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不颜 > 不颜_70
  顾卿站起身子来,随意取了件衣服披上,才出了门。
  门外夜色深重,寒气侵人,一轮残月当空,弯弯细细,发着惨淡的光色。
  顾卿瞧着那月亮片刻,方才无声地笑了笑,许久才抬手拂去眼角的一滴清泪。
  顾卿端了一盆子温水入屋,却见床上之人依旧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于是顾卿便将水盆与巾帕放置床边的小椅上,打趣着道:“小凤凰,蛊毒才清,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你这是要再把自己闷死不成?”
  “我乐意。”被中传来闷闷的回答声,又往里一翻。
  “啊……你乐意可我不乐意,与其让你这样死,还不如被我……”
  话未说完,自然而然就被人伸手给捂住了。
  卜颜红着脸,瞪着顾卿:“你这般污言秽语,倒是与多少人欢好才学来的。”
  顾卿眨眨眼,伸出手把卜颜的手拉了下来,紧紧攥住,认真道:“只与你才说这般亲热热的话。”
  “九岁与你初识,重伤之后师父修养我整整两年。学医三年,复去见你。十四岁生妒,十六岁生情,十九岁生欲。二十岁生执。”
  “今日愿成圆满,若是从九岁算起,我用了十五年拥你入怀。若是从十四岁明妒算起,我用了十年走至你面前,若是从十六岁识情算起,我用了八年步步靠近你,若是从十九岁有欲算起,我用了五年追逐你。”
  “若是从二十岁生执算起,我用了近四年,死死抓住你。逼着你活,限制你的自由,把你困在我身边。”
  卜颜挨近顾卿,却被顾卿身上冰凉微湿的温度给吓了一跳:“你做甚么去了,身子怎么这般冷?”
  顾卿却是笑了笑回道:“嫌热,冲了个冷水澡。”
  卜颜一惊,恼得急扯住顾卿的胳膊,怒道:“你疯了不成?夜间寒气湿重,你这般折腾不要命了不成?”
  动静一大,自是牵扯了下方的伤口,卜颜疼得脸色一白,身子都疼得僵住不敢动弹。
  顾卿揽着卜颜的身子,动作轻柔地放平,指尖撩拨了一旁的清水。
  面上又带着笑意朝卜颜道:“我可是往后担着‘来日方长’重任的人,区区凉水澡能奈我何?”
  “不过天亮还有会,而凤凰在怀,我怕我那处不体谅不听话,叫它安分安分。”
  卜颜侧了头,不去看顾卿,瞧着墙壁道:“受不受得住,我心中有数。你若是夜里如此喜欢去洗凉水澡,那便去洗个够,莫来寻我。”
  顾卿知卜颜恼他是心疼他,于是低了身子,又送上缠绵温柔的一吻,直逼得卜颜胸口的气散的七七八八。
  “今日特殊,以后怕是给我千金我也不去。只是不要是你日后求饶,哭着央着要我去洗,好不来折腾你。”
  下去的火气又被激了上来,卜颜抬起头就着顾卿的唇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横了顾卿一眼,不肯服输地道:“谁求饶谁是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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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颜原本性子清冷却不是真正的清冷,只因年少受过诸多苦楚与磨难,孩子心性的一面被过早的抹杀。顾卿知道卜颜其实是个性子温和,待人与事物温暖的人。年少与自己相处的人就是这样的,才绝惊艳却不自傲,容貌惊人却从不自知。
  总是笑着对待自己,从不因当时自己是个奴仆而看不起自己。若是精神好些了还会与自己闹,虽是聪颖非常,却不知为何,棋艺极差,总是输于自己。性子上来了,还会悔子耍赖。自己偷偷放水,让他赢个几盘。他又能马上发觉,虎着脸不让自己让。一口说着要正大光明赢,一边又频频落子悔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顾卿只好绞尽脑汁地让得极为隐蔽,极有水平。把握分寸,不赢太多局亦不输太多局。譬如,总下五盘,赢个三盘,输个两盘或一盘。下棋时亦不犯太过明显的错误,让子有道。
  如此果真不被发觉,赢了,那人手执着白子,向自己偏头一笑,神采飞扬:“平安,我赢了。”
  自己只好笑得更为开心地回道:“是是是,少爷你赢了。”
  身下之人此刻的情态真是颇有当初年少的样子,于是顾卿又只好按着那时哄着的门道,点着头道:“是是是,你的你的全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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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颜片刻才有了力气,被这话直逼得什么也顾不得了,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还不是为了你,你倒是说方才在其中是谁不知天南地北的?”
  “是我。”顾卿笑着接话。手下不再捉弄,专于清理。
  见对方回答如此干脆,卜颜又愣了愣。面上发热,拉过一旁的软枕,将脸埋了进去,好会才闷出一句:“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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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颜脑子早就混沌一片,哪里分得清什么东南西北,却是依旧不肯服输,抬手随意指了个方向。
  却不成想,自己乱指也是给指对了。
  顾卿愣了片刻,去看身下之人的眼眸却毫无清明之意,顿时明白过来,当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给随意蒙对了。
  “竟给你指对了,看来我侍弄得还不够尽心。”
  此话一出,卜颜心下一惊,登时拉过了顾卿的手,虽是有些心虚,却仍是嘴硬,喘着气道:“没用的,再来几次我都还能分得清南北。别白费力气折腾了。”
  “哦?可我正巧有许许多多力气。更想试试你何时才能不分南北。”言罢,拂了卜颜的手,唇又自颈处渐渐下移。
  见顾卿是来认真的,卜颜顿时有些慌了,道:“别了……方才我胡乱指的。”
  片刻,才又抬了手,掩了面,话语说得不甚清楚:“你别折腾了……”
  顾卿见卜颜告饶,也就不在作弄。指尖蘸了药膏,给卜颜身上的上身的伤处上药。
  若碰着痛处,卜颜不免低呼出声,顾卿手下动作轻柔,眼神却是愈发深沉。神色越是可怕。
  卜颜知顾卿心中所思,轻声道:“不疼,你信我。”
  药膏再上他处时,卜颜便强忍着,咬着舌尖压下呼痛声。
  顾卿看了眼卜颜,低声道:“疼便说出来,别强忍着。这次是我不好。”
  语毕,却是不再用手指上药,而是用舌挑了药膏,再抹到卜颜的伤口之上。
  “你别……药膏怎能……入口。”卜颜想要伸手想要阻止。
  却被顾卿轻轻松松就抓住了手腕:“手指不如舌头来得柔软。”
  卜颜乏力,只好任着顾卿这般上好了药。
  这边,顾卿上完药后,取过桌上的茶水,漱了漱口方又回到床榻。
  待药膏干了之后,才又取了件干净的里衣给卜颜换上,翻身上了榻,避开伤处,将人抱着。
  卜颜早就身乏思困,撑不住地便要睡过去。
  顾卿亲了亲卜颜的额,道:“睡罢,小凤凰。”
  卜颜睁眼看了顾卿一眼,才又完全闭了眼,迷迷糊糊道:“那我睡了。”
  “嗯,睡罢。”顾卿吻了吻卜颜的唇角。
  渐渐地怀中之人呼吸平缓,似是已沉沉睡去,却又忽而皱起了眉头,呓语道:“顾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