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蛊虫的可怕,孟绫世子瑟缩了下肩膀。
他想起来,手指定着蛊虫,嘴角笑意更甚,“哦,对了,七海兄,忘了跟你说,永昌侯随二皇子逼宫失败,曾同陛下对阵,只此一招就受了重伤,当时便死了!后来……有内监传,在永昌侯的脖子上,发现了一条虫子。我在想……会不会就是这种蛊虫。”
七海这么一听,费解了,“二皇子谋反,永昌侯也跟着一路得?”
“可不是么,他这一死倒好了。阖府上下,无人能够逃过!”七海一听,手指顿了顿,看着孟绫世子,“那他儿子保不准呢?”
“侯爷夫人受不住打击,在天牢里自尽了。至于侯府世子,哎。太害怕,就给吓傻了,成天在街市上晃,孤零零得。”
七海听得眉头凝了凝,“阖府上下家仆也给皇帝杀了?”
“谋反是死罪,七海兄,侯府上下,谁还能置身事外呢?”孟绫世子抱着胳膊,表示,“听说明日闹事处斩!”
七海一听,不高兴了,“这不公平!”
“谋反是死罪,七海兄,有什么不公平可言!”孟绫世子苦笑着分析,“就像你一样,那时你父亲被冤叛国贼子,镇国公上下,仆人都是被杀了得。”
七海咬牙,眼睛已经红了,“所以我才说不公平!”
那衣神医看着两人一眼,“别争执了,快将蛊虫给我瞧瞧,若是这蛊虫的毒如此厉害,那就得赶紧研制出解药,以防陛下再次对付你们,不是么?”
七海不争吵了,桌上铺了宣纸。将其铺展开,然后把蛊虫倒了出去。
蛊虫在闷挤的瓶子里度过了半个时辰,已经死了。
衣神医瞪了七海一眼,“你果然不是一个心善的人!”
孟绫世子为兄弟开脱,“师父啊,不能这么说,七海兄这也是为了不丢失蛊虫才采取这样的办法嘛?”
“没错,它毕竟是有毒的虫,我怕它跑了,将它装起来,不打开透气也正常。”七海为自己争辩了一句。
衣神医看了两人一眼,听得烦心,“别吵了,累不累?”
两人就再不废话了。
衣神医利用银针,将蛊虫的毒挑出来,回头看着孟绫世子,“拿个杯子过来。”
“哦。”孟绫世子眼疾手快地将杯子递给衣神医。
七海掀开盖。
那毒汁滴入杯底时,雪白的一部分,立刻团出黑色的水液。
衣神医拿起来,凑到嘴边,孟绫世子吓得一抖。
“师父,虽然你想制造解药,但是你不能一口气就把蛊虫的毒液喝了啊?”
衣神医回头,觑了她一眼,“你小子,谁告诉你,我要喝了它?”
孟绫世子别扭地说,“你自己都拿了起来了?”
“胡言乱语!”衣神医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只是嗅一嗅而已。”
七海凑上前,笑着问,“衣神医,什么味?”
衣神医放下杯子,踌躇满面地回答了一个字,“臭!”
“啊!”
孟绫世子和七海对视一眼,笑容里藏满了惊奇,神色里多了丝晦暗不解。语气里,更是惊诧和困惑。
却不想,这个时候七海竟然自己站了起来,目光里透着一丝狡黠之意。
“那衣神医,这蛊虫的毒厉害么?”
孟绫世子多嘴地问了一句。
七海看着他笑,“这么幼稚的问题,你也好意思问,要是不厉害,人能死?”
“我也就问问,能不能酿制出解药么?”孟绫世子碰了一下七海的胳膊,让他不要不给自己面子。
衣神医站在灯光下,哈哈大笑。
两人凑近了,百思不得其解。
“可有什么不妥当?”
“没有。”衣神医瞧着蛊虫的尸体,笑嘻嘻地说,“这是蛊母。蛊母之毒,断然比普通的蛊虫还要毒啊。”
七海听了好奇不已,“嗯,那老皇帝每天拿着这有毒的蛊母,不怕中毒么?”
