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谢沂春最贵的一身行头了,他挺高兴地说:“外婆说我年纪小不能乱花钱,不能养成坏习惯,都不肯给我买超过五千块的衣服的。”
冯长龄笑了:“过去换上给我看看。”
这还是谢沂春第一次穿西装,他自己照镜子,觉得发型不太搭,往后拨了下,露出额头,再走出来:“好看吗?”
冯长龄眼前一亮,谢沂春身段真的好,腿又直又长,脖子到肩颈那的线条又很清爽硬朗,往那一站,就是个金马玉堂的小少爷。他古装好看,现代装也很不赖啊,还可以试试民国片。
“好看啊。”冯长龄说,“真帅。小花长大了。”
谢沂春自己也觉得挺帅的,这是他第一次穿西装,他特想给洛寒看看,脚尖已经朝着门外了:“我去找洛寒了。”
冯长龄刚答应,谢沂春就沿着楼梯跑下去了,皮鞋底敲在地面上一串哒哒哒的声音,听着节奏就无比欢快,他看着谢沂春的背景忍俊不禁,长得高高大大的,心里还是个孩子呢。
生日宴是晚上开的,除了亲戚朋友,谢沂春还请了班上同学老师。
整个会场以星河为主题,来宾入场以后,仿佛置身于星河,主要是靛蓝和银白两色,尤其的晚上的效果特别好,并不会太过繁琐,每一桌上都有花艺师插的花束,以蓝色妖姬为主花。
这个场合那么正式,洛寒也不好穿得太随便,他也弄了一身正装冲行头。
班上同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洛寒陪着谢沂春在说话,两个大帅哥站一块,场景别提多养眼了。
谢沂春听到拍照的咔嚓一声,循声望去:“嘿,我准你拍照了吗?拿过来我看看,拍得丑的话必须删掉重新拍。”
同学恭维说:“你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帅哥,随便拍都帅啦,不用担心。”
谢沂春看了下,是拍得挺帅的。
同学埋怨他:“你让我们随便穿,结果你和洛寒穿这么正式。太卑鄙了,你们已经够帅了还精心打扮。”
又看这个场地:“哇,怎么布置得像要结婚一样,你们俩穿成这样可以直接上去宣誓了。”
谢沂春脸红了红,下意识脱口而出:“今天我大喜的日子不要乱说。”
三人都沉默了下。同学快笑死了。
谢沂春尴尬地解释说:“我想说大好的日子。都被你带偏了,怪你。笑什么笑,再笑把你叉出去。”
正说着笑,谢沂春看到还有人来了,不经意瞥了一眼,愣住了:“……爸爸?”
一个和谢沂春长得有四五分相似的中年男人阔步走来,他身材颀长、气宇轩昂,还有那通身的气派,绝对可以说是个帅大叔,走到谢沂春面前,带着几分惊叹:“沂春都长这么高了啊,快比爸爸还高了。”
谢沂春以前很想见爸爸,后来妈妈搬过来了就不怎么想了,如今爸爸站在面前反而觉得怪怪的,像陌生人,又像在照镜子。
谢沂春还没斟酌好要说什么,谢浚身后有另一个少年缓步走过来,他拉了一下这个少年:“这是你弟弟,谢文昊。”
谢沂春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同父异母的弟弟,上次见面大概有个十年了吧,这个弟弟长得和谢浚更像,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谢沂春知道他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就小四个月,但还在读高二,染着酒红色的头发,戴着钻石耳钉。
谢文昊毫不客气得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谢沂春,像是看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嗤笑:“你因为要去当戏子了,所以打扮得像唱戏一样吗?”
