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铩羽骑,铩羽的七十二军,为何有今日的名气?那是因为为南衡开辟了那盛世天下。我现在是站在北流的角度,若是我让铩羽骑前来帮助北流,那么铩羽骑的名声将如何?曾经站在云端,那么以后就可能会站在地狱,策,你可想过?”
曾经,为南衡出生入死,天下人敬之爱之,日后,如若背弃南衡,即便是追随北流,也会被天下的人弃之骂之。前后之差,天差地别,这让她如何的愿意让他们去承受?
如果现在铩羽骑不理会南衡的死活,就此隐入山林,那么他们的名声依旧一如当初,绝对不会染上丝毫的瑕疵。最为重要的,他们也不会因此殒命,只要是她不用他们,那么铩羽骑的人,就一点事情都没有。
“凤主,你当真是因为担心铩羽骑挺不过这天下悠悠之口?还是说,其实是你自己挺不过这天下悠悠之口!”公良策一针见血的说道,“凤主是害怕,日后如果铩羽骑的人会因此而埋怨上你,凤主是害怕,以后再有人为了你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凤主是害怕,自己会拖累铩羽骑!说到底,凤主,你当真还是当初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凤主吗?那个智谋双全,不计后果,却又能次次化解危机的凤主,现在到底在哪?现在站在我面前这个瞻前顾后,还没有开始做事情,就已经产生了退缩之心的人,到底是谁?”
公良策的话极为的铿锵有力,就像是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她的心口上,让她的心,为之一振!
瞻前顾后…是啊,瞻前顾后,她现在确实是很瞻前顾后,一想到要用铩羽骑,在南衡帝宫之中,那些弟兄惨死的画面,就会在面前不时的滑过。就好像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当初那些人是怎么死的,那些人是如何的为了她而殒命的。
他们,都是将士,应该在战场上拼死杀敌,应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即便是死,也应该是死在战场之上,那叫做死得其所。可是后来呢?他们死的那般的屈辱……
她确实是怕!
她放下了南衡的一切,放下了对南衡的仇恨,放下了对楚风然对凤容的仇恨,她却独独的无法放下他们的死。
到底,她终究还是心有犹豫不决!
且她也确实是没有说谎,她现在是凤墨,不是凤鸾。她已经是决定放下曾经的一切,自然而然,也就不会以凤鸾的身份去做什么。若是想要真正的重掌铩羽骑,那就要以现在凤墨的身份去面对。
她的军队,她一手创立起来的军队,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她比谁都要清楚!
弱点清楚,优势更加的清楚。
让这些人简单的就接受一个新的领导者,可谓是难上加难!
“凤主……”
“行了,我都没有说两句话,你就一下子给我说了这么多!”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像是她所说的那般,她了解他们,自然是知道他们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万万的不可能后悔。而公良策,如果她继续的坚持,继续的犹豫不决的话,恐怕他那一关都不容易过。“过几日我便去军营一趟!”
“当真?”公良策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
“你说呢?”她从来不开玩笑。
凤墨一旦决定了,自然那边也就要好好的部署下去。公良策是相信凤主的能力的,只要是凤主想的,那些个二愣子们,一定会乖乖的臣服下来!
既然都说了过几日就要去了,他也就不耽搁,传信给早先回去了的林枫等四大将,将凤主要去的消息提前告知。
林枫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说是极为的惊讶的。
早先的时候,他可是瞧得明白,凤主是一点也没有打算将铩羽骑搬出来的意思,怎地一转眼就改变主意了?凤主可不是那种摇摆不定的人。
“让我瞧瞧,让我瞧瞧……啊,凤主要来了,凤主这次是真的要来了啊!”铩羽骑四大将军之一,也是其中唯一的女子的燕歌,本性性子就飒爽不拘小节,四个人本来在一起商量事情好好的,突然凤主所独有的黑羽传信过来,她当然是极为的兴奋。瞧见林枫一个人看着信件失神,她也就等不及了直接抢过来。当看到信件之中的内容的时候,她是一点也不顾及的大声的又跳又笑起来,英气的眉毛高高挑起,如星辰般的漂亮大眼,此时是满满的期待。
别看燕歌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像一个邻家小女孩一般的无害,可是熟知她的人都知道,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她最喜欢的就是伪装成无害的女人,实际上是一条狠辣的毒蛇。
燕歌长相属于艳丽,眉梢眼角都微微的上挑,带着丝丝媚色,在平常的时候,都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唯独在听到凤主的消息的时候,她就会表现的极为的亢奋,将之前的那骨子里面的懒散丢得一干二净!
燕歌对敌手段铁血,属于她的铩羽骑第三军,就像是燕歌给人的感觉一般,一会儿无害,一会儿却又凌厉,多变而诡异,在战场上,体现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也或许是因为是女子的身份,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说,铩羽骑中的人,稍稍的也是有些纵容她的。
“燕歌你叫的太大了,会引起人的注意的。”铩羽骑第二军的大将褚霆沉稳的声音响起,阻止了一碰上凤主的事情,就像是疯了的燕歌。“凤主答应来了,也就是说,她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结了?如此甚好!”
