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渤襄王还是开口要了富宝珠母子。
宁薇自然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然而此时她的身份不过是一介平民,根本没有反驳渤襄王的余地。
渤襄王说是要审问富宝珠母子,实则是想用她们来引出肖卫,这一点宁薇心知肚明。
肖卫如今在她手中,渤襄王肯定是引不出来的,可若是一日见不到肖卫,渤襄王必定不肯放人,届时肖卫得知了此事,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乱子。
宁薇头疼不已。
眼看渤襄王的态度强硬,她清楚多说无益,只得闭嘴不言。
渤襄王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王妃那边不宜久等,你先去吧。”
宁薇如常行礼告退。
巧竹扶住宁薇胳膊,主仆俩沉默的跟上王府下人的步伐。
路旁一片嫩绿,迎风招展,煞是喜人,春日气息洋溢,宁薇却是无心欣赏。
齐玄宸将肖卫带去王宅,得知肖卫遭渤襄王追捕,富宝珠母子又接连出事,宁薇那时便隐隐猜到渤襄王会主动找她要人。
然,她清楚此时的形势,多做一件事就多一份暴露的可能,权衡利弊之下,宁薇并未有所行动。
说白了富宝珠母子与她只是萍水相逢,富家又是渤襄王的走狗,宁薇根本没有帮她的理由。
而且,她日后肯定是要清理富家的,到时候,立场敌对,她们根本就做不了朋友。
这样想着,宁薇颇有听之任之的想法。甚至她还曾责怪自己,当初为何要一时心软,将富宝珠收留了下来,若是不曾收留过富宝珠,或许她能够彻底做到冷眼旁观吧?
宁薇心绪纷乱。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了富宝珠此人有她欣赏的一面,忍不住对其生出了些许好感。
以至于,此刻不忍见她出事。
其实,只要从肖卫嘴里套出他的秘密,富宝珠和肖卫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根本与大局无关。
然而,宁薇终究高看了自己,对待相处良久的无辜之人,她做不到那般无情。
此刻她忍不住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早想好对策。
宁薇不知道,若是她未曾参与渤襄之事,富宝珠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或许下场凄惨,亦或许逃过一劫?
但她清楚,身中局中的她,早已牵动了许多线头,许多事情都与她扯上了关系,如今她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不论前世的富宝珠是何下场,今生富宝珠的命运,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王神医到了,快去向王妃禀告。”
“不必了,请王神医移步,随奴婢进房。”
王府下人和婢女的对话,打断了宁薇的思绪,她回过神来,跟上婢女的脚步。
渤襄王妃此刻已经转醒,只是头疼欲裂,卧床不起。
宁薇未曾多话,着手为其施针。
没过多就,渤襄王妃终于感觉不到头疼了,她如释重负的在床上休息了片刻,才吩咐婢女将她扶起,靠着床头坐下。
发病之后的她,神情憔悴,容颜似乎又苍老了些许。
她用开始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宁薇,心有余悸的问道:“王神医,本妃的头疾真的可以痊愈吗?”
宁薇将针包收起,塞回袖袋之中。
斟酌了片刻,语气平平的回道:“王妃身患此症时日不短,应当清楚,多思多虑会让此症发作更为频繁。短短时日,王妃已经发作数次,若是再这样下去…”
话未说完,意思便已经明了。
渤襄王妃眉头深皱,心中暗恨不已。
此次要不是得知了文氏的身份,深受刺激,她也不会突然病发。
宁薇见她神情变幻莫测,缓缓开口道:“王妃若还想痊愈,便要放开心神少思少虑才好。”
渤襄王妃听言,恨恨回道:“并非本妃不想清静,只是纷扰总会找上门来。”
“即是如此,我亦爱莫能助,王妃还需自己解决烦恼,尽快放宽心境才是。”宁薇不着痕迹的提醒道。
此话说的寻常,实则对渤襄王妃来说,却不亚于火上浇油。
解决烦恼,如何解决?她自问,只有文氏消失,她才能真正放宽心。
然,渤襄王亲口说出要将文氏认为干女儿,她此时若是出手,夫妻情谊必定烟消云散。
她心有顾及,一时想不出主意。
宁薇见状,没有多话,叮嘱了几句便告退离开。
走到门外,婢女关上房门,宁薇扶额在门外站了片刻,便听到屋里传来渤襄王妃低声吩咐婢女的声音。
“过几日就是花神节,让人去城门口看着,舅老爷回城立刻让他来见本妃,就算本妃有急事与他相商。”
宁薇垂眸,暗自勾了勾唇角,对一旁的巧竹说道:“折腾这么久,乏了,赶紧回去吧。”
……
王宅
富宝珠抱着小石头喜滋滋的来到宁薇的院子。
今日小花伤势大为好转,已经能下床溜达了,她看在眼中,心情自然大好。
是以赵婆子唤她来王神医的院子,她便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她想告诉王神医小花好了许多,还想请王神医再去看看小花。
赵婆子招呼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肖夫人,小姐让你在此等候片刻,她很快就到。”
宁薇身边的人,别的不说,撒谎可真是个顶个的厉害,她们说起谎来,简直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们说谎的功夫如此炉火纯青,一向大大咧咧的富宝珠自然是毫无察觉,更谈不上防备了。
单手将小石头抱住,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多谢嬷嬷了,小花好的差不多了,我反正无事,就在这里慢慢等,嬷嬷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赵婆子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可忙。
富宝珠清楚她不爱多话,不在意的再次喝了一大口茶,搭话道:“嬷嬷你是不知道,这几日小花受伤,可把我累得不轻,以前总被小花照顾着,还不知道照顾人原来这么辛苦,看来我以后要对我家小花好一些才行!”
“嬷嬷,依你看,小花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喜欢什么啊?首饰还是…”
‘呯~’
话未说完,富宝珠眼睛一闭,脑袋往下一栽,重重的磕到了桌上,手中的小石头差点从她臂弯之中滑落。
赵婆子见状,连忙抱起小石头。
趴在房梁上的影卫见状,立即翻身跃下,一把将昏睡中的富宝珠扛起,大步往地窖走去,赵嬷嬷则紧随其后。
原来,赵婆子在方才富宝珠喝的茶里下了蒙汗药,方才她之所以栽倒便是因为药力发作。
之所以会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不暴露地窖的位置。
……
宁薇院中的地窖,是影卫们匆忙挖掘出来的。
这里构造十分简单,两个洞穴,一大一小,小的那个开出一个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口,大洞则用来关人。
两个洞里皆撑着几根粗壮的树干,地上则铺散着许多干草,异常简陋,闷热潮湿。
此刻大洞之中,肖卫望着眼前明晃晃的油灯,神思有些恍惚。
算算时日,他离开藏身之地已经有些日子了,还好临走前,他备上了足够两人吃上半月的吃食,要不然,他迟迟未回,只怕是要出大事!
只不过,吃食总归会吃完,还是要早想脱身之法才好。
肖卫看了一眼坐在地窖门口一动不动的男子,心中郁闷至极。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个个武功奇高,耐力还极好,明明只有一个人守着他,他却找不到任何逃离的机会。
每当他以为看守之人睡着了,想要趁机摸出此地之时,那人便会默默地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令肖卫很是无语。
先前肖卫还想和他硬耗,过了这几日,他已然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怀疑此人是不是熬鹰世家出身,不然的话为何会这般能熬?
肖卫胡思乱想之时,外头的小洞传来几声轻响,他以为到了吃饭的时辰,遂抬头朝大洞的洞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