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颤巍巍的,被他扶进了的房间,坐下来:“说,什么事吧?”
  秦爵摸了一下眉梢,不好意思地笑了,“有这么明显吗?”
  “有,你脸上都打着问号呢。”秦老夫人。
  他清了一下嗓子,坐在奶奶旁边,“什么都瞒不过奶奶的慧眼,我确实有一件事,向奶奶请教!”
  秦老夫人示意他说,秦爵脸色很快变的严肃,“我想问一下奶奶,知不知道我舅舅的身世,他是不是宁家的人?”
  老夫人眼神顿了一下,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件事还是瞒不了,唉,人都不在啦,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秦爵屏气凝神,神情专注的看着奶奶。
  老夫人目光变得幽远,似乎在回忆往事,“没错!他不是宁家的孩子,可能是张家的,可能不是!”
  秦爵大大的吃惊,但这个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当他听到爷爷,想立下遗嘱,把家产一分为三,有舅舅一份时,他就开始怀疑了,他当时就确定,舅舅必定和秦家,或者张家有关,不然爷爷不会想把家产分给他,更确定奶奶必然知道其中原委,不然她也不会同意。
  原来,张爷爷和秦爵的爷爷,外公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三人的感情胜过亲兄弟,一直都在部队工作。
  后来,三人成家立业,当时还约定好,以后有了儿女,攀成亲家。
  有一次在执行任务中,张爷爷为救秦爷爷而牺牲,临死前他才说出,他在一次当卧底时,不幸受敌人暗算中了媚,当时药性发作,就对一个女孩犯了错误。
  事后十分后悔,本想引咎辞职,可是那个女孩儿,知道他是警官,并且是在对付坏人,就不打算追究,还让他回去好好工作,多抓几个坏人。
  可是三个月后,那个女孩儿却突然告诉他,她怀孕了,并且医生说她体质问题,不能流产,所以只得留下。
  他现在命不久矣,希望两个好兄弟能帮他安排好,他的家人和那个女孩。
  当时秦爷爷和宁爷爷,拍着胸口保证,绝对会把事情安排好。
  张爷爷这才带着遗憾离开,张奶奶受不住打击,几个月后也跟随而去,秦爷爷把当时才几岁的张云城接到自己家里,当亲儿子一样带。
  宁爷爷主动提出照顾那个女孩和她肚里的孩子,几个月后,那个女孩产下一子,她却因为难产而亡。
  宁爷爷只有一女,就把这个男孩儿,当成儿子来抚养,取名宁哲,宁霜比他大两岁,所以并不知道这个弟弟是收养的,一直都认为是她的亲弟弟,从小姐弟俩的感情就特别好。
  秦爵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这舅舅的身世,恐怕就是一个谜,谁能保证那个女孩儿,说的话就是真的,这些都无所谓了。
  祖孙二人还沉浸在往事中,就听到客厅的有交谈声,秦爵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连忙站起身,扶着奶奶说,“有客人来了!”
  出了客厅之后,只见是张云城一家。
  秦重夫妇,连忙让他们坐下,看到一家人特别凄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几个月没见,张云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腰也弓了,怎么看也不像六十岁的人。
  秦爵还是十分恭敬的上前向他问好,“张叔,阿姨!”
  又向旁边的张曼文点了一下头,张曼文像是不敢看他,又像是觉得自己很卑微,没有自信,淡笑了一下,眼神一触即收。
  如今的张家,已经彻底衰败了,几处房产,数辆豪车,都被银行收走,就算这样,外面还欠了不少钱,想东山再起,几乎没有一点儿可能,现在全靠秦家接济度日。
  张曼文在一家小公司上班,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还不够她以前一只口红的价钱,可人总得生存,就得向现实低头。
  赵云城心灵受到重创,疾病缠身,吃药跟吃饭一样,他都想死,但是就是不死。
  秦老夫人握住张云城的手,还未说话,眼睛就湿润了,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那也是有感情的。
  她回头看着秦爵,意思就是,看他能不能帮忙,秦爵这会儿偏偏像瞎了一样,一直拿着手机在捣鼓。
  老夫人没办法直接提名道姓,“秦爵,眼看你张叔家遇到困难,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秦爵这才回过神,十分无奈的笑笑,“奶奶,我不是想不出办法嘛,要是能想出,还用你说,本来是想拿一笔钱给张叔,让他重整旗鼓,可是后来一想,根本不行,现在张氏还欠着银行的大量贷款,一有钱马上就被银行收走,还不如现在呢,好歹吃穿不用愁。”
  秦爵的这一番措辞,让人无法反驳,张云城咳嗽了几声说,“老夫人就不要再让秦爵为难了,他已经帮了不少忙。”
  张家现在住的房子,都是秦爵提供的,他们表面上也不好意思再添麻烦了。
  “多谢张叔体谅。”秦爵为他的善解人意,露出赞许,心里却在想,老子是帮了不少忙,只不过是倒忙。
  正说着呢,又听到佣人来报,说司机老周带儿子来看望老夫人及众位。
  因为快过年了,秦家的对佣人一向大方,特别是逢年过节,礼物奖金都不会少,佣人带着家人来道谢,也是很正常的。
  片刻老周带着周恒进来,先向众人问好,说一些感激的话。
  相互问候之后,老周不知是不是有意,看了一眼秦爵,秦爵对他微眯双眼。
  他像是收到信号一样,连忙拉着儿子,像哄孩子一样,“这位是老夫人,快问好!”
