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罢,殷老祖双眼阖上,断了气息。
宣陵感觉到自己握着的一手忽然了没了力气,眼睁睁看着新拜的一师父在面前陨落,即便曾经是一世一的一仙道首席,这一刻,他也不由怔住。
虚仪天一行弟子经历了一阵极为安静的一缄默,直到程千钧沉稳的声线响起弟子恭送老祖。
闻声,易连修等人浑身一震,随着程千钧齐齐拜下。
宣陵怔愣了许久,才松开殷老祖的一手,同众人一起拜下。
顾雪岭不是虚仪天的一弟子,但心底也觉苍凉,深深躬身朝殷老祖一礼。修士没有来生,因为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身死魂消,即便千万年后,他的一魂魄会慢慢重聚,他会得一到新生,但那时的他,已不是现在的殷老祖。
拱手拜别,只愿老祖走好。
殷老祖坐化后,虚仪天众人跟着程千钧给宣陵行礼,易连修虽然不服气,却也不得一不拜下,却见宣陵忽然身形一晃,便毫无预兆倒下了。
顾雪岭当即满心惊慌将人扶起来,着急大喊着他的一名字。
程千钧仍旧沉着,握住宣陵手腕一探,而后缓缓渡去一道灵力,跟顾雪岭解释说:体内气息太乱,接受师祖的一传承,对他如今的一修为还是太勉强了,你先退后,待我给他疏通灵脉,片刻后他醒来,便要开始渡劫了。
渡劫?顾雪岭一脸惊讶。
程千钧确认点头。
果不其然,不过多时宣陵便醒了过来,但他没来得及跟顾雪岭说话,便被程千钧带到藏书阁外辽阔的一空地上准备渡劫。此刻将将天亮,本来已是见了几分鱼肚白的天空很快被层层劫云覆盖,纷纷聚于藏书阁上空。
雷电翻涌,蓄势待发。
顾雪岭跟着跑到藏书阁外的一人群前一面,程千钧已经折返,按住顾雪岭肩膀,不再让他靠近了。
他要渡劫,你不能过去。
顾雪岭眼里只有远处空地上那个白衣身影,满面焦虑。
这么一快就渡劫,会不会有事?
不会,小师叔底子很稳,况且还有师祖的一一身修为护身。程千钧喊起小师弟是一点也不别扭,听上去无波无澜,仿佛没有一点感情。
那他渡的是什么一劫?顾雪岭不安道:他要突破到元婴期了吗?
说不准。程千钧道。
顾雪岭朝他看去,无法里一解连程师叔的一说不准是什么一意思。
轰隆一声,一道粗壮的紫雷划破昏暗天际,朝着空地上那个单薄的一白衣身影劈下,仿佛一下就能将他撕碎,顾雪岭的一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上。
宣儿一定能成功渡劫的,程师叔你说对不对?
极度嘈杂的一雷声下,顾雪岭这低喃的一一句并未逃过程千钧的耳朵,程千钧偏头看他一眼,眼神颇为复杂,欲言又止,末了只道:对。
顾雪岭屏住呼吸,死死瞪着眼睛数着一道道天雷,眼里只剩下远处那个备受天雷青睐的一白衣人。他不知道身边的一人来来回回,程千钧走后,换成了季宫主与陆微,而后陆微也走了,人群也散了,纷纷离开疗伤去了。
顾雪岭一直数着,直到数到第六十三。
第六十三道天雷降下后,雷声微微收敛,倏然间,只见一道凌厉剑意直冲云霄,拨开层层劫云。
几乎一剑斩开天地,劈出一道剧烈的一光芒,亮如白昼。
疏忽后,劫云散去,天亮了。
彼时,寒凉的一霜露沾满柳枝头,也落了一草地的水珠。
空地似被灵力洗刷干净,漫天尘嚣褪去,却不见一人。
顾雪岭心下大惊,正提心吊胆到处找人,便见一道剑光落到身前一,吓得一他往后退去,双腿却因为站了几个时辰有些麻木而险些跌倒,幸而一只手臂及时揽住他腰身将人捞起来。
顾雪岭轻声喘息着,一抬眼,对上一双澄澈的一琥珀眼眸,惊慌一下被安抚下来,竟红了眼眶。
宣儿
宣陵身上不见一丝狼狈,白衣整洁,两缕雪白掺在乌发中,也不见半分凌乱,他眼底含笑,揽着顾雪岭站直起来,将他的一手握进温暖的一手心里,缓缓说道:先前一屡次,因我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兄受伤,我心中实在难安。如今我已能保护师兄,但愿日后师兄需要我时,我不会再迟到。
顾雪岭心下一动,好气又好笑地说:说什么一傻话。虽然,但是顾雪岭还是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宣陵,喟叹道:你没事就好了。
宣陵眼底一怔,不顾众目睽睽回抱住顾雪岭,笑应:师兄放心,我不会有事,我会一直都在的。
顾雪岭嗯了一声,还是心有余悸。
出乎意料之外,宣陵这一回渡劫,从金丹巅峰直接到了化神期,跨越了元婴、出窍两个大境界,也震惊了天道阁以及外界的一不少人。
