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赫连晴还垂死挣扎了一下，刚才一计不成，顺势再生一计，垂下头捏着自己的脚踝，开始了她的连环套路：“刚才好像摔崴了脚，现在一步也走不动了，再说天色又黑……我能否在殿下这里暂住一晚？”
第230章 一颗小糖
赫连晴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她假装摔倒, 他若是扶, 她的目的便能达成——但若他是那百分之十中不扶的那个，她也能借着这个由头赖在他的宫殿。
她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还是因为给他送饭才崴了脚, 于情于理，他都不容拒绝。除非这冰山美男脑回路不正常, 根本不在意下人说闲话。
她带着无助的目光，缓缓落在他冰封般的脸上，震惊的发现, 此人竟然丝毫不为之所动！
“不行。”他的嗓音淡淡。
“……”
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唐欣木桩子似的站着不动, 脚都有点酸软了，微微挪了一下。
连她都没想到, 齐天佑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虽然说这样会惹人闲话……但是想想他在江湖上的风评, 也就释然了。
世界上没有比小魔头还更任性的人了，他本来骨子里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那恐怖的威压之下, 谁敢说他半句不是。
这么想想……同情小姐姐一秒钟。
赫连晴头一次碰见这么冷漠的男人：系统零, 你说他不会是性冷淡吧？
系统零：emmm这个……按理说应该不是……吧。
这时，归一见赫连晴十分艰难的扶着地面想站起, 心下不忍，忙眼神示意唐欣：“去，把赫连小姐请出去，记得好生扶着, 别再摔了。”
太子殿下的命令，谁敢不从，就算那姑娘再可怜，也只能委屈她自己回宫了。
唐欣轻轻颔首，走过去把赫连晴扶起来。如此近的距离，让她能更仔细地打量赫连晴的脸。
“多谢。”赫连晴嫣如丹果的唇绛一抿，刹那间，万种风情尽生，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搭在她的手臂上，当真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打着灯笼走在宫道上，两人都十分安静。唐欣再看了看她的侧脸，猛然记起了她是谁。
她翻墙进来的时候，刚好遇见的那个姑娘！
赫连晴身为赫连家的大小姐，趁夜穿着夜行衣偷偷跑出宫去，又在短短时间内跑了回来，路上还换过衣服……这是特工007吧？
难怪她碰瓷的套路都一环扣一环的，装崴脚也装得像模像样！
唐欣心情复杂地扶着赫连晴慢悠悠地走着，一面用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假装关切：“赫连姑娘小心些，别磕着石子了。”
虽然早就看出这姑娘有意齐天佑，那一瘸一拐的动作都是装出来的，但，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而赫连晴则是十分有职业道德，既然装崴脚，就得装到底，演得十分卖力。等两人走到宫殿，她后背已经大汗淋漓了。
“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她扶着柱子，擦了把汗，顺口问道。
“奴才小安子。”唐欣心里吐槽，竟然有人好好儿能把自己装成二级伤残的模样，看来她影帝的名号得拱手让人了。
走时，她心里还默默祝福了一把。
唐欣重新踏进了御膳房，白小雨和几个厨娘熬着夜，盯着双熊猫眼，在一边打瞌睡，见刚才送餐的小太监回来了，忙打起精神问：“殿下吃了吗？”
“……没有。”唐欣面色复杂，本来只是准备和白小雨交代一声就走，却被她扯住了袖子。
“刚才那差事也算难为你了……”白小雨有一丝愧疚，“这样吧，我还烧了些别的菜，你偷偷吃点儿，垫垫肚子。大半夜的也就我们几个，不会传出去的。”
唐欣似乎闻到了烤鸡翅的香味，食指大动，最后咽了一下口水，停下了脚步。
这傻姑娘对人真好……
“其实……”她犹豫了片刻，思前想后，还是不想暴露身份，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太子殿下以前喜欢的食物，我似乎知道一些……如果你们不嫌麻烦的话，帮忙拿一下食材，我下厨做吧。”
……
夜色正浓。
二层的楼阁上，原本属于唐欣的卧榻，一道冰雪般的身影躺在上面。
齐天佑已经褪去了他那身象征身份的黑袍，浑身只着一件雪白中衣，扯起了冰冷的棉被。
她在这张榻上睡过，让被子上也沾染了她发间的气息，只有睡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一丝她曾经存在的痕迹。
鼻尖的清香，让他闭上眼的时候，可以欺骗自己，身边的位置不是空的，她就睡在他身侧，紧挨着他的手臂……
时间悄悄流逝，他难得能够闭上双眼，睡得安稳些。
直到破晓时分。
“叩叩叩”
归一带着早膳，在房外敲门：“殿下！“
殿下竟然在这张小榻上将就了一夜！而且，昨夜的晚膳还未动过筷子……这次御膳房的下人们懂事了些，天没亮就把重做的宵夜送来，但，直到现在，他才敢敲响殿下的门。
殿下……哎。
“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这座宫殿。”齐天佑毫无波澜的双眸缓缓睁开，想到昨晚那个想方设法贴上来的女人，话音冰冷了许多。
父皇想塞女人给他，归一也跟着配合……不把他当这个主子了？
“不，殿下！我们只是来送宵夜，您一晚上滴水未进……再怎么忧思伤神，也不能不吃啊！”归一的声音十分诚恳。
没有回音。
