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面具!
  金属质地的面具,铸造的工艺何其高超。
  杨兼知道,权琢玠有社恐,之前戴着兰陵王的面具,说话头头是道,但那始终是兰陵王的面具,不太合适,所以杨兼特意令人打造了一副新的面具。
  然而这副新的面具,竟然是
  猫头的造型。
  猫?权琢玠也吃了一惊。
  杨兼则是信誓旦旦的说:怎么是猫呢?镇军将军仔细看,这是一只猛虎面具,只不过这只猛虎还未长开,不正如眼下的镇军将军么?朕盼望镇军将军可以旗开得胜,一鸣惊人!
  权琢玠看着奶猫面具,听着杨兼的话,登时心中感慨万千,真的信了杨兼的邪,双手捧过来,血液沸腾,激动不已,将面具戴在脸上,一戴上面具,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也不结巴了,也不懦弱了,笑着说:天子,卑将看起来如何?
  杨兼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说:威严如出笼猛虎。
  杨广:
  第85章 尽在朕的掌握
  权琢玠听了杨兼的赞美, 似乎瞬间找到了自信,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呵呵笑声,俨然真的戴了一只猛虎面具似的, 幽幽的说:请天子放心, 下臣定不会让天子失望。
  杨兼点点头,说:去罢。
  权琢玠得到了猫咪面具, 还挺欢心,高高兴兴的便离开了幕府大帐。杨广揉了揉小额心, 说:父皇这么消遣镇军将军,当真好么?
  消遣?杨兼摇头说:父父怎么是消遣镇军将军呢?父父也是为了他好, 儿子你看,现在的镇军将军多么自信,到了战场上, 可不就犹如出笼的猛虎么?
  黑的都能被父皇说成白的,杨广甚是无奈,但是这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旁人根本不必着急。
  权景宣不听劝,越发的不可一世, 还没和陈人接壤, 便觉得自己已经赢定了,根本不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众人扎营, 权景宣作为先锋, 下令第二天清晨出发, 赶赴战场, 拦截陈人水军。
  因着第二日还要为权景宣的先锋部队送行, 所以杨兼早早歇息下来, 就等着明日一大早早起。
  第二天一大早, 杨兼便听到儿子叫魂儿一样的叫早声音,好像一只不知疲惫得小闹钟,嗓音奶声奶气,还晃着自己的胳膊。
  父皇,起身了。
  父皇该起了。
  父皇,父皇?父皇
  杨兼眼睛睁不开,如今虽然开春儿了,但是天色亮的不算早,这会子还黑漆漆的,他眯着一条眼缝,抬起手来,胡乱的伸手去按住杨广的小鼻头,嘟囔的说:闹铃关掉
  杨广:
  杨广虽然听不懂甚么是闹铃,但是父亲还是没起身,于是杨广干脆来到杨兼背后,使劲的推杨兼,想让他坐起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父皇,快起身,一会子权将军的先锋队伍就要出发了。
  杨兼被儿子推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鬓发,眯着眼睛,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目,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朗声说话。
  皇兄,你醒了么?
  是杨兼的三弟,滕王杨瓒的声音。
  杨兼揉着眼目,打着哈欠说:老三来了?快进来罢。
  不只是老三杨瓒,老二杨整也来了,二人走进天子营帐,发现杨兼还没起身,但是竟然没着急。
  杨瓒说:幸而皇兄还未起身。
  杨广纳闷儿了,这个时辰还未起身,两个弟弟应该着急才是。
  杨瓒又说:今日权将军不启程了。
  甚么?杨广奇怪说:不启程了?昨日不是说好,今日清晨启程的么?
  杨整挠了挠后脑勺,说:本来是今日启程的,不过今儿个早上权将军好像旧疾复发了,手臂上的伤在做疼,已经叫徐医官去看诊了。权将军说,反正陈人距离咱们还远,也不必如此着急,改为明日再启程了。
  杨瓒说:所以才说皇兄没起身正好儿,可以再歇息一会子。
  太好了杨兼感叹一声,咕咚直接又倒回了床上。
  杨广则是蹙着小眉头,行军在外,最重要的是甚么,当然是军令,军令如山,有的时候连皇命都约束不了军令。军令如此重要,自然要恪守严规,怎么可能朝令夕改呢?昨日里说今日启程,就算今日断胳膊断腿,也必须今日启程,权景宣竟然改口又说明日启程。
  杨广这个人素来严苛,对自己和对别人都一样严苛,听到权景宣更改命令,自然不欢心。
  杨兼则是很轻松的说:无妨,让他改,骄纵自负,朝令夕改,权景宣这一仗,看来是必输无疑啊。
  杨兼让权景宣做先锋,并不是让他去打胜仗的,恰恰相反,他想让权景宣输,如此一来,陈人定然会粗心大意,觉得大隋的周师不过如此,因此权景宣越是骄纵,他越是放心。
  杨兼刚躺下来,中官何泉便来求见说:天子,镇军将军正在帐外,说是有事求见。
  权琢玠来了?
