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玄天宗后,顾雪岭去探望太渊无极,顺道将药送过一去。
其实钟长老也一在门中,宗门事务也一落不到顾雪岭头上。闲了下来,顾雪岭心一里居然只有一件事
就是等宣陵给他送信,让他去接他。
想着一嘴角不由自主一扬起,顾雪岭反应过一来,匆忙抿住嘴角,心一想幸好在自己房间里,没有人看到。
可就在这时,忽而余光瞥见边上铜镜中有一道人影略过一。
顾雪岭迅速起身回头,身后是他熟悉的房间,没有外人,但他刚才的确是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这并不陌生,五年来,顾雪岭有过一几次这样的错觉,他又认为这并非错觉。
顾雪岭环视屋中一圈,而后目光再一次落到案几上的短剑止戈。
又是这把短剑。
顾雪岭眉头一蹙,上前抽出短剑。
雪亮的剑锋倒映着一顾雪岭的脸,清澈无比,却透着一一股寒意,此乃削铁如泥的宝剑,自当如此。
百思不得其解,顾雪岭便将止戈短剑放下,当做没有发一现任何异常,而后看看自己身上的一身红衣,找了衣服准备沐浴。如今天气热了,顾雪岭抱着一衣服去了后山一处隐蔽的清泉,这还是他以前同一宣陵一起发一现的,不过一那时宣陵还小,总是不肯下水。
那时顾雪岭为了陪他,也一没有下水。
顾雪岭伸手试了试水温,清凌凌的,不算太凉,摸着一还很舒服,只穿着一一件单薄长衫就下了水。
他最近总是莫名一的嗜水,见到水总觉得喉咙干渴,连肌肤都干得时而发一痒,顾雪岭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了,现在还很想下水,才来了这里。
这处山中清潭清澈见底,底下是巨大的岩石,还氤氲着一淡淡的灵气,顾雪岭一下水,就感觉身上的不适统统消散,舒服得让他泛起困意。
不知不觉,顾雪岭脑袋变得昏沉,耳边只剩下了咕咚咕咚的水声,微凉的潭水一点点漫过一肌肤,没过一细白的颈子,而后连发一丝都尽数湿透。
恍然间,顾雪岭发一觉哪里不对,倏然睁眼,发一觉自己沉到了潭底,他慌忙中无师自通,双手划水游向顶上唯一的光源,终于一浮出水面。
顾雪岭暗松口气,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可抬头一看,竟已是月上中天,夜色之下,山林中一片幽静,轻风拂过一,便惊起了漫天流萤。
来时还不到黄昏,在水底睡了一觉,醒来竟已是深夜了?忽地,顾雪岭反应过一来,他在水中醒来时,竟然一点窒息的感觉都没有,反而
如鱼得水,反而更加舒适了?
顾雪岭茫然不已,下意识朝水下看去。
月光映下,波光粼粼,隐约照清水底下一抹随着一凉水浮动的雪白衣摆,但本该纤长白净的一双小腿上,竟亮起银白微光,像是鳞片的形状。
顾雪岭匆忙拉开湿透的长衫衣袖,却见细白手臂上,银白的鳞片光芒在白皙皮肤下若隐若现,即便只有一两点,却也一叫顾雪岭心一下一震。
他试着一调动灵力一,希望是这处清潭有诡异,要驱除这些幻象可谁知,灵力一竟是一点也一用不上!
顾雪岭甚至感觉不到丹田的存在,不由自主一的,眼前浮起一个画面,一尾闪烁着一灿金光芒的龙尾顾雪岭怔怔垂下双眸,再一一次看向水面下。隐约中,他仿佛看到了同一样一尾极致完美的白金鳞片,在水下摇摆浮动。
不霎时间,顾雪岭只觉浑身上下都在泛凉,指尖抖了抖,紧紧攥住双臂。他还剩下最后一点希望,轻声召唤:湛露,你还在吗?
无法感应到识海,隐藏在里面的灵器湛露也一没有反应。
顾雪岭如醍醐灌顶般,徒然清醒他下水沐浴时,身上没带任何法器,储物一戒放在岸边衣衫上,惊鸿剑就在里面,玲珑宝镜也一在那边,唯有识海中的灵器湛露,会随时跟着一他。
可他刚才在水下待了几个时辰,湛露没有反应,他也一用不上灵力一,那他是如何如何在水下不必呼吸,也一能待这么久都安然无恙的?
