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
☆、第255章 惊变(下)
凌家男儿一向坚忍,自六岁开始读书习武,便不能哭了,可凌朔风此时抱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凌逸云,却是潸然泪下,旁边崔明轩倒是没哭,自看着恭王笑的合不拢嘴,又转头看看苏有容,却见他像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叹了口气冲恭王拱拱手说了一句:“殿下要千万小心,臣给您的人已经在随行卫队里了。”
待恭王略一颔首,他却是……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凌氏兄弟也已经按下了重逢的激动,看到苏有容这样,凌朔风是大大不解,指着门口“诶”了一声,凌逸云却是笑着摆摆手,对恭王行礼说到:“殿下,如今既然已经安排下了,便请殿下即刻启程吧,臣等定然会稳住局面,恭候殿下返京。”恭王点了点头,自招呼了凌朔风和崔明轩出去。
凌逸云送恭王三人出了王府,又返回外院一通找,总算是在一棵树下找到了蹲着的苏有容,愣了愣才上前拍了拍他,苏有容抬头看看月色下笑的带了些歉意的义兄,叹了口气:“大哥,装死好玩儿么?”
凌逸云听他无精打采地说出这么一句略带怨气的话,又想到恭王早间跟自己说的他受的那些罪,心中也是一阵不忍,叹道:“子渊,瞒着你们是我不对,不过这其中也有内情,等闲下来我慢慢跟你们说,你若是怪我,就起来打我两下,怎样?”
苏有容听他这么说,反倒笑了,蹦起来看着他:“大哥,你能死里逃生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我就是太高兴了,我一高兴脑子就断弦……我知道你定然是受了很多苦,自然不忍心打你嘿嘿……”他笑着拍拍凌逸云的肩膀,目光却突然停在他身后,坏笑了一下:“哟!打你的人到了!”
凌逸云顺着他的目光一转身,却见身后站着一个女子,一身白衣素甲,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见他转过身来,便哭出了声,他头皮一麻,想了想恭王今日跟自己说的那桩轰动京师的“婚事”,心里便是百味杂陈:“郡主……”
苏有容在他身后很不厚道地笑开了花儿,几步走到李踏雪身前:“郡主,你们叙旧,我先去点兵。”
李踏雪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冲着凌逸云走了过去,凌逸云看着月色下一身素缟的李踏雪,几乎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站住了,苏有容溜达到院子边儿上,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小郡主上去就对着凌逸云迎面骨来了一脚,虽说看着不重吧……
大约还是很疼的!苏有容这样想着,看着她下一瞬就扑在了凌逸云怀里,痛哭失声……
苏有容转过头,笑了一句“不错不错~”又收拾心情,出了恭亲王府。
晨曦中,苏有容在事先定好的一个隐秘大宅里点齐了自己的五百兵士,心里才算有了点底,叮嘱了几个队长几句,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走到院子里想要透透气,便看到凌逸云和李踏雪联袂而来,逆光里青衫配着素裙,美好的像一幅画图,让他忍不住又想到了如筝,这个时辰……应该快要递牌子进宫了吧……
小郡主走到苏有容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兵符模样的东西递给他:“五百幽云铁骑,我的亲卫,交给你们。”苏有容一愣,略犹豫了一下,李踏雪却是笑了,笑容里透着十分的欢喜:“我父王是直臣,我也只忠于陛下,如今恭王皇兄和太子谁要害皇伯父,谁又是诚孝的,我心里很清楚,我知道三皇兄是怕我卷进来,不过这五百亲兵,却是我的私人卫队,我跟你们在一起,太子打我我还能不还手么?”说完,她又瞟了瞟凌逸云,脸上飞过一丝可疑的红云:“我自今儿起也改了刚愎自用这毛病,你俩商量过给我个准信儿!”说完一撩战裙,便进了堂屋。
苏有容见她这么说,也知道她是为了帮着自己等人,便笑着将兵符往凌逸云左手里一塞:“行了,你自己决断吧!”他本是想取笑他一番,却不想那虎符却“叮”地一声落到了地上,凌逸云神色一变,赶紧俯身伸右手捡了起来,苏有容心里一沉,还没来及问,便被他一把拽离了门边:
“别声张,踏雪不知道……”他抬起左手,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对苏有容说到:“在那山谷里被狼咬了,现在基本就是个摆设,外面看不出来,你千万别让踏雪知道了!”