但归一是个死心眼，长跪不起，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在他门前跪着。
齐天佑能感知，门外的呼吸一直均匀而缓慢，知道归一那性子，终于阖目：“算了，拿进来。”
归一心下一喜，连忙亲自端着盘子走了进去。
“搁那儿，你退下。”他一眼都没看送进来的东西，似乎对一切已经无知无觉。
归一心下一叹，但又遂即想到，殿下肯让人把食物送进来，已经是个进步了……多少会吃些的吧。
那各种式样的菜，都不再冒着热气，有些凉了，看上去，和御膳房先前做的不一样，成色没那么漂亮，香味却很足。
齐天佑闻到那熟悉的飘香，忽地心念一动，不知为何，想起了他和唐欣一起时，她最爱吃的几样菜。
那时候他便注意到，她会做菜，而且，也常常将自己喜欢的那几种香料都放进去调味，就像那次在野外，她很开心地接受了整只烤鸡，加了她喜欢的香料。
他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了过去，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中，直到看见那些菜的式样，心中猛地一惊。
视线再扫过每一样菜——
齐天佑忽然起身，一步步走向了桌边，微微颤抖的手，几乎拿不动筷子。
等到他夹起一片切得极细的笋丝，放入嘴中时，身体一震，浑身的冰冷颤抖着化开，仿佛有一种温暖，从舌尖的味蕾，如令人战栗的电流般传向心脏。
这，莫非是她的手艺……
脑中，一幕幕的场景，都在他脑中闪过。
他没能抵御她的靠近，鬼使神差地吻了她……她醒来后，眼神十分平静，分明想与他划清界限，而后从阁楼的窗边一跃而下……他到现在都记得她对他说过的话，要他自重。
他冲出去想追，却停在了院中，望着她的背影，不再踏出一步。
她或许已经不在意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灰意冷，在树下站了许久——也就是那时，归一带着御膳房的小太监，劝他吃东西。
那时……难道她一直在暗中看着他？
他的心，逐渐恢复了节拍，悸动得愈来愈快。
她纵然那样冷淡，面对他的时候，话语清冷疏离得与外人无异，却还是挂念着他的……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在背后默默地为他好……在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会在他食不下咽的时候，亲自为他下厨。
“归一！”他的心跳愈发失常，猛地喊出这个名字。
归一大惊失色，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猛地闯进来，只见太子殿下身形颤抖，雪白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住平静，还以为是桌上的菜出了什么问题：“殿下，这些菜式不合您的口味？”
“昨晚下厨的人……是谁？”齐天佑轻轻阖目。
经过了昨夜的冷彻与沉淀，今天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只要她心里还有他……他可以试着像她说的那样，后退一步。
她足够冷硬，足够独立，没有他，她也一样能安然自在的活着……比起这样安静的退出他的世界，他情愿适当地压抑一下自己，成全她的想法。
“就是御膳房里做的呀……”归一带着一丝疑惑。
齐天佑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昨晚你身边的太监，是谁？”
“那不是我们宫里的太监，好像是别处当差，碰巧和御膳房的厨子要好，就帮他们送了……”归一不敢说，御膳房里没人敢往他们这儿送膳，都是委托别的不知情的宫女太监的。
御膳房……那个小厨娘，似乎和唐欣十分要好。
最初给他送膳，站在归一身边的人……就是她了吧？
齐天佑身形忽如鬼魅般的飘下了楼，脚尖一掠，刚要冲出庭院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形，忽然就见宫道上，一道修长儒雅的青影缓缓走来，身边是引路的初二。
“邹无极？”他的嗓音忽然冷了下来，显然的不欢迎。
“他……他说他是来上门交赎金的，带了足足一万两黄金！”初二对他们的恩怨一无所知，吓得扑通跪下，“太子殿下恕罪！”
第231章 修罗场
邹无极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面上的笑容纯净无害, 怀中揣着一把小小的金算盘，举止十分有礼：“小民特此前来交纳赎金，还请太子殿下按照律条, 将扣押的人放了。”
齐天佑冰冷的目光移向初二。
初二心想完了，哆哆嗦嗦道：“这位先生一早就命人抬了几大箱子黄金进来, 我们都验过了，是真的金子……依照规矩……”
然而，在齐天佑的冰冷目光中国, 他怯怯地收了声。
宫道上的狭路相逢, 让冰冷的太子殿下周身气势愈发冷冽。邹无极面上依然保持着完美无缺的笑意, 就算面对锋芒毕露的他，也能毫不避讳的直视。
“要赎人可以, 不过, 必须她亲自来交赎金。”齐天佑冷冷一笑，不自觉的显出傲然，“你与她是什么关系？她欠的钱, 用不着一个外人来还。”
“还有这番说法？”邹无极嘴角轻轻一勾。
“本殿既然将人押下, 便要负责他们的安全，不轻易交付陌生人。非她亲近之人, 无权赎回。”齐天佑眸色更沉一分，“归一。”
归一听出他语气中的薄怒，知道八成是让他们赶这位公子出去：“公子，请回……”
“谁说我们没有关系的？”邹无极止住了归一, 指尖下意识的拂过算盘上的金珠子，垂下细密的眼帘，一派优雅从容，“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你说，这关系够不够亲？我替她还这笔账，乃是天经地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