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薇再接再厉道:“祖母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要不到时候丫头陪祖母一起,去渤海送大表姐出嫁可好?”
听到这话,太夫人抿嘴一笑。
她伸手点了点宁薇的额头,取笑道:“你这丫头,我看你是自个想去渤海玩耍吧!路途遥远,你也不怕累得慌?”
宁薇一脸不以为然。
她雀跃非常的说道:“丫头听说渤海水清沙白,海水还会涌上海岸,另有一番风情,丫头从未见过,可不是很想去看看么!”
太夫人年轻之时,倒是跟着宁老侯爷去过渤海。
想起渤海的情形,她皱了皱眉,道:“渤海临近海岸,百姓大多以捕鱼为生,稍有疏忽便会丧生海中,生计极为艰难,并没有你想像中那般美好。”
她慈爱的看向宁薇,继续说道:“百姓生计艰难也罢,这些年朝廷救济着,倒也尚算过得去。”
“可寇国却还经常烧杀抢掠,当年正因为这样,你祖父才看不过眼,执意插手渤海两王的地盘,引得两王心中极为不满。”
听到这番话,宁薇眼中生出崇拜之情。
她轻声喃喃道:“祖父当真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呢!”
“这话倒是不假。”太夫人低头微笑,显然对宁薇此话颇为赞同。
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太夫人心中郁结暂时消散。
祖孙俩亲昵闲话之时,马车缓缓来到皇宫门口,宁薇掀开车帘,正好看到一动不动坐在马背上的宁远。
太夫人见她张望许久,遂侧身看了一眼。
此时马车行驶到了宁远的右前方,宁远猝不及防看到了太夫人的脸。
太夫人的容颜与年轻时有些差距,但宁远依旧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
宁远微微一怔,随即立刻转过头去,他有些慌乱的松了松缰绳,打马进宫。
宁薇见状,不解的看向太夫人,轻声问道:“祖母,他这是怎么了?”
太夫人笑了笑,不在意的转过头,“许是当年被你祖父弄怕了吧!”
“哦?还有这事?祖母您给丫头讲讲呗!”宁薇撒娇道。
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太夫人故意捉弄了宁薇片刻,便告诉了她一件多年前发生之事。
宁远受夏氏的影响,向来对太夫人这房恨之入骨。
约莫在宁远十来岁之时。
有一次,太夫人经过侯府后院,突然一支飞箭从后侧向她射来。
眼看就要射中太夫人之际,前来寻太夫人的宁韦正好看见,他连忙出声喝道:“蹲下。”
太夫人与宁韦默契非常,听到夫君的声音,太夫人便毫不犹豫的蹲下了身子,险险躲过了那支飞箭。
随后,宁韦没有理会太夫人,他直接朝射箭的方向飞身掠去。
很快便抓到了放箭的宁远。
原来,宁远在后院练习箭法,见太夫人过来,临时心生恶念,遂往太夫人身上射了一箭,想要取她性命。
太夫人之前的状况十分危急。
宁远年纪虽幼,力气却是极大,他所射出的一箭不亚于成年男子。
加上他自小练习骑射,准心不错,那一箭又是对准太夫人心脏位置。若是宁韦晚到一瞬,亦或太夫人稍作迟疑,她肯定会因此丧命。
想到太夫人差点因宁远而死,宁韦失控了。
太夫人说到此处,轻声感叹道:“那一次你祖父真的是吓坏了,那是我见过他最为暴怒的一次。”
“所以祖父狠狠地惩罚了宁远对么?”宁薇问道。
太夫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弄得宁薇一头雾水。
太夫人语气淡淡的出声解释道:“暴怒之下,你祖父手中力道没有把控好,差点将宁远捏死。那次过后,宁远心生恐惧,不止是对你祖父恐惧,连带着连我,他也畏惧几分。”
“哼 ̄他小小年纪便生出杀人之心,可见其本性恶毒,就算被祖父捏死也不无辜。”宁薇恨恨说道。
太夫人拍了拍她的头,“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总是不能让你祖父背上嗜子污名的!”