苏有容心里一惊,拉起他左手看了看,果然略有些萎缩,指尖也很冰冷,想来应该是肌腱断裂血流不畅之类的伤,当下心里一阵刺痛,却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我不说,等大事定了,我给你治。”
凌逸云笑着摇摇头:“我却不知,你还有妙手回春的本事?”
苏有容却笑不出来:“妙手回春不敢当,我只能给你治到拿筷子,拿剑开弓肯定没戏了。”
凌逸云却是笑的眉眼弯弯:“那就已经很好了,而且本来我也不是左手拿剑啊……”
苏有容愣了愣“哦”了一声,便随他进了堂屋。
破晓,京郊雍顺宫左近依然是寒风刺骨,恭王李天祚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带着仅剩的十来个人和左臂上的箭伤,他叩开了雍顺宫的大门。
进门的时候,他忍不住犹豫了一下,这一路上太子设下的重重埋伏已经让他筋疲力尽,而这扇门里等待他的,不知又会是什么,他回头看了看苏有容非让他带上的那个叫书砚的书童,忍不住叹了一声的确是仆如其主,深藏不露,但此时此处,谁也帮不上忙了,非要他独自面对才行!
想到这里,他低声屏退侍卫,迎着秦顺恭敬的目光进入了明德帝的寝宫,慢慢走近龙床,他心里突然浮上这一路都来不及深思的问题:既然知道离开京师会遭人暗算,更加有可能被太子近水楼台,抢先登上皇位,那么自己为何还要来?为了所谓的“大义”和“正统”么?
也许吧,但绝不仅于此……
穿过青色的幔帐,李天祚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跪在水磨石地上,俯首行礼的一瞬间,他突然听到了自家父皇轻轻的呼吸声,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自己冒死前来的真正原因:
不过是因为,那里躺着深受病痛折磨,心心念念想要见自己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仅此而已……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安。”
明黄色的帐幔挑起,明德帝略带微笑的脸出现在帐幔之后,虽然略有苍白,却绝不是病重之态:“祚儿,你来了……朕知道,无论如何,你定是会来的!”
明德帝抬手招了招,李天祚便惊喜地膝行过去:“父皇,您……御体无恙了?”
明德帝摸了摸他头,这个动作太过亲昵,让李天祚恍然似回到了儿时,眼眶也忍不住热了,明德帝看着他还渗着血的左臂,目色便是一厉:“他居然真的派人杀你?!”父子二人都知道这个“他”是谁,李天祚却只是笑了笑,明德帝也心照不宣没有再问,轻叹了一声,又笑到:
“祚儿,虽然父皇知道你很累,可你现在还不能歇,咱们大盛的江山,还要你去替父皇好好守了!”说着,他也不顾李天祚惊讶地眼神,自扬声唤入秦顺并一直随侍在雍顺宫的内卫首领褚疆,对着秦顺说到:“念吧。”
秦顺从袖中掏出明黄色的圣旨,李天祚和褚疆赶紧跪下肃容听着,秦顺开口,不大却十分肃然的声音便响在寝宫之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天祈,为朕之嫡子,自明德六年授册宝立为太子,唯望其修德惜福,勤勉国事,以期承继大统,遑料其罔顾人伦纲纪,暴戾猖狂,欺瞒君父,枉杀忠良,迁延军机于前,抗命不遵在后,自朕抱恙以来,不思侍疾分忧,反私窥寝殿,勾连大臣,朋党乱政,某害兄弟,妄图篡位夺权,此般种种,罪咎日深,断难承嗣,即日起废太子天祈为顺王,虢夺金册宝印。谨告天地,宗庙,社稷,并告诸四海,众臣工,钦此!”
