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隐瞒,齐玄宸一字一句,将近几日发生的所有事告诉了宁薇。
从南夜留下的美人绢,再到辰妃临死前说过的话,十分详尽。
他先前之所以瞒着宁薇,无非是为了让她可以诸事不理,安心养胎。
如今和盘托出,同样是为了让宁薇放心。
宁薇知道,齐玄宸与她说这些,并不是希望从她这里得到对策。
齐玄宸只是想要倾诉,而宁薇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说完所有事,没有商量解决之法,只是说好明日一同进宫商议,齐玄宸便扶宁薇上床歇息。
宁薇怀有身孕,本就比寻常之时嗜睡许多,躺好没多久,便陷入沉睡之中。
齐玄宸则一夜未眠。
当然,他一夜未眠并非是因为辰妃所言,相反,将事情告诉宁薇之后,他原本杂乱无章的心绪恢复了平静。
之所以没有睡,只是因为他需要时间理清所有事罢了。
……
早朝上,傅卓朗将西魏武亲王的意图上奏,顿时引得百官一阵哗然。
齐文帝向来处变不惊,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出声询问百官的想法。
西魏意图用威逼之法,让大齐交出宁薇,实在过于狂妄自大!
要知道,大齐早已今非昔比,再不是昔年那个仰人鼻息的贫困国家。
虽然与西魏尚有一段距离,可西魏若是真的与大齐开战,届时胜负如何,很难定断。
且,就算西魏可以战胜大齐,他们必定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齐玄宥是第一个站出来说出自己的看法之人。
他坚决表示,反对将宁薇送去西魏。
道明,若是按西魏的要求送出宁薇,不但无法保障宁薇和府中皇孙的安全,更有甚者,还会伤及大齐尊严,让世人认为大齐依然是个任西魏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齐玄宥的说法得到多数朝中官员的赞同,亦得到了齐文帝的称赞。
西魏明明有求于人,态度还如此蛮横强硬,实在无人可以忍受,齐文帝更加不会容忍。
只是,两国一旦开战,挖掘运河之事必定要再度搁置下来,这让齐文帝郁闷不已。
当然,也有少数年纪老迈的大臣提出‘以和为贵’,劝齐文帝忍一时之辱。
齐文帝正想斥责他们之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齐玄宸站了出来。
他风淡云轻的告诉百官:“若西魏真的与大齐开战,那么这一战,大齐必胜!”
“六皇子为何如此笃定?皇上,老臣以为,这不过是六皇子的狂妄之言,信不得!”一位花白胡须的年老臣子立即开口反驳齐玄宸。
齐玄宸淡定的笑了笑,道:“大齐如今正值强盛之时,不管是兵力粮草,还是财力,皆与西魏相差不远。且,大齐相比西魏而言,政局稳定许多。”
“就算如此,西魏称霸多年,底蕴极深,若两国开战,必定战事连年,老臣敢断言,十年之内,百姓再无平静日子可过!”
老臣子打定了主意,坚持不愿开战,他颇为激动,以至于说话时长须不停抖动。
齐玄宸清楚,这些年老的大臣最是固执,且气性极大,若是一个不好,很容易就会将他们气晕过去,曾经亲身经历过那种场景的齐玄宸遂好心出言提醒。
“爷方才不过就那么一说,言明若西魏要兴兵进犯大齐,大齐自然不会惧怕,只不过,爷同样可以断定这场仗打不起来。”
老臣子吹胡子瞪眼的看向齐玄宸,只以为他是在戏弄自己。
齐玄宸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转身拱手向齐玄宸禀道:“父皇,西魏此次开战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治好勤帝的顽疾。若真的开战,只怕勤帝的性命难保,勤帝无后,西魏皇位空悬,届时为了争夺皇位,西魏必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我等只需作壁上观便可。”
老臣子听言,有些尴尬的撇开头。
齐玄宸所言不假,仔细想来,傅卓朗所带来的消息对大齐影响不大。
其实,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安静的等着看戏便好。
说不定,勤帝死后,争夺皇位的腥风血雨会让西魏大不如前,届时西魏再想招惹,只怕是痴人说梦了。
听了齐玄宸的一番话,齐文帝笑着点点头,明言道:“大齐不容欺辱,朕更加不会将老六媳妇交出,西魏若要开战,大齐定然奉陪到底。”
他认定西魏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傅卓朗目瞪口呆的看着早朝上发生的一切,暗骂自己实在愚钝。
当初一听到西魏在打宁薇的主意,顿时便乱了分寸,他拼命往京城赶,哪里有心思仔细分析?
赶路的这些天,他整个脑子都被担忧占满,想的都是阴谋和利用,生怕宁薇成为牺牲品。
如今看来,他的担心多余了。
傅卓朗终于放下心来。
……
齐玄宸的寝宫之中,宁薇正在长廊上散步。
见小夏子快步走来,她从容停下脚步,出声问道:“怎么样?”
“回皇子妃,皇上在早朝上说了不会将您送去西魏。”小夏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可不愿小主子还未出生便受制于人。
这个结果正如宁薇所料,她笑了笑,又道:“走吧,去御书房,想来早朝差不多该结束了。”
剑眉扶着宁薇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小夏子则紧随其后。
来到御书房时,房门紧闭,外头站着的太监正是齐文帝身边之人。
看来齐文帝下了早朝便径直来了这里。
见宁薇前来求见,守门太监不敢怠慢,进去向皇上禀告过后,很快便将宁薇领了进去。
宁薇一进门,齐玄宸便扶住了她的胳膊。
齐文帝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见宁薇想要扶身行礼,连忙说道:“大着肚子就不必行礼了。”
不等宁薇谢恩,他继续说道:“你如今是朕的儿媳,无人能逼迫于你,尽管安心养胎便是,其余的闲杂之事,毋须理会。”
宁薇听言,心中感动。
“多谢父皇眷顾。”说出口的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谢恩之话,实则却将齐文帝对她的好记在了心里。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齐文帝确实对她极好,与亲生女儿无异。
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将齐文帝当成亲生父亲一样孝顺。
齐文帝看了看宁薇的肚子,想着再过几月齐玄宸一脉便后继有人,不禁喜上眉梢。
随后想到西魏的打算,又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哼~西魏当真异想天开,竟然想要朕尚未出世的孙儿长途跋涉,不知所谓!”
“西魏亲王向来好战,有此想法并不奇怪,只不过,儿臣以为此事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想必其他人不会支持他这个想法。”一旁的齐玄宥出声说道。
齐文帝赞同的点了点头。
“五皇兄所言有理,不过这也正说明西魏勤帝的确病重,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阵脚大乱。”昨夜得知了傅卓朗带来的消息,齐玄宸依稀记起,前世勤帝似乎就是这一年病死的。
听到这话,齐文帝沉默了片刻,感叹道:“西魏妖妇当政,勤帝年纪轻轻,能够亲政已是不易,纵观近几年西魏政事,可见勤帝并非庸才。朕原以为,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够肃清西魏歪风。没曾想,他竟然身染重病!”
齐文帝口中的妖妇,正是西魏的太皇太后。
当年他之所以被西魏扣留,就是西魏太皇太后的主意。
被扣留的那段日子,他深刻的理会到了此人的厉害之处,正因如此,他也能够猜想到勤帝处境。
是以,难免有些唏嘘。
齐玄宸听了他这番话,突然出声问道:“父皇所说的妖妇,可是西魏的大公主华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