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他们曾患难与共,曾紧紧相拥……
“再次来到这里养伤,你感到很意外吗?”辛子阑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太明朗的笑,问道。
司空堇宥回了神,转眸望着辛子阑,目光中透着几分犀利,“你怎会知晓?”
辛子阑摆了摆手,并未回答司空堇宥的问话,转而却道,“你伤得很重,又中了毒,需得静心修养。”
“需要多久?”司空堇宥立即蹙眉,问。
“至少半月。”辛子阑不假思索。
司空堇宥却立即摇头,“半月,太长了。”
辛子阑倒也不甚在意,再度双手抱胸,“反正腿长在你身上,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司空堇宥沉默了片刻,便又问,“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阿夕呢?”
辛子阑白了他一眼,一一回道,“是你的好马儿将你带来此处的,至于小妤……她也在这附近。”
司空堇宥听后,眼眸中立即便多了几分光彩,他很想立刻打听有关于黎夕妤的一切,最终却被他生生压制。
他垂下眸,思索了片刻,却是有些不解,“竺商君本该在天宇身边,为何会突然来寻我,又将我带来了此处?”
辛子阑眨了眨眼,“我虽不知竺商君在何处寻见了你,但有一点可以确信,它是循着陌央的气息来了此处!”
“陌央?”司空堇宥更是惊讶,“陌央也应待在天宇的身边,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天宇出事了?!
司空堇宥突然便有些担忧,却很快平复了心绪,令自己恢复沉稳。
此处距邑庄并不算远,若是快马加鞭,不过三日便能抵达。
想来竺商君载着他,定是不辞辛劳,日夜兼程。
而他这匹马儿很有灵性,又天生聪颖,它知晓断不能带着重伤的他回到蛮州,便一路北上,却不想寻见了陌央的气息。
更是机缘巧合,辛子阑便在此处,能够为他医治。
他暗自思索着,将此事想明白后,便望向辛子阑,“阿夕的伤势究竟如何了?她的眼睛……是否能医好?”
“两个多月前,我去往永安寺,小妤险些就没命了。”辛子阑的声音沉了下去,“可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便能够救活她。至于她的眼睛,我正努力为她医治,应当不久后便能重见光明。”
司空堇宥听后,又松了口气,转而抬起手臂,向着辛子阑揖了一礼,“辛子阑,多谢你了!”
辛子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转而似是想到什么,双眉一拧,问道,“司空堇宥,你怎会知晓我的家乡所在?”
“呵……”司空堇宥低笑了一声,反问,“于我而言,这是一道难题吗?”
辛子阑见他一副自信至极的模样,没好气地回,“可惜你派去的那人没有你这般的头脑,否则我也不至于那么晚才赶到小妤身边。”
提及黎夕妤,司空堇宥的目光柔和了不少,轻声问,“在你的医治下,阿夕她……是否胖了些?”
辛子阑盯着司空堇宥瞧了半晌,最终轻叹了一声,回道,“她就在这片山林中住着,你若是想见她,随时都可以去。只不过你的身子还很虚弱,我劝你再好生修养个两三日。”
司空堇宥闻言,沉眸,不语。
本想听从辛子阑的叮嘱,可司空堇宥仍旧耐不过第二日。
他拖着虚弱的身子,自洞口而出。
一眼便瞧见了守在洞外的竺商君,以及它身侧的陌央。
司空堇宥走向这两匹聪颖的马儿,与它们亲昵了片刻,便转眸打量着周遭。
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分毫未改。
就在他迷茫于该向何处走去时,突闻一阵萧声响起。
他心头一动,便循着那萧声,寻了去。
他穿行在山林中,因着伤势,故而步伐有些缓慢。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间小木屋。
而在木屋外,一白衣女子坐在矮凳上,头顶包着个浅蓝色的头巾,眼前则蒙着一层洁白的绫缎。
瞧见她的那一刻,他只觉自己的心跳似是在顷刻间停止了。
他远远地望着,瞧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看似很舒心。
萧声渐渐停歇,他这才注意到,在女子身侧不远处,尚且站着一金袍男子。
而方才那萧声,也正是辛子阑所吹奏。
很快,辛子阑向女子走去,蹲在她身侧,正向她说着什么。
下一刻,他瞧见女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司空堇宥不知怎的,瞧见这样一幕时,心口竟生生钝痛。
他站在暗处,远远地望着二人。
他一眼便能看出,女子比之从前,要胖了些。
而他也看得出,与辛子阑相处时,她很开心。
远处的木屋,远处的两道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只觉无比和谐,甚至有些美好。
却突然,女子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她似是有些紧张,一把抓过身边辛子阑的手臂,正向他说着什么。
司空堇宥听不见她的声音,却在下一刻,迎上了辛子阑蓦然望来的眼。
第一百九十一章:嗅觉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司空堇宥清楚地看见了辛子阑眼眸中的惊愕。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明白了这道目光的意味:是黎夕妤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一颗心生生地疼着,司空堇宥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摇了摇头。
随后,他见辛子阑转眸望向黎夕妤,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双唇张张合合,也在轻轻摇着头。
很快,黎夕妤紧张的神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失落与寂寥。
他与她曾那般亲密,对于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簇,他都再了解不过。
故而此刻,即便她被绫缎遮了眼,他也依旧猜得透她的心思。
双臂忍不住轻轻颤抖着,司空堇宥强忍着心底巨大的悲痛与强烈的冲动,转身离开了。
他的身形落寞且孤寂,一步一颤地穿行在山林中,脑中不时回想着过往的种种,只觉心头钝痛无比。
近两日来,黎夕妤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她总觉身边似乎多了些什么,却又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见。
仅仅只是感觉,那渺茫又微妙的感觉。
尤其是方才,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似有一只手牵引着她的心扉,竟令她心生悸动。
她忍不住去问辛子阑,却被告知周遭没有任何人。
她稍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失落极了。
自从陌央出现后,她的心事明显加重了,很多时候她忍不住向辛子阑打听外界的事。
可辛子阑回应她的,永远是这样一句话:“关于外界之事,我也并不能知晓。小妤你如今只管安心养伤,待眼睛治好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如此,黎夕妤便也唯有压下那颗躁动的心,静心养病。
“子阑,”她又开了口,问道,“近日来,怎么极少见到陌央啊?它去了何处?”
辛子阑的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暗自长叹。
他自然不能直言陌央此刻正与竺商君待在一处,便道,“怕是腿上的伤还未好利索,它就忍不住去外面肆意奔跑了。”
黎夕妤听信了辛子阑的解释,心底却有些怅惘。
她再没了先前那般的好兴致,便缓缓站起身,“子阑,我有些乏了,想回屋睡会儿。”
说罢,不待辛子阑回应,她便已然转身,向屋内走去。
在这山林中住了两月之余,她已全然熟悉了屋里屋外的路况,故而走得颇为顺畅。
辛子阑站起身,并未追上黎夕妤,只是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