  周恒怯生生的,也有些含糊不清说,“老夫人好!”
  老夫人笑逐颜开,直夸这孩子有进步。
  后来周恒逐个向在座的各位一一行礼,当到张云城的时,他在老周的指引下,说了一句,“张老先生好!”
  张云城慢不经心的冲他点了一下头,周恒突然弯腰在地面上,捡了一个东西,傻呵呵地递给他,“这是不是你的?”
  只是一张纸片而已,张云城本不想理他,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念他是一个傻子,只得耐心的说,“不是我的,你拿玩去吧。”
  周恒本来还在笑的,可笑容却慢慢的收敛,眼底露出惊恐,秦爵目光透着精明,很快站起身,“周叔,我刚好要回去,你开车送我。”
  他向众人说了一句,“突然想到,公司还有急事儿,失陪了!”
  匆匆拉着周恒,快速出了众人的视线,并疾步走向车边,把他推了进去,抓住他颤抖的双手,目光十分的凌厉,“周恒,你是不是认识刚刚那个人?”
  周恒浑身发抖,半天才说,“他的声音我记得!”
  秦爵慢慢的松开他,这时老周也坐了进来,细心的安抚儿子的情绪,让他不着急,慢慢说,有秦先生保护他,什么都不用怕。
  周恒这才稍稍稳定了下来,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一些胡话,老周听不明白,但是秦爵全明白了,让他们先回去,他木然的坐在车里。
  果然,所有的事,都印证了他的想法,和他猜测的几乎一致。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白阿姨打电话给他,声音带着哭腔,“不好了秦先生,沈小姐小产了。”
  秦爵浑身的气场一凛,挂了电话,猛踩油门,车子呼啸而去。
  家里的佣人乱成一团糟,束手无策,看到他回来,白阿姨,率先哭丧着脸跑过来,“秦先生,沈小姐流了好多血,怎么办呢?”
  秦爵心骤然收缩了一下,“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沈小姐不去。”
  秦爵大步流星的上了楼,猛然推开卧房的门,只见小翠,站在床边哭哭啼啼,沈落捂着肚子趴在床上,被单斑斑点点的十分醒目。
  秦爵眼前一晃,似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声音冷凌,“怎么会这样?中午吃的什么?”
  “和平时一样,就多加了一个鸡汤,沈小姐要喝的!”负责厨房的阿姨,吓得战战兢兢。
  他伸手就要把沈落抱起,却被她抬手推开。
  秦爵头有些嗡嗡作响,心像开了个口一样,隐隐作痛,但是还安慰她,“落落,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沈落看他伸过来的手,就往旁边一滚,躲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疼,皱着眉头,整张脸汗津津的,“不用去医院,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已经被水冲走了!”
  秦爵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手有些颤抖,看她语气平静,还以为是吓蒙了,“你在说什么?听话!”
  伸手把她拉过来抱起,快速的往楼下冲,声音十分的阴寒,对着众人说,“如果沈小姐出了事,你们这些人全部跟着陪葬。”
  沈落对着他笑了一下,“秦爵,不要怪任何人,这件事与其他人无关,是我喝了你和我一起买的中药。”
  秦爵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疑问,突然好像明白了,“那不是安胎药?”
  “是堕胎药!”沈落眼睛红红的,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很快从他身上跳下来。
  秦爵呆呆的愣住了,再抬头时,眼睛变得赤红,射出寒光,像冷入骨髓的暴雨,梨花针一样,大步走过去,把沈落推倒在沙发上,紧接着身体过来,狠狠的挤压着她。
  眼底带着不可思议,不敢相信,无法掩饰的戾气,抓住住她的肩膀,“沈落,你给我解释清楚,孩子呢?”