秦顺将圣旨合起,上前递给李天祚,李天祚跪接了刚要推辞,明德帝便摇头言到:“祚儿,此道圣旨便由你带回京师亲自替朕读给那个逆子听!朕还要再给你一道口谕,着你回京暂统两大营兵马,平定京师之乱,在朕回京前,均可便宜处置!”
李天祚依礼劝解了几句,明德帝却是主意已定,他便再三叩首将圣旨妥善收好,明德帝又到:“祚儿,朕让褚疆带三百内卫回去,再赐你金牌一道,自天祈那个逆子而下,见金牌如见朕,你速去吧,朕午后也会启程返京,你不必担心。”
李天祚赶紧跪下一一应了,又叩首请明德帝息怒保重,明德帝长叹一声,言到:“罢了,你去吧,迟则生变,天祈……若是不过分,莫伤他性命。”
李天祚见明德帝这么说,赶紧又跪下言到:“父皇,皇兄他虽然一时想差触怒天颜,可毕竟还是儿臣的皇兄,儿臣定不会伤他分毫的,请父皇放心!”
明德帝点了点头,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又催着他赶紧上路,李天祚自跪拜辞别了明德帝,带着内卫首领褚疆大步离开了雍顺宫,明德帝深深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对着旁边的老总管秦顺言到:“走吧,咱们也回宫……”
秦顺俯首应了,扶着他慢慢下了脚踏:“陛下,切莫太过伤怀,保重龙体才是啊。”
明德帝扶着他的手,抬头看看窗外大亮的天色,叹道:“如何能不伤怀,毕竟是朕的骨血,只是……留着天祈,待朕百年之后,天祚和天祉都要为其所害,江山万民也难免陷于战火,留着天祚,最少天祉能活着,社稷也能稳当些……太子……顺王的气度还是太小了,撑不起大盛的江山啊!”
来时不过二三十人的卫队,回去时确是玄衣重甲三百人的队伍,大盛朝世世代代只忠于皇帝一人的玄衣内卫,从来都是皇子臣工们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秘存在,内卫头领褚疆看着自己身前不远处策马而行的恭亲王李天祚,心里忍不住也带了一丝期许:这人,将会是自己下一个效忠的主子么?看上去,的确是比废太子强得多啊……
晨曦中,四品恭人苏林氏身着命妇日常朝见的服色,带着两个丫鬟走在内宫长长的甬道上,她举止优雅,面带微笑,看上去跟日常朝见后妃时没有什么不同,身后两个娇小的丫鬟低头恭顺地跟着,不时偷偷瞟一眼不知哪个宫苑斜伸出来的树枝,显得稚气可爱。
不过,若是有人仔细看看这主仆三人,便会发现,苏夫人虽然步履轻盈,步态优雅,却是走的十分快,惹得裙裾上垂着的黄金禁步都飘荡了起来。
一进永盛宫,如筝便愣了愣:看着本该在恭亲王府里的太子妃凌雨柔和侧妃崔潋滟,如筝才知道自家还算是来晚了,一转眼又看到了下首站着潋滟的丫鬟雪络,她心里又是一动:原来自家表姐和凌妃,打的也是保护贵妃娘娘的主意。
瞬间转过几个念头,如筝还是恭谨地浅笑着上前行礼,一个大礼做足,才在凌贵妃的示意下站起身,凌贵妃看着如筝,心里也隐隐明白她所为何来,忍不住便是一阵感动,没想到自己这个远房的小辈,倒是上赶着来陪自己共度难关了!
凌贵妃知道此时多说也是无益,便让人给如筝搬了绣墩,几个人闲坐着说话儿,凌贵妃看了看旁边的恭王妃,笑到:“怎么今日没有带广睿过来?”