第27章
听到这句话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洛寒回想谢沂春这两个弟弟, 一个同父异母, 一个同母异父。上辈子谢沂春和天天完全不熟悉, 他听说似乎是初中毕业就出国读书了,到他出事故那时还在上大学呢,压根就没和谢沂春碰面过;谢文昊却是和谢沂春有过不少接触的……
这句戏子太微妙了, 洛寒想,如果没出什么偏差,这位谢家二公子后来也会进圈。
他记得谢沂春刚进圈的时候公司给他炒的贵公子人设, 生母是老牌女星, 生父是财团掌门人,继父是国内大导, 年轻时的谢沂春条件太好了,拿到了不少好机会, 被许多人臆测嘲弄是带资进组。
公司还给他定位是只因为喜欢进圈玩玩的小公子,天赋卓绝所以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有回他为了拍一个戏, 不小心摔了脊椎,洛寒去医院看他,他一个人躺病床上, 还冲他笑:“手术做好了, 很成功,不用担心的。”
洛寒笑不出来,他都吓得发抖:“万一瘫痪了呢?你有没有想过。”
“这不是没瘫痪吗?以后还能走路的。”谢沂春说,“谢谢你特地来看我。”
洛寒后来看到谢沂春因为受伤没法继续拍戏,后续大概还起码要修养一年半载, 解除了合约,他的角色让给了另一个演员。沉寂的这段时间,谢文昊横空出世,出道作就众星捧月,一堆大咖给他抬轿,连上大导作品。
与此同时网上出现了一些其他言论,说谢沂春是个撒谎精,他初中高中就私生活混乱有过很多女朋友,而且是个渣男,脚踩几条船,目光短浅、急功近利,为了混娱乐圈高中辍学,他生父确实是谢浚,但他父母早就离婚了,他生母和继父因为他性情顽劣在他成年后就不怎么和他来往了……不过即便这样他还是有许多忠实粉丝,毕竟他唱的歌是真的好听,拍的戏是真的好看。
谢沂春伤好复出以后,在公开场合碰到过谢文昊几次,娱乐媒体每次都会各种角度解读两人动作,什么豪门恩怨、家族情仇都往上面编……但是谢文昊星运完全没有谢沂春要好,说实在的,资质差太多了,死捧捧不红。
谢文昊本人,洛寒没接触过,不过看来那些说他们兄弟俩关系不和的传闻应当并非是空穴来风。
但对于现在,将来还没有定数。
毕竟上辈子谢沂春这时候已经辍学在四处跑商演了,好像是开了个粉丝会庆祝十八岁,而如今却有爸爸妈妈外婆一大群朋友给他办成人礼,祝贺他年满十八岁。
完全是天差地别。
谢文昊说的这话太没教养了,但他们这边的人还没说话,谢浚先开口呵斥了。
他没想到二儿子平时挺机灵了这时候怎么这么不看场合,他们在家说说这件事也就算了,人前还乱说。他这个当爹的也没面子。
谢浚当着谢沂春的面抢先一步骂了谢文昊,这时候谢沂春再发火就显得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谢浚说:“你弟弟他不是故意的,他比你小,原谅他一次吧。文昊,快道歉。”
谢文昊棒读:“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谢沂春想想今天大家都很开心,他不想闹事让大家都不开心,还是算了,勉强地笑了起来,准备说点场面话圆下场子。
谢文昊补充了一句:“我就不知道我说个事实哪错了,为什么要道歉?”
谢沂春脸上的笑意一僵,然后谢文昊突然往前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
谢沂春:“……”
谢文昊跪下以后,站他后边飞起一脚踢他膝盖的小胖子冯超就露出来了。谢沂春被这兔起鹘落的变化给惊住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洛寒先开口了:“天天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和哥哥道歉。”
天天有模有样地说:“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年纪小,你原谅我一下吧。”
谢文昊更气了,刚从地上爬起来,天天已经跑了,他虽然胖,但是很灵活。
谢沂春护着天天说:“我弟弟就是调皮,他比你小那么多,你总不能这么以大欺小吧?”