  杨兼让权琢玠进来,权琢玠没有戴面具,急匆匆的走过来,很是着急,额头上挂着热汗,匆忙的开口说:人人主权将军更改改了命令
  权琢玠并非结巴,他说话其实不口吃,只不过实在太紧张了,因此一句话根本说不利索。
  权琢玠自己也着急,似乎想到了甚么,立刻从腰上将那只猛虎面具摘下来,戴在脸上,这样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杨整和杨瓒都是头一次看到猛虎面具,杨整吃了一惊,杨瓒的目光则是稍微有点羡慕。
  老三杨瓒是个喜欢小猫的人,这面具上的小猫铸造的活灵活现,工艺也精湛,因而老三看在眼里,并没觉得甚么不妥,反而还有些羡慕。
  权琢玠戴上面具,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也利索了,拱手说:天子,权景宣刚刚更改了军令,改为明日出发。军令如山,怎么可朝令夕改?倘或如此,还有甚么军令可言?到了战场上,将军下令,将士也不会听取。
  杨兼还躺在床上,一笑说:镇军将军不必着急,一切尽在朕的掌握之中。
  权琢玠虽不知杨兼的掌握是甚么,但听了他这句话,莫名觉得安心一些,也就没有再说话。
  杨兼摆摆手,说:左右今日权将军不启程,大家也放个假,各自好生休息。
  众人很快离开,杨瓒临走之前还多看了几眼权琢玠的面具,离开天子营帐之后,老二杨整挠了挠后脑勺,说:三弟,你是不是喜欢那张面具?
  杨瓒被戳破了心事,立刻否认说:谁说的?我才不喜。
  说罢便离开了。
  权景宣第一日没有启程,第二日倒是如约启程了,杨兼亲自带着各位将军给他践行。权景宣登上战船,气焰不可一世,朗声对杨兼抱拳说:天子!卑将此去,定然活捉敌方主将吴明彻!将他带回来为天子叩头!
  全景观说罢,一抖披风,朗声说:开船!!
  大隋的战船很快启动,顺流而下,从江陵一带往洞庭湖方向而去,因为是顺流,行程很快,渐去渐远,慢慢看不见了。
  杨兼凝望着渐渐消失的战船,幽幽一笑,说:前路,就有劳权将军铺垫了。
  权景宣先头离开,杨兼带领着权琢玠的一万后备军,还有杨整杨瓒的陆军暂时扎营,观摩情况。
  就这样过了几日,杨瓒突然急匆匆的来找杨兼,非常慌张,说:皇兄,大事不好。
  杨兼慢条斯理的说:怎么?
  杨瓒说:臣弟昨日观星,发现这几日会有大风,而且风向凌乱的很。
  之前也说过,现在没有火炮,因此水军作战,最重要的就是用火攻,或者发拍的方式摧毁船只。火攻最为简单,放把火就可以了,但是需要老天爷作美,关键就在于风向。
  杨瓒身为京兆第一才子,可不只是死读书的类型,用杨兼的话来说,比天气预报还要准确,观星占星都不在话下。
  这些日子风力一直很大,但是杨瓒说,风力虽大,但是十足紊乱,换句话说,如果权景宣放火,那么很可能风力一转,火势便回头烧到自己身上。
  杨瓒说:臣弟听权将军的意思,这次摧毁陈人舟师的方式,主要是纵火,如此一来很可能引火自焚啊。
  杨兼挑了挑眉,但是并不着急。
  就在此时,杨整大步跑进营帐,朗声说:皇兄!前线军报,权将军的队伍已经到达洞庭湖附近,在洞庭湖东北角发现囤积陈军!带队的很可能就是吴明彻!
  杨兼这个时候才不紧不慢的说:是了,该咱们出马了。
  杨瓒和杨整都有些奇怪,不知杨兼做何打算。
  杨兼则是说:去通知镇军将军,整顿周师,今日启程。
  是!
  杨兼的计划很简单,其实就是让权景宣去做诱饵,权景宣如此不可一世,肯定轻敌,吴明彻又熟悉水战,乃是不折不扣的水霸,权景宣必然会栽在吴明彻手里。
  等到那时,杨兼再带着后备兵力出现,打吴明彻一个措手不及。
  权琢玠的动作很快,立刻下令安排舟师,他们虽然只有一万舟师,但是训练有素,很快整顿整齐,一声令下,全军出发!