孟绫世子也不给七海面子了,嘴角哆了哆,“笨啊,七海兄,陛下能够喂养蛊母,那就是它的主人,你见到我那小灰伤害我的么?”
七海不乐意孟绫世子怼他,语气平淡,“见过。”
“何时见过?”
“它不吃胡萝卜,要吃排骨?!”
“……”
孟绫世子被七海的话说得无语了。
二人在国公府里,聊到了后半夜。
七海就返回皇宫了。
走时,他去天牢见了二皇子。
二皇子躺在潮湿的枯草上。
他是被毒死得。
毒死前,他留了一封书信。
书信上有这样一句话。
他道,王妃于儿臣已经和离,虽有夫妻之名,未有夫妻之实。
所以他日若遇心喜者,可以改嫁。
还望父皇能够宽恕儿臣谋反之过,不将此大逆不道之责,加诸在王妃身上。
她年纪尚轻,不知儿臣所图,亦不曾沾染儿臣所谋。
她对儿臣,无心,无欢,无爱,亦无喜。
这话里,句句是对陈岁荣的挂念之意。
可在看到这封未曾被人看见的书信时,七海的心里头,不禁自责起来。
倘若他能够早点儿来见二皇子,兴许王妃陈岁荣给自己的和离书,他就能够看见。得知王妃心意。
也不会像太子殿下那样,对那份遗失的感情重蹈覆辙。
果然还是……都陷进去了。
七海将那份和离书拿了出来,放在二皇子的手心。
然后他离开了。
走出天牢的时候,他甚至在想,王妃陈岁荣如果知道二皇子临死都未知道她真正的心意,会是怎样的心酸!
于是七海将那封无人瞧见的书信兜里了袖子里。
这一切都当成没有发生过。
就这样,翌日清晨,二皇子的死讯传到了老皇帝的耳朵里。
老皇帝听后震惊,不觉望着身旁的内监,“他……他究竟是怎么死得?”
“二皇子是服毒自尽,还……还留下了一封血书!”
这血书非是二皇子写得,是七海自己书写,故意挑拨离间得。
血书里,是二皇子对老皇帝多年不重视的痛斥,更言他昏庸无道。
看着自己亲生儿子临死前还要写上一封血书。
血书里,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痛斥。
那一刻,临水国老皇帝第一次感觉到,扎心的疼。
比太子殿下死时,还要强烈得多。
七海回到了殿里,上官流云已经睡二觉了。
他撑着腮帮子,瞅着七海,“七海兄,你哭什么?”
“我没哭!”七海躺着,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他小声嘟囔说,“最近这两天,皇帝不会再派人杀我们了?”
“为什么啊?”上官流云满是困惑。
七海哈哈大笑,他说,“因为……因为我用了个计,狠狠地伤了他的心。就像……就像他对我的步知使用控心术,那样一针见血地疼!”
“啊,你……让他这么生气?”
上官流云转过去看七海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朝阳爬上了窗沿。
今日不曾不上朝,倒是兵部尚书陈明杰来了。
他让勇威大将军阙无英通知了七海。
上官流云摇头,手往屋子里头一指,“恐怕不行,七海兄昨晚大半夜没睡,要醒,估计也得等到晌午去了?”
“晌午?”陈明杰担心出事儿,想要进去催催,但又担心惹恼了七海,反而不同他去见自己的女儿。
于是也就没叫。
谁想正午后,回到兵部尚书府,却看见自己的夫人哭诉不止。
言女儿陈岁荣服了毒。
“岁荣……岁荣清晨不还是好好得么?”陈明杰心急如焚,看着夫人,“哪,找大夫看了没有啊?”
“看了,看了。人倒是醒过来了,但……但就剩一口气了。”一旁的夫人心中困苦。
陈明杰难耐,奔到房间里去看女儿。
女儿神情憔悴恍惚,面庞惨白,嘴唇发干。
她没死,她貌似在等待一个结果。
可是在她嘴里嘟囔着七海时,陈明杰这个做父亲的心碎了。
儿子陈露白中毒,尚且还救下来了。怎么女儿又来了这一遭。
他捶打着梁柱,“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