凌雨柔笑着叹道:“回母妃,还不是冬至宫宴的时候,朔风跟他说了安儿的事情,他回府就吵着要看表弟,今儿一大早我就让人把他送到他外家去了,现在估计正玩儿的欢呢。”
凌贵妃颔首笑到:“也是该让他去跟外家亲近亲近了……”
如筝心里微微一动:看来恭王妃安排的还是很妥当的,现下这个形势,最安全的莫过于满府都是武将的凌家了,再加上这样近的亲缘关系,想来应是很安全的。
四人又说笑了一阵,便见如筝身边的“夏鱼”眉毛一挑,微微对着主位一福身就进了院子,不多时院内便传来一阵闷哼,凌贵妃神色一动,如筝赶紧福身行礼说到:“贵妃娘娘息怒,臣妇这个丫鬟从小在府里野惯了……”她话未说完,凌贵妃却是苦笑着摆摆手:
“筝儿,到了此时,你还和表姑母说这些官话作甚,好孩子,你也到我身边来,那里太危险了。”
如筝听她挑明了,也咬唇笑了一下,又令雪缨也去门口守着,自己却依然恭敬地坐在下首,雪缨和雪络对了个眼神,双双将短小的峨眉刺扣在手里,将正殿的们牢牢守住,而小七扮成的夏鱼,则站在院子里凝神谛听,不多时身边就倒了三四具黑衣蒙面的尸体。
凌贵妃看着院子里的情形,冷笑了一声:“皇后姐姐还真是大手笔,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也敢做!圣上还健在呢,她竟敢!来人,给我关宫门固守!我看圣上回来她有何脸面再面圣!”一旁的宫女内侍见一宫主位发话了,赶紧遵令关了宫门,上了厚厚的门插,永盛宫众奴婢也都涌到殿前院内,各自持棍棒戒备着,如筝看了一眼,粗略算来也竟然有好几十人,看来凌贵妃也是提前准备下了的。
一旁的恭王妃和崔潋滟见她动了真怒,赶紧上前劝解,就在此时,永盛宫门外却是传来甲械之声,凌贵妃神色一变,略带惊讶地“咦”了一声:“难不成,她居然敢……”
不待如筝等人动问,外间便有内侍高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凌贵妃和恭王忤逆谋反,如今恭王已伏诛,杂家奉皇后娘娘懿旨来拘凌妃,你们打开宫门,皇后娘娘仁慈,从罪不论!”
听了他这一番话,虽然凌贵妃等人是全不相信,也忍不住心惊肉跳,好在凌贵妃御下宽和,永盛宫众人素日里都得了她不少好处,此时倒是无一人生反心,永盛宫总管太监秦通上前喝道:“秦无德,我们娘娘是圣上钦赐了宝印宝册的贵妃!你居然敢假传皇后娘娘懿旨,带兵围攻永盛宫,难道不知在内闱中私动兵马乃是死罪吗!我劝你赶紧带兵退下,自去找皇后娘娘领死,不然等圣上御驾回宫,你也难逃凌迟之罪!”
秦通话音未落,外间却是飞入了许多的箭矢,大部分都是朝着他而来,侥是小七等人反映快,他左腿上也还是中了一箭,周围的太监宫女也有些损伤,短促地一片惊呼过后,却是无一人后退。
凌贵妃看到宫外之人居然真的敢放箭,勃然大怒到:“顾凤瑶疯了,她居然敢造反!”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殿下周末好!
某奚今天本来想也双更,可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以5000字左右奉给诸位殿下!