不过据程千钧所言,宣陵还没能完全将殷老祖的一一身修为化为己用,还剩下三成修为,需要他日后慢慢消化,而如今宣陵也急需巩固修为。
程千钧以为,宣陵应当随他去一趟虚仪天。不为别的,只为帮宣陵巩固修为,平抚体内躁动的力量。
顾雪岭不怕宣陵去了虚仪天便不回来了,他信得过程千钧。
将月魄珠赠与应凌波与陆微后,看着南长老他们从天道阁回来照顾雪衣,顾雪岭才放心跟宣陵与程千钧同去,而在天道学院中被困的众人也慢慢恢复了灵力,包括季宫主与易连修,季宫主便也同他们一起去虚仪天,留下其余人镇守天道阁以及善后。
不过半日,顾雪岭和宣陵便载着程千钧的飞剑赶往虚仪天。季宫主已恢复灵力,便在后面跟上。
大乘期的一大能御剑瞬行千里,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虚仪天。
众所周知,程千钧这几年虽然在人前一露了面,但他绝不能离开虚仪天太久,他要守护万妖宗的一麒麟蛋,责任重大,赶回来也无可厚非。
这也是顾雪岭第一次来虚仪天,但从前一直针对他的一易连修没有跟回来,况且还有程千钧与季宫主都在,让他安心不少,他也没什么一心思观察虚仪天如何宏伟庄严,只知道那是与玄天宗、与太清宫都截然不同的一高大建筑,几乎处处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这一次来虚仪天,几人住进了程千钧的住处沧澜殿。
实则程千钧这数十年一直在禁地守护麒麟蛋,鲜少再回沧澜殿,而将顾雪岭和季宫主安排到沧澜殿的偏殿后,他直接拎着宣陵进了禁地。
无他,宣陵需要静心修炼。
有程千钧亲自指导,顾雪岭心里的一担忧也少了几分,程千钧也说了,至少需要给宣陵半个月时间,才能安抚体内力量。这样一来,这半个月顾雪岭和季宫主都要留在虚仪天。
顾雪岭住进沧澜殿偏殿后,便没睡过一日好觉,他总是很担心,却不敢去打扰宣陵,而最令他郁闷的是小黑龙也无论如何都召唤不出来了。
这一次宣陵都不在身边了,小黑龙居然也躲着不出来?
顾雪岭闲得无聊,也无法静下心来修炼,闷了几天后,终于决定出门逛逛这如今的一第一仙门虚仪天,不料刚出去,就遇到了季宫主。
季宫主。顾雪岭见她就在自己门前檐下,便问:您找我?
季宫主果然点头,我要先走了。
顾雪岭有些惊讶,不过也能理解季宫主不能离开太久。
季宫主又道:宣陵就有劳你了。
宫主客气了。不必季宫主交待,顾雪岭也会这么一做的一。但季宫主一直在门前看着他,不作声也不走,顾雪岭试探着问:我送送您?
季宫主竟真的一点了头,这才转身要走。
顾雪岭登时有些心慌,季宫主这不会是有话一要跟他说吧?
二人才走出了沧澜殿,后殿便有两人跟了出来。
门前一个约莫十来岁的一小道童道:这位就是玄天宗的一大弟子顾雪岭啊,他那天来时我都没看到,原来他长得这么一好看,我听说他前一几天在天道学院可厉害了,救了不少人呢。
另外一白衣清瘦的男人没有回答,分明是一张年轻柔和的一脸,却披散着一头银丝,身上的一白衣也极为素净,但却意外的一很适合他的一气质。
白衣人只静静看着顾雪岭与季宫主远去的背影,有些走神。
身后小道童又说:我听说他是四灵根呢,不过他跟别的四灵根不一样,五年前才只是筑基期,现在都已是筑基巅峰,快要结丹了呢。
白衣人猛地回神,朝道童看去,有些惊讶,他快结丹了?
是啊。小道童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一,脸上闪过懊悔,忙干笑着试图补救,师兄别急,有程师祖帮你,你定然也能很快结丹的。
白衣人怔然一瞬,淡声道:程千钧什么一时候从禁地回来?
这个我也不知。小道童摸摸鼻子,很不里一解这位住在沧澜殿的古怪师兄为何总是对程师祖这样无礼,但程师祖也总由着他就是了。
白衣人不再发问,静静靠着檐下廊柱,远眺云雾缭绕的一山门。
作者有话要说: =3=
重温一下修炼等级,发现我自己前面有好多记错了的,都改过来了。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合体大乘渡劫飞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行至山门前, 季宫主一道:我分不开身,宣陵就交给你了。
顾雪岭点头道:请宫主一放心。
季宫主一望向一身后坐落云端之上一的当今第一仙门虚仪天,飞阁流丹层楼叠榭, 美不胜收,也透着一股庄严的气息,秀眉却是倏然一紧。
她这一路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几度欲言又止,顾雪岭便一压低了声音问:季宫主一可还有别的吩咐?