  沈落肩膀被他抓的生疼,摇晃的头晕眼花,但是丝毫没有认输,看着他,笑得绝美,“孩子在马桶里,不,那还不能称之为孩子,只是一块孕囊,你现在上去看,可能还没被水冲走,你们那还能见一面,如果晚了就被水泡化了。”
  秦爵握住她纤细,白嫩的脖子,下意识的收紧,切齿痛恨,他浑身被一层寒气所包围,冷的让人打颤,“沈落,我不信!”
  白阿姨哭着从楼上下来,说,“秦先生,卫生间的马桶里也有好多血。”
  秦爵突然像泄了气一样,“一切都是你预谋的,你知道,如果继续和我冷战,我是不可能,让你胡乱买药吃的,你让我以为,我们重新回到了过去,让我相信你,你早上肚子疼也是装的,是不是?对我温柔也是违心的?”
  他的手越收越紧,眼底露出危险的符号,心底痛到麻木。
  沈落脸色有煞白变得通红,呼吸困难,胸口滞闷,大眼睛眨了几下,眼角开始湿润。
  他说的并不对,与他和好,是因为想为以后的生活,再添加一些甜蜜的回忆,对他温柔,是真情流露,跟他和不和好,并不影响他陪自己出去买药。
  秦爵很快想到,自己打电话询问她开的药方能不能吃时,隐约看到她拿笔在白纸上乱画,当时并没有在意,后来抓药时,他故意支开自己,帮她拿围巾,可能药方就在这时已经被她调换了。
  他冷笑一声,心痛难忍,不光是心疼孩子,更因为她的绝情绝义,“沈落,我真是看错了你,你居然心肠这么狠毒,你恨秦家,你恨我,可你不该拿无辜的孩子开刀,没想到你这么蛇蝎心肠。”
  沈落心里的难过并不亚于他,可她刚来个彻底了断,咬着牙才能发出一丝声音,“没,错,我不会给你生孩子!”
  “那你就去跟给他赔命吧!”秦爵心里的悲凉无限扩大,有一种无法言明的痛,让他眼睛发黑,好想把一切彻底毁灭。
  修长的手指,十分的冰冷,仿佛比外面天寒地冻的腊月,还要冷上几分,在这一刻,他眼睛赤红的可怕。
  沈落仅有的一丝呼吸,也在瞬间被夺去,她张着嘴,唇瓣不停地颤抖,连眼珠都在慢慢的突出。
  这一刻,她并没有太多的求生欲,心里居然腾出,活着太累,还不如死去,这样所有的一切都了了,她再也没有负罪感,再也不用愧对于谁,再也不用心里纠结。
  秦爵气愤到几乎失去理智,并不是因为孩子没了,其实父爱只有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才确切的存在,他最多的是心痛,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孩子只是一个引线,只是证明她对他多绝情。
  他双腿压在她腿上让她动弹不得,事实上她并没有太多挣扎,只是睁着眼睛,盯着他,秦爵咬牙说出一句话,“沈落,你他妈的不要以为,老子非你不可,今日掐死你,明日我就娶新人进来。”
  屋里的佣人,全都胆战心惊,从来没见过秦先生发这么大火,谁也不敢上前劝解,深怕惹火烧身。
  小翠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沈姐姐可是他们周家的恩人,又是大好人,如果秦先生失手伤了她,恐怕以后也会后悔的。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秦先生,你松手,沈姐姐那么柔弱,你会把她掐死的,姐姐就算有错,快过年了,留到年后再惩罚吧!”
  秦爵不为所动,小翠看沈落,只有眼睛睁的大大的,夜顾不得了,上前拉住秦爵的胳膊,扑通跪了下来,“秦先生,沈姐姐快没气了,她可能一时冲动,你想想她平日的好,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她这么一求情,其他人也跟着劝解,她晃动着秦爵的胳膊,他的手指微松了些许。
  沈落喉咙里,流入一丝气流,“咳咳……”艰难的咳嗽几声。
  几个佣人,趁机拉开秦爵,沈落本来觉得快要死了,脖子上的手却在这时松开了,她大口的喘着气,喉咙疼的,口水都无法吞咽。
  麻木的躺在沙发上,白阿姨连忙打圆场,谨慎的开口,“秦先生,沈小姐可能是觉得自己太年轻,不想现在要孩子,怕您不同意,才私自做主,等养好身体,明年还会有的。”
  沈落胸口一起一伏,像是从鬼门关里逛了一圈回来,她泪眼婆娑,却在冷笑,艰难开口,“不可能的,我死都不会给他生孩子!”
  秦爵锋锐的眼神看向她,声音压的很低,“你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你到底想怎样?”
  沈落忍不住咳嗽,“我想离开!”
  秦爵眯了一下眼睛,突然开口,“你现在就给我滚,立刻,别让我再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