谢浚和谢文昊的脸色都不好看,谢文昊看着躲谢沂春身后的那个小胖子,神色阴鸷,他咽不下这口气,但打小学生更没面子。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教的,这么没教养。
谢浚侧目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转移了话题,把给谢沂春带的礼物送过去,仿佛揭过了这件事。
说实在的,谢浚以前不是没想过要把孩子的抚养权抢过来,安可死活不肯放手,前些年他见着谢沂春这孩子时他还很顽劣,后来似乎学习还可以了。
直到最近,他居然在报纸上看到大儿子的新闻,他刚开始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是真的。
谢浚踏进门,会场布置得瑰丽梦幻,晚上的效果尤其好,仿佛截得一段星河,他一眼就看到了安可,她就站在一束光下,侧身,正在和别人说话。今天她穿了件杏色的裙子,绾了发,别着镶嵌着钻石和珍珠的发饰,一整套的珍珠首饰,还有珍珠耳坠和项链,画了点淡妆。
她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保养得很好,谢浚看到她,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安可时的场景,她也是戴了一对珍珠耳环。他已经老了,安可还是那么漂亮,谢沂春长得比较像她。
安可注意到他,看了一眼,嫌弃,故意走开了。
后面倒是没出什么乱子,按程序走,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谢文昊不过去凑热闹,谢沂春更不会把他叫过去给自己添堵。
三层大蛋糕用车推上来,谢沂春自己做的,上面插了一支数字18的蜡烛,全场人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他闭眼,真诚地许愿:希望外婆长命百岁,希望洛寒能一生顺利,他们一直那么要好,希望天天学业进步越长越帅,希望继父新作品大卖,希望妈妈也能工作顺心。
爸爸呢?谢沂春以前每年过生日都很想见到爸爸,今年见了,突然释然了。有些人除了名义上是你的父母,其实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爸爸过得挺好的,应该没什么需要他祝福的吧。
许好愿望,吹灭蜡烛。
安可跟着鼓掌,看着那帮小朋友们簇拥着谢沂春,她没什么好凑热闹的。
“安可。”旁边有人喊她,她回过头,看到讨人厌的前夫。
他们到外边说话,谢浚不满地问道:“你故意让他去学拍戏的?让他也去混娱乐圈?他成绩不是挺好的吗?干什么不好跑去考电影学院。”
安可眉头紧皱,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你这话说的好笑,我要让他去读商学院,你的心肝宝贝又要疑神疑鬼觉得我要撺掇我儿子抢你家家产了。”
“那也是我儿子!”
“你从小管过吗?”
“那不是你抢了抚养权?”
“我抢了抚养权没不让你探望啊,你来过几次?”
谢浚和她吵得恼火:“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弃丢人呢。当初我就让你息影在家相夫教子,你非要出去工作,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安可气笑了:“你出轨怪我非要出去工作。你嫌弃你以前娶我干嘛?”
那还不是那会儿太年轻色迷心窍吗……谢浚想,他这个前妻漂亮还是这么漂亮,嘴也依然不饶人,他现在的那个老婆哪敢这么和他说话。
谢文昊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他谁也不认识,非常无聊。
他转头看到谢沂春和他一个朋友在说话,他那朋友长得真好看,白净,纤瘦,是他喜欢的长相,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等那个人落了单,他就过去搭话:“你叫什么名字?”
瞿正秋看到是他,问:“你是谢沂春的弟弟吧?”
谢文昊不是很想承认:“算是吧。你叫什么名字?”
瞿正秋温温柔柔地笑了下:“我和谢沂春一样,也是一介戏子,无从挂齿,名字就不用告诉你了吧。”
说完他就走了。
谢文昊:“……”
谢沂春觉得除了一些小插曲,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了,他光拍照就把一张记忆卡给填满了。
把亲朋好友都送走以后,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人还有一地狼藉,工作人员明天白天再来拆除和清扫。
冯长龄看这到处乱糟糟的,看不过眼,稍微扫下地。他是苦出身,小时候干活干惯了的,见不得脏乱。
谢沂春默默走到他身边,也拿了个扫把,说:“爸,我帮你一起吧。”
冯长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愣住了,然后嘴角微微上扬:“好啊。你弟呢?”
“他玩累睡觉去了。”谢沂春说。
冯长龄说:“明天回学校上课了,要收心好好考试啊。”
谢沂春认真点头:“知道了,爸。”
冯长龄觉得,这成人礼的钱没白花,他怎么就觉得这个称呼让人那么高兴呢……真得谢谢那位,他白捡一个孝顺儿子。
生日会以后谢沂春就收心专门备战高考了。
越临近考期,时间越是飞逝,像是一眨眼就到了高考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