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直人的女秘书，有些惊异。
在她看来，这个香港环球唱片公司的老板实在过于自信，甚至是自负了。
即使是面对世界三大唱片的华纳公司，他表现依然是底气十足，没有一点让步余地。
她不知道是应该说他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心有所持，所以笃定要据理力争。
至于他的那个女秘书，从她职业来判断，一眼就知道是冒充的。
她忽然想到，有些老板和女秘书存在那种并不单纯的关系，脸上悄悄地红了红。
钟楚红一双大眼睛咕碌地转动，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试图弄清楚情况。
她的英文实在不太好，只听得一知半解，根本不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看大家的脸上的神情都不太愉快，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事情是谈不拢了。
钟楚红大惑不解，刚才大家都一直有说有笑，怎么转眼间，就一下变得沉默无语了呢。
她不会认为有错的一方是自己的男朋友，肯定是对方提出了什么过分要求，有意刁难。
只是她心里暗自着急，却一点忙都帮不上，顿时心里有些气馁。
她解嘲地想：自己真没用。
小松直人站出来，打圆场地说：“卢先生，大家在商言商，请你不要介意。”
卢东杰只是点头微笑，一句话也不说，好整以暇也不动气。
史密夫也假意地轻咳一声，“卢先生你如果坚持这样的话，我们也需要重新做一个市场评估，才能够正式答复你。”
他的语气也不由放软了几分，在这里碰了钉子，完全没有刚才那种隐约高高在上的姿态了。
卢东杰反而是露出笑容，“当然，华纳公司也有自己的利益考虑，这是我能理解的。”
既然是谈商业合作，自然是双方对等位置，他又不是来华纳公司求施舍的。
华纳公司的两位代表有意把谈判的热度降低，试图开始改变策略和节奏。
一个小小的唱片公司，竟然有如此的嚣张的态度，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他们有必要让这个年青人认清形势，不要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主动权，就越发自不量力。
因此接下来的话题，就变得不那么集中了，有点东拉西扯的味道了。
在谈判气氛低迷的时候，卢东杰忽然抛出一个筹码，“既然你们提到圣诞节，我忽然有个建议。”
其他人神情一怔，纷纷把目光转过来，想听下他有什么新想法。
卢东杰继续说下去，“我手上有一只圣诞的曲，如果做一支圣诞单曲唱片，我想正好可以搭配合在一起。”
但单曲唱片其实不是只有一首歌，实际上是指可以容纳不超过三首歌曲的唱片。
琼斯小姐看了其他人一眼，试探地问：“卢先生你对这首歌抱有很大的把握？”
小松直人同样都露出探究的眼光，他相信卢东杰不会轻易拿出一支随便的货色来加码的。
卢东杰简单地说：“我今天可以把demo录制出来，你们可以试听过，再下决定。”
他说话的语气是那般轻描淡写，脸上的笑意是那样云淡风轻，给人一种深信不疑的感觉。
不管如何，卢东杰已经抛出了筹码，至于他们接还是不接，选择权重新回到他们手中了。
他开始作出了有诚意的让步，也整个会议室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史密夫和琼斯小姐相互看了一眼，看来事情还有的谈，同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年青人，有着与他年龄完全不匹配的老练冷静，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对付的。
尤其是他那张微笑的面孔，十分具有欺骗性，让他们都误以为三两下手势就能搞定。
也怪他们事先也没调查过他的背景，不然也不会这么草率地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
其实华纳公司的两位代表，也并没有把握让对方一定同意这一个要求，这只是他们一贯的谈判模式。
卢东杰完全可以拒绝他们，甚至是单独撇开他们，国际大公司又如何？
全球发行能力也不只有他们华纳公司一家，环球唱片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音乐这个东西不像电影，如果没有赋予更多其他目的，就不会在很多国家和地区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
只要内容健康，质量上乘，会大把的唱片公司愿意代理发行，顶多是费些时间而已。
卢东杰继续纳入正题，静静地说：“相比于买断形式的发行，我更倾向于销量分成的合作方式。”
小松直人愣住了，缓缓转过头去。
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并非嘲笑讽刺，而是无可奈何。
在他看来，有点得寸进尺了。
琼斯小姐抬起头来，眼睛雪亮，沉下了脸，“卢先生是在我们开玩笑吗？这个要求实在不合理。”
卢东杰只是笑。
史密斯似好言相劝地道：“卢先生你对自己很有信心，但你要知道，现在发行70%的唱片都是亏本的。”
他紧紧盯着卢东杰来看，认真地说：“如果选择这种方式，你有可能会一分钱都收不到。”
卢东杰反而笑出来，“我对自己有信心，同样对你们华纳公司也相当有信心。”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忍不住信心动摇，但他自然不会被他这番说辞给吓退。
史密夫说的是并不是没什么道理，只是他在选择避重就轻，甚至是偷换概念。
这支金曲，是历经了时代的考验和洗礼，它在数几十年后，仍然被人奉若经典。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以一百万美金的价格，就轻易给他们版权买断呢。
按照今年香港第一届金唱片的统计数据参考，就能反推其他地方的唱片销量了。
小小的香港五百多万人口，一张畅销的英文唱片，都能够卖出一万张销量。
其他的国家，尤其是英语系的国家，都是以千万或上亿的人口基数来计算。
卢东杰既然想以这种方式合作，当然也不怕华纳公司在销量上做小文章。
一支唱片的销量，通常都是由当地的独立唱片协会来统计和公布的，就如香港的唱片销量，就是由国际唱片协会香港分会来统计。
如果对于数据来源有疑虑，卢东杰自己也可以出钱，请市场调查公司做一些销量统计。
华纳公司毕竟是世界知名的的公司，相信他们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利益，就拿自己的商业信誉开玩笑。
环球唱片和华纳公司的合作，又不是一次***合作，大家更加看重长远的利益。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他们敢在销量上耍花招，不遵守协议诚信，那以后就一拍两散。
在谈下最难啃的两点条款之后，在其他问题上倒是轻松多了。
三方充分交换了意见，初步达成了共识，算是给下一次的谈判创造一个好的开局。
卢东杰主动站起来伸出手，“希望接下来我们的合作会十分愉快！”
上午这一场谈判终于在友好的气氛下结束，虽然中间有些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无伤大雅。
下午的时候，卢东杰借用了华纳先锋公司的live伴奏录音室，把那首圣诞歌的demo录制搞定，交货给他们。
他们收到demo之后，究竟会作什么考量，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卢东杰带着秘书，轻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