况且手上脚上还出现了鳞片
顾雪岭猜到答案,刹那整颗心一都凉透,如同一坠入极寒冰窟。
我一,要化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3=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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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顾雪岭几乎是逃回一无回一宫的。趁着夜色, 他一将自己关进房间里,藏进了被子里一,恨不得这是一场梦, 但艰难地催眠着自己睡着后再从噩梦中醒来时,手肘上依旧有着几点若隐若现的银白光芒,像极了鳞片的形状, 小腿上也是,他一的灵力依旧无法使用。
这是真的。顾雪岭心底一沉,看看窗纸外已大白的天色,蜷起双腿靠在床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一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破开皮肤长出来。
这也许真的只是错觉, 但已经足够让顾雪岭前几天的旖旎心思全消, 如今剩下的,只有满心的恐慌,他一这才想起来一个人方九思。
方九思可以帮他的!
到了这时, 顾雪岭能想到唯一能帮他一的人,也只有方九思了。
他一是半人半妖, 他一也经历过这样由人化妖的过程, 他一有一经验。可方九思前几天刚走, 也许还没到万妖宫。
顾雪岭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一翻箱倒柜找出宽大的雪白斗篷将自己裹得严实,而后偷偷下了山。
这一次偷偷下山还是去承坤门,顾雪岭灵力全失去,没有办法联系到方九思,只能找蒋二帮忙,但因为藏得太严实, 到门前时被人拦下。
顾雪岭只好露出了脸,守门的弟子才茫然地带他一进去。
顾雪岭的步伐极快,像是逃走似的,他一总觉得刚才走在街上时,就跟往日一样有很多人在看他一,视线落在背上,仿佛能将他一的真面目看穿。
蒋二看到顾雪岭这幅模样时也是愕然,伸手就要拉他一的兜帽。
顾雪岭却警惕地往后退去,声音都在颤抖,不要乱动!
蒋二不解又好奇,你干什么了,穿成这样,做贼了?
你别管。
顾雪岭努力稳定声线,总忍不住频频回一头,怕有一人在背后出现掀开他一的斗篷和衣服,让他手上、腿上的鳞片见光。他一现在只觉得自己不能见光,化妖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即便方九思已经在他身边念叨了足有五年,他一还是难以接受,也感到了极为痛苦。
顾雪岭在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一蒋二,你把这个给方九思送去。我知道你能联系到他,你尽快,我有一急事找他,等不了多久的!
蒋二听他的声音满是焦急,不由纳闷,到底是什么呀?
你快送去就是了!顾雪岭不想在外面多待,转身快步离开。
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可以顾雪岭想永远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他一也不怕蒋二会打开他一的信偷看,他一要告诉方九思的话并未明说,只通知他他一想看的事发生了,让他速速赶回来。
顾雪岭!蒋二都还没反应过来,看着那个匆匆忙忙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上的信,简直是一头雾水。
不过不管如何,蒋二还是帮忙将顾雪岭的信寄了出去。
信送出去后,顾雪岭就不再出门,躲在房间里等待方九思。
顾雪岭现在满心惊慌,只觉度日如年,但因为心里一只想着等到方九思回一来这一件事,担惊受怕浑浑噩噩的,时间便也不知不觉过去。
但顾雪岭漏算了一点,他一在玄天宗,即便他一不出去,也有一人来找他。他一躲了两天,甚至早将道童喊到门前,让他转告师叔师弟们他已闭关,在两日后,还是有人出现在他门前。
彼时顾雪岭已是整整两日没休息过,面容有一些苍白憔悴,而在听到敲门声的那一瞬,他一徒然惊醒,吓得浑身一震,抱住双膝躲到床角。
大师兄,你在吗?
听声音,是叶景。
顾雪岭眼底略过一丝无措,迅速将脸藏到斗篷里。
叶景在门外拿着一封信,大师兄,九师弟的信送回一来了。
是宣儿?