大家可能也看出了,某奚和其他作者有点不一样,人家是越周末更的越多,某奚则正好相反,因为我是一个自己带着宝宝的孩儿她娘,我的良人因为工作的关系,在外地打拼,我周末都是要自己带孩子的,平日也只有在单位午休和晚上孩子睡了之后才能码字,更文,所以有时候真的很想像别的作者一样,给大家双更和三更,但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况且我也是个慢手,很难做到出口成章,每一章写完之后,基本都要查改三遍,改语言,炼字和一些错误,有时候还要删改不合情理或不好看的地方,力求精益求精(虽然效果并不好,还是内啥……错漏百出的……)
但是我一直在尽力把文章写好,尽力多更新一些,在此也对忍受了我缓慢更新速度的诸位大人说一声:你们辛苦了~
嗯,感谢完毕,还有一件事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宫变已经展开,太子也即将落马,后面某奚还会安排太子最后作死一次,作死的后果是小虐了一下男女主,然后彻底覆灭,某奚有两个情节线,不知如何抉择,一个比较狗血且篇幅比较长,一个简洁些狗血程度也低一点,鉴于大家都恨不得太子早死,所以某奚想也许后者更符合大家的想法,故而在此征求大家的意见,要短小的还是长些的呢?
当然,不会太虐,算是小麻烦吧!请诸位殿下帮我抉择!谢谢
☆、第256章 宫乱〔上〕
恭王带着三百玄衣内卫一路冲破层层关卡到了北大营,进而直入京师,在南北大营和京城内苦苦支撑的凌朔风苏有容等人顿觉压力轻了许多,不止是因为内卫战力超群,更大的原因,是恭王手中那一张明黄的圣旨。
北大营里,依然在负隅顽抗的顾党将领看到那货真价实的圣旨,很多人都犹豫了,这一犹豫,便给了凌朔风等人大好的机会,待几个顾氏旁支的将领人头落地,北大营剩下的人也不得不放下兵刃,向自己的政敌低头称臣。
恭王整顿好了北大营,凌朔风腾下手来,带着南大营部分兵士进了城,恭王也带了褚疆和三百玄衣内卫进了城里,在太子负隅顽抗的几条街巷内布下兵士与之对抗,却不着急围攻,反倒先去了到顾相府上,顾相看到他手里的圣旨,便知太子党大势已去,也明白了明德帝和恭王的苦心,当下便撩袍伏地,叩首奉旨。
顾相倒戈,保全了顾氏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性命,而恭王的仁义明智之举,也避免了朝中一大势力走投无路的反扑和回雁关的兵乱,当然,这些都是青史后话了……
在顾相出面劝解之下,很多负隅顽抗的废太子党官员都听命乖乖地关门闭户躲在了家里,一时间废太子天祈在京中的势力便瓦解了大半,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剩下的人马退守太子府等几个关键之处作困兽之斗,李天祚带的人又算不得多,两方一时便胶着不下。
永盛宫门外,秦无德已经完全不顾深宫禁令,指使侍卫们开始撞门,好在永盛宫的宫门还算结实,门里众人又死死地顶着,一时倒是没有被撞开,小七抽空向着空中一扬手,一支冒着火星的响箭便直窜上九天,秦无德一个劲儿地让侍卫们拿箭来射,却是徒劳无功,他看着空中炸开的响箭,如何不知那是传信的东西,当下便恼羞成怒,尖着嗓子喊到:“继续砸,给杂家放火烧!把里面的人逼出来,皇后娘娘重重有赏!”
