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亲王妃迈着雍容的小步,由婢女搀扶离开。
萼儿和珠儿呆立小筑之中,珠儿终于忍不住满脸泪水,而萼儿则满是疑惑,她转头看向珠儿的脸,目光不无惊艳。
萼儿心道:最近似乎总是见到容貌惊艳之人,只是这珠儿比起宁薇,还是差距颇大,容貌差了三分,气质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到底是当成玩意儿养大的,无法和真正的大家闺秀相提并论。
“那处墙角有什么?”萼儿可没有当婢女该有的觉悟,她好奇的开口问向珠儿。
珠儿自怜身世,轻声啜泣,哪有心思理会她?
萼儿也不计较,没有多想,又安慰珠儿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些枯叶,清扫起来毫不费劲,值当你哭得这般凄惨么?”
珠儿微怔,一时忘了哭泣,愣愣的看了萼儿一眼,悲苦再度漫上心头。
这样一个单纯的丫头,如何能助她成事?武亲王妃这是要逼死她啊!
想到这里,珠儿再次泪眼婆娑,哭得梨花带雨,尤为可怜。
若是那些自命风流的公子哥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必定心生不忍,欲拥她入怀,好生疼爱。奈何此刻站在她身边的,是萼儿这个姑娘家,非但没有不忍之心,见她哭个不停,反倒心生烦意。
“喂~你够了,哭哭哭,就知道哭,这里就你跟我,你哭给谁看!”
珠儿见一个被主子不待见的婢女都敢吆喝自己,顿时火冒三丈,多年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出。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清楚,还敢胡说,有你这样做婢女的吗?你看清楚,那墙角除了落叶还有什么?”
纵使火冒三丈,被欺压惯了的珠儿,也只是说话的声音稍显尖锐,气势很是薄弱,倒是自己被气得胸口起伏不止。
萼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再次看向那片满布枯叶的角落。
恰巧一阵清风吹过,枯叶飘起,露出藏于地面的枯井边缘。
萼儿微微一愣。
枯井?这是何意?
见萼儿一脸茫然,珠儿无奈的长叹了一声,“罢了,你太单纯了,对我毫无助益,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跟着我是受委屈,但受委屈总比没命强。”
顿了顿,她指了指那口枯井,又道:“多年以来,王府所用的水,都是从清泉山上运来的,你知道他们为何要舍近求远么?”
“为何?”萼儿也知道这事,还曾为此疑惑许久,只是因为事不关己,才没有深究。
珠儿脸上泛出一丝深入骨髓的惧意,“因为王府里的井水脏了,总是有股子散不去的臭味。王府的水井下,不知泡了多少冤魂,能不脏么?就连原来的武亲王妃也…”
说到此处,珠儿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咽下差点说出口的话。
额头上迅速冒出冷汗,今日这是怎么了,连王府的秘辛也敢宣之于口,不想要命了吗?
珠儿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见视野里没有旁人,这才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一把拉起萼儿的胳膊,道:“我们走吧,这里不是我们能够久留之处。”
萼儿却是用力甩掉了珠儿的手,凝眉质问道:“你方才说原来的武亲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珠儿心头大骇,连忙伸手捂住萼儿的嘴,“你不要命了,还敢这么大声,在这王府之中不能提起原来的武亲王妃,无人告诉你吗?”
“为何不能提?我知道如今的武亲王妃原来不过是个侧妃,原来的王妃死了,她才被封为王妃!”
萼儿掰开珠儿的手,肆无忌惮的说出自己所知道的。
珠儿吓得面色煞白,快速后退两步,远离萼儿,惊惧的说道:“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你现在是我的婢女,你会连累我的!”
“看来你知道不少事,”萼儿眯了眯眼,神色认真的望着珠儿,道:“若是你将你所知的都告诉我,我就帮你逃过今日的劫数,救你出苦海。”
“你救我?”珠儿气笑了,“你还是先救救你自己吧!”
萼儿神情一变,“你不信我?”
“我自然不信你,今日若是不能得到大齐瑞王爷的青睐,我和你都要死,你以为武亲王妃是说笑的么?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说到此处,珠儿不想再继续,眼前这个丫头想寻死,那就让她去好了,自己尚且保不住,何必将这丫头的生死揽上身?
珠儿转身往自己居住的小院方向走去。
萼儿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抬步追了上去。
平常冷冷清清,毫无人气的小院,此刻候着几个奴婢,她们手中端着木质托盘,托盘上整齐的摆着各种物件。
美衣华服,胭脂水粉,金玉首饰,应有尽有。
沐浴更衣,轻薄的美衣华服加身,鲜嫩的胭脂水粉添色,再配上精致妖娆的各色首饰,先前朴素的珠儿,被倒腾成了一个迷人的妖姬模样。
奴婢叮嘱几句,便马不停蹄退去,独留珠儿端坐简陋房中。
女儿多爱俏,可珠儿偏偏鄙夷自己这万分妖艳的模样,看着铜镜中这个不像自己的自己,珠儿愁眉不展,美丽妖娆的容颜增添愁色,多了一份别样的美感。
铜镜里突然映出萼儿的脸,珠儿透过铜镜看了一眼,垂眸道:“你还来做什么?”
“来搭救你,”清楚珠儿不信她的话,遂不等珠儿回话,便继续说道:“想必你不清楚,此次武亲王迎接瑞王爷来皇城,我正是随行之人其中一个。在瑞王夫妇跟前伺候多日,我与他们很是熟悉,若是有我相帮,你必定能够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萼儿所言,半真半假,随行是真,在瑞王夫妇跟前伺候却是胡扯。
珠儿微微一愣,是了,若是萼儿毫无用处,武亲王妃又怎会留下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想到了什么,珠儿心有戚戚的轻声说道:“可我不愿以色侍人,更不想为人妾室,远赴大齐。”
“你倒是有趣,”萼儿回想起齐玄宸眼中只有宁薇的模样,笑道:“还好你不想,若是你想,只怕有的是苦头吃了,那大齐瑞王夫妇,都不是寻常人,想平白插上一脚,只怕你还没有那个能耐!”
楠哥哥是何等人物,连他都败下阵来,你就算想也是白想。
珠儿并未因她说话直白而感到羞恼,反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想到萼儿先前执着于武亲王死去的原配王妃之事,她忍不住出声问道:“原来的武亲王妃死去多年,你为何执意问起她的事?”
萼儿凝眉,冷声道:“这事与你无关,你也莫要再问,你只需清楚我可以帮你就是了。”话锋一转,又道:“将你所知的尽数说出,我便会帮你张罗,再过不久瑞王爷就会来赴宴了,若是耽搁了时间,我见不到瑞王爷,到时想帮你也无能为力了!”
事已至此,珠儿别无选择。
她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握紧了双手,下定决心开口。
“我在王府之中足足住了八年,有关死去的王妃之事,皆是零零碎碎从仆妇口中听说的。
据说那位王妃性子柔善,她出身不高,不知怎的,得了当今太皇太后的青睐,便为她与武亲王赐婚。仆妇还说,武亲王也曾对她极好,百般宠爱,后来却不知为何,开始冷落于她。
那仆妇说的夸张,说是武亲王甚至有些惧怕那位王妃,这怎么可能?武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畏惧区区一名女子?”
说到这里,珠儿抬眸看了看萼儿,像是询问她的看法。
见萼儿抿着红唇没有开口,她便再次垂下眸,继续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