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树上蜡烛火光摇曳,软榻上宁薇和剑眉相对而坐,没有人开口说话,屋里安静得细针落地可闻。
宁薇低着头,脸颊在烛火的照耀下明明灭灭。她半阖着双眼,卷翘的睫毛拉出长长的阴影,在阴影的笼罩下,她美丽的杏眸神秘莫测。
此刻她没心思去想对策,而是在想若是她是夏氏会怎么做。
宁薇用最恶毒的心态来想夏氏!
夏氏想要毁掉宁府,这点毋庸置疑。根据现有的消息来看,她这次要对付的是杨氏。
杨氏未嫁之前的那段指腹为婚的亲事,便是夏氏这次算计的根源。
夏氏接那名叫吴庸的男子进京,无非是想要重提旧事。
当然还不止如此,吴庸肯定会极尽所能的朝杨氏身上泼脏水,再加上杨氏的奶娘崔嬷嬷从旁作证,不明真相之人听了,便会认为杨氏早与吴庸有染,杨氏未嫁之前的名声肯定不保。
更有甚者,他们可能还会联手污蔑杨氏,污蔑她出嫁之后依然与吴庸有所瓜葛。
宁薇的眸子暗了暗。
不是可能,是肯定,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把事情扯到宁好磊和宁浩焱兄弟身上。
像这样有关妇人德行的中伤,虽是老调重弹,却是极为有效的伤人利器。
这种事最是不好验证清白。
一旦此事发生,宁家人就算说破了嘴皮子,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就算他们找来杨家人作证,也是一样,所有人都会认为杨家人为了遮掩家丑而说谎。
夏氏之所以敢接吴庸和崔嬷嬷进京,便是拿准了这一点。
宁家可施为的她都能掌控得住,所以即便她知道,宁家随时都在盯着侯府的动向,她也没有停止她的计划。
星海以最快的速度赶路,终于在半夜时分回到了宁府。
他丝毫没有停歇,便来到了宁薇的房中,向她禀报查问来的情况。
据村子里的人说,这名教书先生姓吴,为人尚算可以,就是爱喝酒,嘴也有些欠,经常口头调戏村里好看的姑娘。
吴庸在村子里教孩童识字念书,已有好几年时间了。
他原本一直用的化名,之所以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氏,也是他酒后自己说出来的。
宁薇听完星海所说的话,心中断定,那人十有八九是吴庸。
看了一眼气息不匀的星海,宁薇道:“剑眉你去泡一壶热茶,今夜我们三个都不能睡了,星海你稍坐片刻,容我再好好想一想。”
“是。”星海应声坐下。
宁薇起身走出屋子,松开了披风的衣带,闭上眼睛,迎着寒风笔直的站在临微院中。
刺骨的寒风袭来,宁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样的彻骨寒意,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个在慌乱逃出京城的夜晚。
那一夜也如今夜一般寒冷,那一夜她数次被身边人的鲜血烫伤了心脏。自那之后,她身边除了齐玄宸和澈儿,再也没有了旁人。
那一夜是漫长的,漫长到她觉得永远不会天明。
可它也是短暂的,短暂到她没有时间与死在自己面前的人,道一句离别之语。
而造成这一切的,夏氏也是其中一个。
她的身体愈发冰冷,头脑却越发清晰。
夏氏是一条毒蛇,也是一匹豺狼,这样的人,若是不早些除去,实在后患无穷。
对于宁沛芷,宁薇可以留她久一些,但是夏氏,宁薇不想,也不能。
她知道夏氏不可能会好心的给她诸多时间准备。
任由雪花落在的身上,宁薇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毅然转过身,重新走回屋里。
交代了星海和剑眉一番,他们三人便翻墙出府,看着星海和剑眉消失在黑暗的巷子中,宁薇才转过身疾跑而去。
她要用尽一切可能的办法,让夏氏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事过后,待她腾出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夏氏,即便是不够解恨,宁薇也下定决心置她于死地!
今夜宁昌兴夫妻和宁薇主仆注定无法安睡…
侯府别院之中,弓弩手们精神抖擞的将一处小院落团团围住。
小院落的正房之中,夏氏坐在软榻上,依靠着墙壁小憩。宁沛芷安静的坐在她身边,轻柔的替她捏着手臂。
吴庸和崔嬷嬷此时也坐在房里,他们的神情拘束紧张,眼睛不安的乱转,目光时不时的向门口张望。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
“啊 ̄”吴庸和崔嬷嬷吓得惊叫出声,慌忙将目光转向了夏氏。
夏氏身形不动,只是缓缓的将眼睛睁开,如同一尾年老却毒性猛烈的毒蛇,在黑夜中显得极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