“哼,来就来了,有什么好高兴的,长得又不漂亮,又冷又硬,我还以为她永远都不打算来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来了!”
“北冥!”燕歌危险的眯起眼睛。
北冥摆摆手,“行了行了,你那一招对那些个胆小鬼有用,你以为我会吃你那一套?早些的收起来,看的我心烦!”
“北冥,你想死!”扬起粉拳,燕歌黑着脸,就差没脑门上冒烟了。这个该死的小鬼,从以前开始,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到底是谁又臭又硬了?明明是他自己。
每次最想见凤主的人明明就是北冥自己,却偏偏嘴上说着满不在乎的话,还真的是让人无语无奈!
北冥年纪最小,他也不过是和现在凤主的年纪一般大。
也就是凤主胆子大,竟然将当初铩羽骑的第四军,交给了那时年纪也就仅仅十三岁的北冥的手上。也亏得北冥确实是有点能力,否则的话,恐怕铩羽骑早就没了!
论胆大却有谋略的人,凤主堪称第一。
林枫,褚霆,燕歌以及北冥,铩羽骑的四大将军如此排列的话,从地位上来说,实际上是褚霆的年纪最长,已经是二十六岁。次之的则是林枫,今年过完年也已经是二十四岁。接下来是燕歌二十三岁,最小的也就是北冥,过完年二十岁,和凤主同年龄,至少现在的凤主就是如此!
“行了!”林枫阻止他们,“既然凤主要来,我们也得早作打算!在此之前,谁也不要多说什么,一切都等着凤主来了之后再做决定。至于住处……”
“我是女人,我和凤主……”
“就照着之前凤主休息的习惯布置吧。”
褚霆望了眼被打断了话无视的彻底的燕歌,眼底柔情一闪而逝,再眨眼已经是冰冷一片,看不到丝毫的感情外露。
遥望着远处的雪景,四个人的心中都是澎湃汹涌的!
他们的凤主,正在向他们走来!
这一次,他们依旧还是会像是之前那般,向她许下他们至死不移的忠诚,一定……
容洛被关在天牢已经将近五日,他到时惬意非常,好吃好喝好睡,一旦也没有做一个犯人的自觉。加上他特殊的身份,皇帝也没有下旨处置什么的,谁也不敢真的对他做些什么,也就如此的放任着!
即便是有人来见容洛,他们也不敢拦着。这里面关着的可是一品丞相,未来的容王,现在的容王世子,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真的对容洛行刑啊。
在牢中看守着他的狱卒离开之后,容洛才挑高剑眉问道:“墨儿要离京了!”不是疑问,而是非常的肯定。
早在几日之前,凤墨就来告诉过他这件事情,他当时并未给出什么意见,只是让她自己去想清楚。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会站在她一边!
其实,她的决定,他早就猜到。他也知道,她自己也早已经决定。
可以说,他其实是支持着她的,希望她去的!
“嗯!”她轻声的应着。
“挺好的。”他如实的说道,“在你离开这段时日,怕是短时间之内回不来了。等你回来之后,我就会给你一个真正的新的天地,让你无后顾之忧。”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她冰凉的脸颊。触手的冰冷,让他不满意的皱起眉头,“怎么会这么凉?这两日大雪,天儿也冷得厉害,你可得好生的照顾自己,万万不可让自己生病,知道吗?”
“我知道!”
“你每次都是这般的说,可是实际上,你却每次都没有做到。”他早就知道她的本性,嘴上一套,可实际上做出来之后,却一点也不会顾及自己。他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她的承诺也是要看着听,而不是什么都能相信。“这次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你只要处理好你那边的事情就行了,我这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一个人也就一颗心,心牵两事的话,也是不好。”
“我明白。”三个字刚刚的说完,凤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的就笑起来。虽然那笑容极淡,宛若昙花一现一般,却深深的刻在容洛的心上。
容洛一伸手,将诧异的凤墨一把搂在怀中,眼底的欣喜如何都掩藏不住,箍在她腰间上的手,紧紧的扣住她的细腰,似乎是想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中一般。
“我的墨儿,一想到又要分开,心里面还真的是舍不得,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是想要将你带在身边带着,什么地方都不让你去。”
这般任性的话,也就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会这般的肆无忌惮。
他真的是很在乎她,也是爱惨了她,否则如何会露出他这等没皮没脸的一面,基本上就是在耍无赖啊!
凤墨呆呆的任由他抱着,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听到他孩子气十足的话之后,顿时就哭笑不得了。
“你倒是有这个能力,也得看看我愿不愿意。”她淡笑的回道,将本来张开的手,轻轻的环在他的腰际,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的眯起眼睛,脸上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放松闲适。
“是啊,就是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呵——”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温馨而自然,好一会儿之后,两个人才缓缓的分开。准确的来说,是凤墨推开了他,她向后退了好几步,站定之后,面容严肃的说起了来这里的正事,“你既然已经决定,就千万小心,务必堵住那悠悠之口,尤其是那些文学史官的那只拿笔的手。否则要是在史书之上被记了那么一笔,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若是你想要千古流芳的话,那便就定要注意。”
千古流芳啊!
