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族包括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诛九族乃是最为残忍的株连刑法之一。
几乎将一个家族连根拔起,极为泯灭人性,残忍无道!
一般只有谋反叛国情节严重者,才会用此极端刑法。
这还不是最为严重的刑法,据说西魏还有诛十族之刑,十族之中除了以上九族,还有犯罪者的朋友,甚至邻居。
宁远轻飘飘的一句话,竟是请齐文帝下令诛何家九族。
齐文帝细细打量了宁远一眼,心中思索开来。
边城是唯一与西魏和戎国同时交界的一个城池。
自从多年前宁老侯爷与西魏一战后,西魏大伤元气,多年不曾滋扰大齐。
对边城来说,如今只有戎国这一个威胁,若是宁老侯爷还在,戎国必定乖乖的继续做缩头乌龟。
只可惜宁老侯爷英年早逝,戎国没有了忌惮,便时不时出兵滋扰边城。
戎国每次所用战略,皆是抢完就跑,另驻守边城之人头疼不已。
宁远驻守边城多年,两军对垒的情况没有发生过几次,倒是经常被戎国耍得团团转。
好在如今大齐愈发强盛,而宁老侯爷昔年培养出的一干将领也颇具本领,是以戎国如今只敢小打小闹,不曾大举进犯。
在这样的太平的时期,宁远担任主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在齐文帝看来,宁远着实是个无用之人。
他这样的人,若是在战乱的那几年,必定早已战死沙场。
齐文帝早已看透这一点,也早已生出想将宁远手中兵权收回之心,只是一直未曾找到合适接手的人选,只得静心等待。
如今他发现,宁家二子宁浩焱颇有宁老侯爷当年风采,他便有心栽培。
只不过宁浩焱年岁只有十七,又无领兵打仗的经验,且得磨练几年。
所以宁远的爵位,还需再留几年。
虽然如此,齐文帝今日却是极为不满。
何勇原先乃是宁老侯爷帐前守卫,属于宁老侯爷亲信中的一名。
他凭着自己的军功做了三品轻车将军,统领战车,冲锋陷阵,乃是军中不可缺少的一员。
宁远无端陷害于他,还要株连其九族,齐文帝实在心绪难平。
齐文帝看了齐玄宸一眼,心中暗道,好在宸儿事先察觉,否则他此时还无法辨明真伪。
随后,齐文帝收回了思绪,淡淡一笑,将目光转向宁远,语气有些平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审理。”
说完不等宁远说话,又道:“宁爱卿连日赶路,风尘仆仆,该先回府休整才是。”
“皇上 ̄”
宁远上前一步,欲再次进言,定下何家罪名。
“宁侯爷,通敌卖国之之罪,牵连甚广,纵使你是侯爷,父皇也断不能仅听你一言,便仓促做下判决,宁侯爷可不要一时冲动坏了主意啊!”
齐玄宥冷冰冰的打断了宁远的话。
宁远转身看了他一眼,心中愤怒异常。
只不过,话说到这一步,若是他再开口,难免有逼迫齐文帝定案之嫌。
他咬了咬牙,单膝下跪,“请皇上明察,本侯未曾虚言半句。”
齐文帝大气挥手,朗声道:“宁爱卿之言,朕自然信得过,只不过正如老五方才所说,此案牵连数百条人命,不得不慎重对待。”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宁爱卿久居边城辛苦,快些回府休整吧!”
宁远见齐文帝未曾对他升起不满,反而句句关心,心中十分得意。
正欲出声告退,齐玄宥的声音再次传来。
“何家父子乃嫌疑重犯,若是罪名属实,其背后或许还有主谋,这两人的性命极为重要,还请宁侯爷速速将他们送去大理寺才好!”
宁远心中气急。
他原本打算先将何家父子折磨到无法救治,再交两个将死之人交给大理寺。
如今有齐玄宥这话,他便不能这样做了!
毕竟他为了显示自己有真凭实据,回京之时,将何家父子押在囚车之中,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何家父子虽然沦为重犯,却四肢健全,中气十足,甚至还一度朝围观平民喊话。
若没有人细说,他做些手脚倒也能遮掩,此时齐玄宥将话挑明,他再也无法暗中动手了。
反倒是万万不能让何家父子出事。
何家父子出事,他便会惹祸上身!
宁远背着齐文帝,狠狠的看了齐玄宥一眼,语气温和的说道:“五皇子提醒的是。”
说完脸色恢复如常,转向齐文帝出言告退。
宁远一走,齐玄宸便恢复了常态,呆滞神情不在。
齐玄宥见状,一改方才的冷清,打趣道:“皇弟如今已经没有了威胁,为何还要扮成痴傻模样?”
齐文帝听到这话,也一脸打趣的看了过来。
齐玄宸理直气壮的回道:“扮痴傻挺好,免得再被人惦记了。”
“哦?说起来,岳父昨日还与我提起此事,怕是希望皇弟回府居住…”
齐玄宥话未说完,齐玄宸立即出声说道:“此事尚早,爷的头有时还会隐隐作痛,约莫内里还有伤!”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流,与宁薇有得一拼。
齐玄宥与齐文帝对视一眼,父子俩了然一笑。
齐玄宸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安静了片刻,便出声转移了话题。
“何家父子一案,父皇打算如何解决?”
齐文帝舒适的往椅背上一靠,道:“你怎么看?说予朕听听。”
“拖呗 ̄”齐玄宸漫不经心的回了两个字。
父子三人会心一笑。
宁远在京中最多能逗留至年节结束,而这样的大案,审上个一年半载乃正常之事。
只消等到宁远回到边城,他就鞭长莫及了。
说到底,齐文帝只是不想大动干戈,当面难堪而已!
……
离京城极远的一座偏僻破庙。
宁薇一直惦记着的孬孩,手中捧着善心人给他的馒头,啃得欢快。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手脚无力的乞丐爬进破庙。
孬孩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啃着手中的馒头。
那乞丐抬起头,凌乱发丝后面的眼睛,渴望的看向孬孩手中的馒头。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往日的自尊强逼着他埋下头。
孬孩悄悄的打量了他一眼,看了看手中还剩一半的馒头,眼中出现不舍之情。
安静了片刻,他终于下定决心,走到乞丐面前,蹲下身子,将馒头递给他。
“喏 ̄就剩这一点了,吃吧。”
都是乞丐,也没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孬孩便没有客气。
只见那男子缓缓抬起头,目光怔怔的看向孬孩。
许久之后,他才轻声说道:“多谢,可否烦请你放在我面前,我的手…断了。”
孬孩看了看他裹着发黑白布,流着脓水的手,眼中闪过同情之色。
他将馒头递到男子嘴边,没有开口说话,安静的用眼神示意男子快吃。
男子感激的看了孬孩一眼,慢慢吃起了馒头。
他许是饿急了,吃的很快,吃相却很是优雅。
孬孩没有注意,他今日只吃了半个馒头,此时正看着手中渐渐消失的馒头流口水呢!
“多谢你了,若是有命在,他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男子吃完之后,再次感激的看向孬孩。
孬孩好人做到底,从旁边的雪地里团了一个雪球,送到男子嘴边。
“你先啃两口吧,待会儿我去找点干柴,烧点热水给你喝。”
男子乖乖听话的啃了几口,就着雪水将卡在喉咙中间不上不下的馒头咽下。
随后,男子爬进破庙,孬孩找来干柴生了火。
用树枝架了个简易支架,随意找了个只剩一半的陶罐,开始烧起了热水。
男子趴在火堆边上,目光怔怔的看着四处乱窜的火苗。
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近些日子发生的悲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