  杨兼等人登上舟师,这不是杨兼第一次打水仗,不过相对比起来,之前的水仗就好像过家家一样,现在才是真刀真枪打水战。
  众人登上舟师,权琢玠正在整顿兵马,仍然戴着那张猛虎面具,挺直了腰杆,负手踱步,对着士兵训话。
  权琢玠的文学素养很高,戴上面具之后,特别适合演讲,士兵们听到权琢玠的训话,一个个情绪高昂,喊声冲天。
  杨瓒看到权琢玠的面具,忍不住又有些羡慕。他平日公务繁忙,滕王的政务可不简单,加之杨兼信任,又会委以重任,所以杨瓒不能养猫,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又不想托付给仆役来养,但他真的对小猫咪没有任何抵抗力。
  如今看到权琢玠的面具,真是羡慕的不得,偏生他这个人性子有些别扭,总觉得想养猫这个事情说出去,可能有点丢人,因此不愿意承认。
  杨整发现杨瓒的目光一直追着权琢玠,确切的说,是一直追着权琢玠的面具看,不由了然一笑,对杨瓒说:三弟,你猜猜二兄给你准备了甚么?
  杨瓒奇怪的说:甚么?
  杨整献宝一样,笑着说:看!三弟,送与你,这是二兄连夜亲自打造的,好看罢!
  杨整将双手从后背拿出来,手中竟然托着一张面具!
  杨兼听到那面的声音,忍不住也回头看去,这一看当真吓了一跳。
  真真正正的猛虎面具!
  面具上一只老虎张牙舞爪,凶悍凌厉,虎口血盆,比兰陵王的鬼面具还多了两分硬汉气概!
  杨瓒看到面具,先是欢心,随即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龟裂,最后咔嚓咔嚓的脱落下来,杨兼甚至都听到了笑容脱落的声音
  杨整还在献宝,说:三弟,如何?这可是二兄亲手打造的,好看不好看?你看看这纹路,还有这形态,是不是栩栩如生?
  杨瓒何止是笑容干涸了,他的眼皮还在狂跳。
  杨兼则是大笑了起来,笑的肚子有点疼,差点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说:儿子,快给父父揉揉肚子,笑死父父了。
  杨广无奈的说:父皇,快站起来。
  杨整一头雾水,挠了挠后脑勺,奇怪的看了看杨瓒,又看了看杨兼,实在不知大兄为何发笑,难道这面具长的太好笑了?令人忍俊不禁?
  杨瓒头疼不已,说:这是二兄你亲自打造的?
  杨整使劲点头,说:是啊,三弟你不是喜欢面具么,二兄送给你,不用羡慕镇军将军的面具。
  二兄实在太体贴了,而且特别老实,又是费心自己打造的,杨瓒也不好拒绝,便接过面具,但是他心里在滴血,都怨自己,当时应该直白一些告诉二兄,自己喜欢的是那只猫咪面具,不是甚么长着血盆大口的猛虎面具。
  杨兼忍不住又笑起来,老二太实诚了,简直就是直男癌晚期,这操作骚的腰都断了,就好像女朋友说你看霓虹灯多好看,五颜六色的,然后男朋友送了女孩一堆二极管一样
  杨整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况,眼看着杨瓒把面具接走,还笑眯眯的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兄长。
  杨兼一行人全速前进,赶向洞庭湖。
  而洞庭湖附近,权景宣的队伍,果然和吴明彻的队伍碰头了。
  权景宣三万舟师,可谓是浩浩荡荡,几乎将水面全都堵死,气势汹汹,不可一世,而吴明彻的队伍人数并不算太多,和他们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权景宣观察着水面,说:风向如何?
  将领立刻回答说:将军!风向有利于咱们。
  权景宣冷笑说:好得很,老天爷都在帮咱们!
  他说着,对将士们宣言,说:我权景宣的将士们听着!今日咱们的目的是将陈人主将吴明彻俘虏回去!区区陈人,一众草包!等大火焚烧了陈人的舟师,便随本将撑小船,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山呼声高涨,权景宣扬起手来,说:放火!
  是,将军!
  将领立刻准备火攻,嗖嗖嗖的火箭冲向吴明彻的敌船,因为风向的缘故,火箭飞得很远,顺利射在陈人舟师的船帆上,顺着风势,一只船着火了,很快蔓延到另外一只船上。
  着火了!
  陈船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