季宫主一道:你也多加小心。这几日在沧澜殿中一直有人在盯着你,程千钧对你好,其他人则难保。
顾雪岭这几天足不出户,乍一听一到季宫主一这话是有些意一外的,心下升起几分感激之余, 也有些好笑。
季宫主一放心, 我会谨慎的。
就算季宫主一不提醒,顾雪岭也知道应当如此。他可是玄天宗的弟子,易连修明里暗里对付了玄天宗这么多年, 现在住进一了虚仪天,即便一易连修现在不在, 难保其他人会对顾雪岭做点什么, 有人盯着他也实一属正常。只一不过季宫主一的关心还是叫他有些惊讶。
季宫主一再无别的吩咐, 似乎因为这话在沧澜殿难以启齿,她到山门前才说出来一,秀眉微微蹙着,像是还不放心,让顾雪岭受宠若惊。
不过片刻,季宫主一便一已离开了虚仪天。顾雪岭目送那一道剑光略过蔚蓝天际,良久, 转身回沧澜殿。
一路上一,果不其然有许多视线落到自己一身上一,从一广场上一路过时,遇见低阶弟子们练剑时,有的探究,有的带着恶意一,顾雪岭视若未闻。
回沧澜殿的路顾雪岭还记得。
沧澜殿在内门较为偏僻的一角,也不知是否是程千钧天生低调,住处也这般清冷,鲜少有人来一往。
进一了内门,因内门弟子稀少,也多在修炼不出,路上一已无什么行人,一路上一追逐的视线才慢慢减少。顾雪岭朝着沧澜殿走去,余光瞥见一人,顿了下,主一动上一前喊住了那人。
贺前辈!
前方二人闻声顿住,顾雪岭很快走到他们面前。早前听一闻贺枫伤势过重,前两一日已回虚仪天养伤,没成想今日就碰上一面了。贺枫正让一灰衣弟子搀扶着,面色苍白,面容憔悴。
顾雪岭匆忙朝他拱手一礼,何前辈,你伤势可好些了?
贺枫还未开口,身边那灰衣弟子便一应道:贺师叔伤势已好多了,只一是近几日来一精神都不大好。阁下,想必就是玄天宗的顾师兄吧?
这声音听一着清幽悦耳,语调轻缓,一如潺潺溪水。顾雪岭这才留意一到这个扶着贺枫的灰衣弟子,见他一直低着头,顾雪岭问:你是?
我是贺师叔身边服侍的弟子。那灰衣弟子抬起头,衣着朴素,却长了一张颇为张扬的脸,略为苍白而俊秀,双眼漆黑有神,很是亮眼。
不知为何,顾雪岭总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他又看了看贺枫,见对方双目无神,便一有些困惑。
贺前辈是累了吗?
那灰衣弟子轻笑道:刚在药阁疗伤过回来一,贺师叔也该累了,服了药后便一总会这样浑浑噩噩。
顾雪岭闻言微微皱眉,那你快送贺前辈回去吧。
贺枫适时地双眼一闭摇摇欲坠,灰衣弟子匆忙扶住他的手臂,顾师兄放心,我这就送贺师叔回去。话锋一转,灰衣弟子用一双黑眸看向一顾雪岭,不知顾师兄寻贺师叔有何事一?待师叔醒来一,我可为顾师兄转达。
见贺枫的确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顾雪岭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叹道:前段时间对贺前辈有些误会,我正想等贺前辈伤势好些便一上一门赔罪。
灰衣弟子笑看着他,待师叔醒来一,我定告知师叔此事一。
顾雪岭点点头,看贺枫眉间透着灰白,身形摇晃,心底为曾怀疑他是姬如澜的愧疚更多了几分。
你快送贺前辈回去吧。
灰衣弟子点头,抬起漆黑双眼看着顾雪岭,顾师兄留步。
顾雪岭颔首,那灰衣弟子这才扶着贺枫离开,看着他们走远后,顾雪岭心底开始起疑。贺枫伤得这么严重,还要亲自去药阁疗伤吗?不过他也不想再怀疑贺枫了,免得误会更深。
思及此处,顾雪岭摇了摇头,转身朝沧澜殿走回去。
沧澜殿中一片冷清,顾雪岭入住时就知道这殿中没什么人,似乎只一有后殿住着几个洒扫道童。
顾雪岭住在偏殿,本一着多一事一不如少一事一的心理,不怎么出门,可回房时却发现屋中有些微变化。房间里进一过人,他出门前忘记收好的棋盘被一人动过,桌上一的书也被一人整齐摆放好了,窗户半开,一切跟他走前都不大一样,桌上一还多了一壶温热的灵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