萼儿脚步漂浮。
心情游离。
绝望占据了她的五脏六腑。
原来,楠哥哥执意不愿告知于她的真相,竟是这般让人难以承受。
身体内的母蛊,承载着她的生命,然而,这只承载着她生命的奇虫,偏偏是这世上最危险的毒物。
曾经以为,只要自己不存害人之心,母蛊的存在,就等同于无。
没想到,在世人眼中,她依旧是个防不胜防的怪物。
是了,谁不害怕这样的怪物?
当初武亲王不就是因为内心的恐惧,从而抛弃了一心一意对他,甘愿为他冒天下之大不为的娘亲么?
萼儿不怪齐文帝,她知道齐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齐玄星。
然,不知为何,心底里却冒出一丝怨怼和不甘。
那是对齐玄星的怨怼,她很想问问齐玄星,为何他就这样默认了一切,没有表现出一丝挣扎。
那天他酒后胡来,难以不是因为对她有情吗?
既然有情,为何什么都不做?
就算只是告诉她真相也好,不是吗?
萼儿心口闷痛不已。
“无人能保证日后,今日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他日呢?你日夜待在星儿身边,看着他与旁人厮守,你当真会不难过?不嫉妒?”
齐文帝的话语,一直在萼儿心中盘旋不去。
她突然自嘲的笑了。
叶萼儿,你不是说你不在意吗?你不是说你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吗?
原来你也不是那般无欲无求,原来你一直高看了自己。
或许齐文帝说的对,谁也无法保证日后。
此时此刻,她心中已经对齐玄星有了怨怼,那日后呢?若是他日后真的与旁人厮守,她会不会因爱生恨?
会不会彻底变成一个狠毒的女人?
想到此处,叶萼儿心中害怕极了,她害怕自己最终还是会伤害齐玄星。
心神郁结,喉咙里突然涌上一丝腥甜。
萼儿连忙用帕子掩住嘴唇,快速钻进出宫的马车。
‘噗~’
刚坐定,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萼儿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了几分。
……
“你的脸色好差。”仲诗汶看着萼儿苍白的脸颊,心中不免担心。
上回的计划已失败告终,仲诗汶清楚,她和萼儿已经无计可施。
她并不知道,萼儿已经知道了真相。
萼儿眼神飘忽的望着远处。
茶楼下,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喧闹纷杂。
置身于闹事的萼儿,却忍不住心生寂寥。
听到仲诗汶的声音,她回过头,勉力一笑,轻声说道:“我今天,是来与你告别的,我要离开了。”
“你要走?回西魏吗?”仲诗汶有些猝不及防,她捏了捏帕子,蹙眉道:“或许还有其他办法。”说完又颇为无力的垂下了双手。
两个无权无势的闺中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我累了,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诗汶,这段日子以来,多谢你了。”
萼儿的声音很轻,有些飘渺,有些寂默。
云淡风轻中,又好似夹杂着令人心疼的决绝。
仲诗汶微微低下头,不知为何,已经不想再劝,只是心底里好像有什么一直不停的往外冒,让她有种压抑不住的感觉。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送你出城。”
良久后,仲诗汶抬眸看向萼儿。
萼儿轻轻摇头。
“不必送了,这次我想独自离开,以前我也经常独自出山行走,你不必为我担心。”
不等仲诗汶开口反对,便从袖兜里掏出一封书信,“这封信是留给楠哥哥的,若是你见到他,还望你能帮我转交。”
将信放到仲诗汶面前,萼儿站起身来,静静的看着仲诗汶,“诗汶,此次一别,或许今生无缘再见,无论如何,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说完这话,她便冲着仲诗汶虚弱的笑了笑,继而转身离开。
仲诗汶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走远,默默收起书信。
千言万语,终究只剩一声长叹。
……
见过仲诗汶后,萼儿马不停蹄的出了城门。
自此踪迹全无,再无半点消息。
齐玄星和南夜得到消息之时,已是萼儿离开一天一夜之后的事了。
齐玄星亲自带人追出城外寻找,除了在一家客栈中,找到了萼儿骑出来的马之外,再也没有找到任何她停留过的痕迹。
带人在城外盘问寻找多日,始终没有人见过萼儿。
她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彻底不见了踪影。
八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萼儿依然没有消息。
负责寻找萼儿的官员再次请命,希望扩大寻找范围。
齐玄星心里明明清楚,萼儿这样离开,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他也清楚,以萼儿的能耐,就算独自在外行走,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然,他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一向精于谋算的他,此次心乱如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想一味让人继续寻找萼儿,直到找到她为止。
可是,在下命令的瞬间,他突然又沉默了。
找到萼儿,他又能做什么?
既然给不了萼儿未来,何不放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