外面的侍卫心里都明白自己是在做谋反的事情,只是如今箭在弦上非死即活,倒是豁出去了,听他这么吩咐,便真的拿了火把四处点了,又将箭矢沾了火油,冲着永盛宫射了进去。
如筝看着门外飞舞的火箭和永盛宫屋檐上慢慢燃起的火苗,心里终于闪过一丝慌乱,不多时便有些火箭射到了大殿里,外面也有些顶不住了,凌贵妃本可命里面的内侍关闭殿门,还可多抵挡一阵,可她看着外面奔逃呼号的内侍和宫女,想着这许多年来他们的忠心不二,还是忍不住让人喊他们都退到了殿内,只剩了几个老弱伤重的,却是互相看了看,都拼死爬到了大门口,死死抵住宫门,慢慢没了声息。
凌贵妃看着跪了一殿东倒西歪的人,听着外面嗖嗖的冷箭和宫殿被火烧的哔啵响声,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垂眸默念“听天由命”。
小七扯了一条裙裾将手上的擦伤包好,走到如筝身边低声说道:“夫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现在跃墙出去,尽量将他们放箭的侍卫多杀一些,你带其他人在这里顶一会儿。”
如筝知道他的本事,便点了点头,还是嘱咐了一声:“多加小心!”小七点了点头,也不用殿上之人开门,自从旁边窗户窜出去,几个起纵便上了高高的宫墙,也不知用的什么办法,一时间流矢真的是少了许多。
废太子府门外,恭王带着凌逸云和苏有容还在猛攻,顾念着明德帝的旨意,他倒是给自家这个暴戾的皇兄留了一丝生机,没有下令放火,兵士们一边杀着府外负隅顽抗的顾党兵士,一边攻打四门,就在此时,苏有容耳边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向着东北方向一看,果然是提前留给小七的响箭,他不敢耽搁上前报了恭王知晓,恭王一听宫内有变,顾不得此处的战局便要带人去救,却被凌逸云和苏有容死死拉住,就在此时,东北方又冒起了屡屡浓烟,凌逸云看着那个方向心里一沉,略带迟疑地说道:“这方向,似乎是西六宫……”
苏有容听了他的话,心里一紧,赶忙看向恭王,却见他神色失常,直愣愣地看着那笔直升起的黑烟,突然喝道:“是永盛宫!”说着,拉过坐骑便要上马,苏有容见势不妙,赶忙上前一步拉住缰绳:“王爷要到哪里去?”
恭王低头看着他,满脸焦急:“子渊,你放手,母妃和雨柔她们还在宫里,没想到那些人居然敢烧宫!”
听他这么说,苏有容和凌逸云心里也是一震,他们想过顾皇后可能会派人作乱,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指使手下在皇宫内放火!此等行径,无异于谋反,可见他们已经狗急跳墙,但此时此刻,这样的情况真的令他们鞭长莫及,方寸大乱。
凌逸云按下心头慌乱,上前也一把抓住恭王马头,跪倒在地:“殿下,皇后此举,意在贵妃娘娘,更在王爷,殿下切不可中了他人调虎离山之计!”
苏有容也赶忙跪下,附和着说道:“王爷,正如仲康所言,王爷切不可关心则乱,中了他人之计!”
恭王看他二人死死拽住自己马头,虽然知道他们说的有理,却无法按捺心中的忧惧,当下大怒道:“你们放开,本王要回宫,母后她们深陷陷阱,要本王如何不乱!”说着一夹马腹,马儿吃痛窜出几步,带的凌逸云几乎飞了出去倒在一边,侥是苏有容力大,也被挣破了虎口,鲜血染红了缰绳。
凌逸云几步爬起来,跪在恭王马前:“殿下三思,既然顾后发难,那么宫里定然就已经设下了埋伏,您若是这样贸然前去自投罗网,必被他们所害,到那时贵妃和王妃才真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不如让微臣或子渊带人前往,殿下坐镇此处,便可兼顾。”
苏有容也换了只手死死拽住缰绳:“殿下,仲康兄所言不错,便由微臣前去!”
听了他们的话,恭王略犹豫了一下,正色道“不必说了!本王必要亲自去,子渊你点三百精兵,陪本王……”
苏有容见他这样说,知道他主意已定,无法再劝,手足无措间突然瞄到自己腰间佩刀,心一横退开一步,一把拔出刀看着恭王。
恭王见他突然拔出佩刀,大怒:“苏有容,你要造反么?”
苏有容眉毛一扬,正色道:“微臣不敢,只是微臣不能看殿下白白去送死。”说着,回手将长刀横在颈间:“殿下一定要去,微臣便先到下面等着殿下,咱们君臣到了阴曹地府,再议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