顾雪岭紧张了两日,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一惊愕良久,抖了抖唇强装镇定道:你把信放下,我过会儿拿。
门外叶景有些不解,大师兄在忙什么?连宣陵的信都不拿。
我在闭关,先前就跟你们说过的。见叶景问这么多,顾雪岭心底一慌,语气就有些冲了,而后急忙补救道:我等下一就拿,你走吧。
叶景面露错愕,顾雪岭的语气太冷淡,竟像是在排斥他。不过想起来他的确有过错,顾雪岭应当对他有一气,即便不久前顾雪岭对他的态度还没有这么差,叶景只当是自己又惹到了顾雪岭,一边反思,一边当真将信放下。
那我把信放到门前,这就走了。
顾雪岭有一些庆幸地探头看向门前,窗纸上有一个高瘦的人影,这个人影很快变得矮小,应当是蹲下一来了,而后很快站起来,又敲了敲门。
外面风大,大师兄快出来取信吧。
顾雪岭没有作声,仍紧盯着门前的人影,如临大敌。
叶景等待片刻没等到回话,唯有暗叹一声,转身离去。
顾雪岭这才松了口气,惦记着宣陵给他一的信,他一匆忙爬下床去,可双足刚落地便扑倒在床前,顾雪岭怔愣了下一,睁大眼睛看自己的小腿。
两日没有一走动,他一的双腿猛地落地行走,的确会有一些麻痹刺疼,应当是多时不活动导致。可当顾雪岭拉开裤脚时,却见到小腿上蔓延得越发细密的点点白光,恍若鳞片一样的形状,时隐时现。不过还记着宣陵的信,顾雪岭忍着密密麻麻的刺疼,扶着床爬起来,一瘸一拐跑到门前,小心翼翼侧耳听了一阵,才将门打开一条细缝。
门外果然无人了,门槛外只静静躺着一封信。顾雪岭将门缝拉开一些,伸出一手去取信。
可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吹过,将轻薄的信封卷走了,顾雪岭心下一大惊,忙站起来打开房门追出去。
信封被不小的风卷进花圃里一,顾雪岭只好踏入花圃里一去捡信。
不料就在这时,叶景竟会去而复返,大师兄,我
话音夏然而止,是因为叶景看到花圃里一拿着信却将自己裹得严实的顾雪岭,这实在是叫人感到古怪。
顾雪岭闻声浑身僵住,拿着信的手一抖,急忙拉下一兜帽将自己藏得严实,大步出了花圃。
叶景不明所以地走过来,大师兄怎么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顾雪岭浑身紧绷,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檐下一,幸而及时扶住廊柱站稳,却露出了一只沾了些许褐色泥土后竟更显白皙如玉的赤|足。
叶景又是一惊,大师兄怎么没穿鞋,地上全是石子。叶景关切上前,师兄有一没有伤到?
顾雪岭一时不慎,便被叶景扶住了手臂,他一吓得一把推开叶景,开口时声音徒然拔高,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走了吗?又回一来做什么?
这的确是在排斥他。叶景愣了下一,敛去眼底的受伤温声道:我刚才忘了告诉大师兄,太清宫的信使还在山门前等着,大师兄可要回一信?
闻言顾雪岭心下一顿感几分愧疚,可他一刻也不想呆在外面,他一快步朝门前走去,只是双腿实在麻木得厉害,让他走起路来趔趔趄趄的。
我扶大师兄回一去。
叶景看不过去扶住了他一,却不知顾雪岭这时恨不得他一躲得远远的,当即要推开他一,拉拉扯扯间,顾雪岭的衣袖滑落至手肘,露出几点微光。
虽说有一些隐秘,叶景还是眼尖看见了,面露惊色,你
顾雪岭顿时犹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他一狠狠推开叶景,拉下一衣袖快步跑进屋中。
这一回一叶景没有一再追来,看着顾雪岭冲进屋中关上门,他一还有一些不确定自己刚才见到的东西。银白色的光芒,看着像是鳞片,莫非叶景面色几变,眉头紧皱望向房门。
而这时顾雪岭已经急得将门闩插上。他一不知道叶景刚才看清楚了没有,这一刻心里一只剩下恐惧,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早已慌得六神无主。
门外的叶景也过了许久才捡回自己的声音,有一些干涩。
大师兄可要回一信?
听他提醒,顾雪岭才想起来手上还有一宣陵的信,他一一边防备着门外的人,一边打开信封,却因为紧张,手一直在抖。好不容易将信封打开,展开信纸时竟几度险些将其撕坏。
顾雪岭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努力平复情一绪,才将信纸展开。信上不过寥寥几句,顾雪岭一眼便看完了,双眼很快湿润,是因为害怕。
宣陵说,他一已经见过傅盟主了,让顾雪岭可以去接他一了。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把宣陵接回一来?
我不去顾雪岭低喃道。
叶景听到了低弱的声音,却听不清,遂问:大师兄在说什么?
顾雪岭死死盯着信纸上宣陵的话许久,他一可以想象到宣陵写下一这些话时有多高兴,也许是充满了期待的,可他能接受自己的师兄是妖吗?
顾雪岭一度认为,宣陵不喜欢妖皇,不就是因为他是妖吗?
他一们不是一个人。顾雪岭固执地认为妖皇不是自己,一定是他们认错了,宣陵也跟他一是一样的想法,兴许才会才会将他一当成未来道侣看待?
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面前,顾雪岭只觉得愧对宣陵。宣陵的信任最终还是付诸东流了。即便顾雪岭克制自己,多做好事不做坏人,可到了最后,原来他真的不是人,他一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