,事情又发生在徐家,叶家当然要冲徐家说话了。
徐家自知理亏,不敢和叶家撕破脸,又惹不起端华公主,只能对叶家做小伏低道歉。叶家人见徐家人态度诚恳,又许诺了诸多条件,这口气才消了一点。
端华公主听说叶家人找上门,而徐家一味道歉,早已心中长气。不知谁说叶氏跟人哭诉时咒骂过端华公主,端华公主一听,大光其火,就要以不敬之罪处理叶氏。本是道听途说,端华公主不能治叶氏重罪,就要把叶氏发配到洗衣房为奴。
叶家人见端华公主要治叶氏的罪,又是论理又是讨饶,把给大秦皇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叶氏先祖都搬出来了,却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令端华公主更加反感生气,导致她扬言要治叶家的罪。叶家人惹不起端华公主,骂了徐瑞宙和刘氏一顿,就去找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评理,让徐家人出面阻止端华公主。
徐家人也知道端华公主治叶氏的罪无凭无据,传扬出去,连徐家都会被人非议指责。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出面替叶氏求情,端华公主根本不买他们的帐,不但没饶过叶氏,还把徐秉熙斥责了一顿,又罚松阳郡主在亭外站立侍候。
“怎么还没有把叶氏弄出来?”端华公主敲着几案呵问。
“回公主,叶家女眷拼命阻拦,正同几位公公纠缠呢。”
“她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本宫依律治叶氏的罪,给本宫打。”
端华公主不管不顾打掉叶氏的孩子,又要惩罚叶氏,纯粹就是一种骄纵跋扈又极端变态的心理在做怪。她用藏红花水冒充安胎药打掉叶氏孩子的事若真查起来,她能推给丫头。处置叶氏,她一再强调依律治罪,也是在为自己开脱。
“公主,不能打,叶家女眷有几位可是诰命夫人。”芳姑姑迈着细碎的步子跑来给端华公主行礼,她为叶家人求情,可那语气听起来却包含挑拨的意味。
“哼哼!本宫贵为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打几个阻挠本宫治罪的诰命夫人算什么大事?传本宫的话,叶家人再敢阻挠,就给本宫狠狠打。”
“公主,奴婢……”芳姑姑凑到端华公主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端华公主听到芳姑姑的话,得意一笑,眼底充聚阴损狠毒的精光。看到她的笑容和目光,不只松阳郡主等人,就连贴身伺候她的大宫女心底都冒出凉气。
自花嬷嬷走后,芳姑姑就成了端华公主房里的大管事,端华公主对她言听计从。她怂恿挑拨、离间告密,给端华公主出了很多坏主意,重罚治裁了徐家很多人。别说下人,就连松阳郡主都对她小心翼翼,只怕她在端华公主面前“上眼药”。
看到芳姑姑和端华公主低语,又见端华公主神情转变,众人都知道芳姑姑又出了坏主意。不知道这回要倒霉的人是谁,众人都在担忧,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徐慕轩刚走近四房的大门,就听到端华公主正用高亢狂妄的声音叫嚣自己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顿时,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徐慕轩心头,他很想呕吐。同时也有一股想把端华公主和当今皇上撕碎揉烂的恨意充斥心头,令他暗咬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