“哼 ̄当真是便宜他了。”
宁薇再度轻哼了一声,她看向太夫人好奇的问道:“祖父暴怒之时,是祖母劝住他的么?”
太夫人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神色却越发柔和。
宁薇见状,心中明了。
看来祖父的确是因为祖母,才没有背上嗜杀亲儿的污名。
宁薇所料不差,宁老侯爷当初,的确是因为太夫人的劝阻,才勉强冷静下来,让宁远得以保住一条性命。
能劝住暴怒中的宁老侯爷之人,也只有太夫人一个。
说完往事,宁家的马车已经进了宫城。
至于为何他们的马车可以进宫,那就简单了,谁叫他们家有两个身为皇子的女婿呢?
虽说其中还有一个未曾定下,但众人皆心中清楚,只怕就是今日的事了。
齐文帝在节庆日指婚之举,曾有过先例,不难猜测。
而齐文帝和李康年对宁薇的态度,更是让很多人已经把宁薇当作了六皇子妃对待。
单看大皇子妃已经求到了宁薇这边,便能看清楚这一点。
所以说,大皇子妃也是个明白人,起码和大皇子比起来,她要心明眼亮许多!
话又说回来,有齐玄宸这个准女婿在前面开路,哪个侍卫敢不识趣上前阻挡?
除非他们皮痒,想挨揍!
且挨了揍还没处伸冤,就算闹到齐文帝那里,说不定齐文帝还会训斥他们处事不够灵活!
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的。
……
往常的宫宴,多大男女分席,齐文帝坐镇男子一席,太后和皇后则主持女子一席。
原本今年也依旧按惯例举办。
不料,前几日齐文帝突然大手一挥,说了一句今年男女同殿饮宴,宫里的人便再度忙活开来,礼部也重新开始编排座次。
旁人的座位,礼部都不烦,只需按品级排即可。
可轮到宁家之时,礼部头痛了,这宁家该如何安排?
按官职,宁昌兴在今日进宫的人之中只属末等,理应排到最偏僻的角落。
可若按亲疏,宁昌兴乃是五皇子的岳父,虽说除非齐文帝说起,旁人不敢自认皇亲,可宁家又似乎与旁人不同。
礼部思来想去,商议数日,愣是确定不下来到底该如何安排!
正在礼部蒋尚书着急上火之时,李康年突然来礼部传话。
说是齐文帝有命,让礼部把宁家六小姐与大皇子妃安排在一起。
这下子,蒋尚书心中有了明悟。
大皇子妃虽说不受重视,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和大皇子的座次,乃是齐文帝右侧首位。
宁家六小姐未曾出阁,她自然是要跟随长辈就坐的。
也就是说,按齐文帝的说法,宁家应该坐在右侧首位边上。
‘嘶 ̄’这个座位原来可是二皇子的呢!宁家竟然比诸位皇子的座位还要靠前!
当然,齐文帝没有提起宁昌兴,除了宁薇,宁家旁人要如何安排,还要看礼部的意思。
礼部蒋尚书觉着自己总算是摸清了齐文帝的意思。
看来宁家不可小觑啊,不对,应该说前途无量才是!
蒋尚书暗自庆幸,幸好夏氏死了,他不必再受夏氏威胁,得以从侯府阵营中脱身而出。
当初他的独子在科举考场被毒死,蒋尚书便暗自恨上了夏氏。
他早就不想再为侯府效劳,且他年纪老迈,只想过几日安心日子。
安心等两年,便可告老还乡。
届时他找个旁支的侄儿过继,他日也有人为他送终。
这样多好?何苦要为侯府弄出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蒋尚书想通了关节,遂打着齐文帝的旗号,将宁家人安排在了次位。
……
夜幕降临,宫宴正式开席。
宫中乐师奏起轻柔舒缓的曲调,舞姬和歌姬进殿,献上编排已久的轻歌曼舞。
齐文帝卸去平日的威严,君臣同乐。
气氛融洽非常。
在座之人笑语连连,颇有新年喜庆的意头。
只有皇后看着本该是二皇子的次位,眉头紧锁,极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