多少帝王都是抱着这般的心态,可惜到了最后,却往往得不偿失。
史官,一个握着笔的人,就能抹去曾经一切的繁华荣景!
如果容洛真的在意的话,那么也无可厚非。可惜,他本身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在听到‘千古流芳’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墨儿啊墨儿,你以为我要这天下就是为了那什么劳什子的千古流芳?要那个做什么?等到史官记下传递下去的时候,我早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何必管它什么千古不千古,流芳不流芳了。一个史官笔下就是一个人,两个就是两个人,我也不可能真正的管住他们吧?即使是在我的面前是这般的歌功颂德,背地里面依旧还是有我掌握不到的事情,我又何不劳累这个?说我谋逆,说我犯上作乱,我都承认,并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墨儿以为我会在意那虚伪的名声?要是我在意的话,也就不会做那种事情了。”
容洛的一番话说的凤墨一愣一愣的,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不是应该都极为的在意自己的名声的吗?怎么到了他的眼底,却什么都不算了?他倒是洒脱,是一点也不在意了!
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当那天真的来了之后,天下之中,关于这位皇帝的史实记载,却丝毫没有一点点的诋毁和污蔑,无论是史记还是野史,上面关于容洛和凤墨的记载都极多。但从头翻到尾,没有丝毫的有损其名声的消息。
后世之人在翻开那本《凤凰集》的时候,上面满满的记载的都是一代帝王容洛和一品女相凤墨的人生史记。
从前到后,从初遇到相恋,从大卿初建之时的外忧内患,到后面的并肩携手打天下!
容洛和凤墨的事迹,全部完全的记载在了《凤凰集》之中。
当后世之人翻开这本《凤凰集》之后,所有人都在感叹这两人的情深似海,更是钦佩这两人的智谋论断!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
“我觉得这其中似乎是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凤墨就事论事的说道,在听了容洛的计划之后,她心中觉得不妥,“你这些都设想的不错,但是你是否将南衡和西成考虑在其中?你在镇压南阳王的叛乱之时,如果这两国同时的出兵的话,那么你的这些部署,恐怕是很难进行下去!”
容洛眼睛闪亮,笑着点头,“不错,就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如果不考虑这两国会趁机偷袭的话,计划倒也是可行。但如果这两国同时的偷袭的话,这就被动了!”
“所以,墨儿……”容洛手指蘸着面前杯中的茶水,然后在桌子上轻轻的划过,“我来处理南阳王的事情,而你则是带着铩羽骑包抄到最后面,防止西成南衡的偷袭。”
“我明白了。”瓮中捉鳖吗?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计划已经定制好,凤墨也决定了明日一早就启程,容洛即便是有万般不舍,也只能让她去。
他知道的,她不是那种喜欢被束缚的女子,想要她幸福,想要她一直这般的开心,唯有给她自由,自由自在的来去,这才是最好的手段!
“墨儿!”容洛握住她的手,这一次不过只是轻微的抱了她一下,然后在她的唇上落下浅浅一吻,“这是离别吻,我等着你回来,你要早些的回来,否则的话,我就得去抓人了。”
凤墨一愣神之后,匆匆的点了点头,故作镇静的走出了牢门。但从她微微发烫的耳尖,以及那有些凌乱的脚步,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紧张和羞涩。
容洛站在牢房中央,望着这般的凤墨,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墨儿……
从天牢之中出来之后,外面竟然又下起了雪。
鹅毛般的大雪,飘落在她的发梢上,肩膀上,冰冷的触感,让她脸上的燥意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今年的冬天,终究不是个安详的冬日,想要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怕是不可能了!
远远的,他瞧见有着温家的标志的马车,停在一片雪白之中。
温子轩撑着伞快步的迎了上来,替她拍开了她身上的雪,眼中有一丝责怪,道:“这般大雪,你出来也不知道带把伞,瞧着这淋着,若是生病了,可怎么好。”
以上马车,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本来冻得有些麻木的手脚,渐渐的有了感觉!
“卿儿,你要出去吗?听说要去有段时间呢。”温子柔缩在马车的一角,身上罩着一件厚实暖和的披风,好奇的问道。
凤墨解下身上的披风,微微点头,“嗯,有些事情想要处理一下,暂时的需要离开有段时间!”
“真好,我也想和卿儿一起……”叹息的说道,温子柔有些期待的看向凤墨。
温子柔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只是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林枫了,总归是心里面牵挂着,想着他是凤墨身边的人,如果跟在凤墨的身边,是否就能见到他了?
温子轩了然的扫了她一眼,然后递上一个暖炉给凤墨,笑道:“所谓女大不中留,怕就是这个意思了。瞧瞧,这目的那般的明显,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羞不羞?”
“哥!”
凤墨看了眼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的温子柔,又看向一边坐着的温子轩,似乎是有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