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放在三大派这等势力之中,便是随便哪个分宗分派内,都有元婴修士坐镇,这等境界在其中着实算不得什么,而唯有踏入化神,才能算得上门派中的真正高手。
一直以来,对于凌展的身份来历,对于他那个特殊的天魔圣子的身份,三大派始终保持着讳莫如深的态度,详细的消息便是元婴期以上的长老们也并非全部知晓,而当初亲眼见过凌展与索伦交谈的那些结丹期弟子们,更是早就被师长们下了封口的命令,不得随意将信息散播出去。
因此很多人都并不知道,究竟凌展为什么会叛出蓬莱派,为什么在其忽然出现后,会被三派宗主同时下达命令追捕,而他的师父胡一刀又为何遭到囚禁。
正因为太多人都不知道其中究竟,所以凌展今日的行为,其实在大多数人眼中并非是悖逆之举,甚至更非自不量力。
有许多修道年月不深的年轻修士,甚至在心中隐隐觉得凌展的所作所为很有骨气,敢于同时挑战三大门派的宗主,这不仅仅需要强绝的修为和实力,同时要对自己具有强大的自信。
三大派存在了很长的年月,势力根深蒂固,想要从其中救人简直难如登天,绝不是简简单单打败一两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就算将人救走,这天下之大,又要到何处存身?
不过这些问题其实也只有凌展自己才需要考虑,那些年轻的结丹修士们,在这件事情中其实只是些看客罢了,他们能做的,只有观望一个结果,看看这个横空出世的修道天才,是否真的能在三大派的眼皮子底下从容来去。
而对于那些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来说,他们其实心里已经不能对整个事件做出评判了,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们要做事情就只有一件,等待结果!
这其实与下面那些弟子们要做的是一样的,只不过在等到结果之后,他们要做的事情却和众多弟子们不同。
如果三位宗主全都胜出,那一切都还好说,任由他们处置凌展,但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凌展得胜,这些元婴期之上的长老们,就要依照各位宗主的吩咐,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
这个动作,在很多心里,都已将之定为同一件事,围攻凌展!
毕竟三大派想要长久立足,颜面绝对是所有上位者必须考虑的事情。要是让凌展这个修道不足百年的后辈小子,就这么在一众高手的面前大摇大摆将人救走,消息一旦传开,各派便要颜面尽失。
相比之下,虽然围攻之事说出去也并不光彩,但修士之间的争斗,其实双方常常都会处在不对等的局面上,以强敌弱、以多敌少本来就很常见,否则之前凌展也不会有那么多次同时面对许多敌人的时候。
而在三大派的众多长老中,几位化神期的修士,自然将成为围攻的主要力量,毕竟凌展先前一个化神本体、一个元婴分身,就在御景城同时逼退了十几个元婴修士的事情,三派高层已都有耳闻,这个时候,面对三个同时达到化神实力的凌展,仅仅是一些元婴期的长老们着实起不到太大作用。
不过他们也并非全无作用,这些人能够做的,是在外围建立一层包围圈。
一旦凌展使用了什么独特的方法,闯出了几位化神高手形成的合围,那么他在那个时候也应该会消耗极大,这些元婴期的修士便能够对他形成短时间的有效阻拦,只要能使他重新陷入化神修士们的围追堵截,便可算大功一件。
似这等事情,根本不需要谁来吩咐,对于这些积年的修士来说,其实念头一转,便能判断出情况,到时候只要各派除了宗主之外,能有一人发起领头作用,一切水到渠成。
而这个领头者,倒并非一定要修为很高,最重要的却是平日里在门派中的威望,以及临阵指挥大场面的敏锐头脑。
至于其人选,大家心中也都暗自有数,恐怕除了蓬莱派的纪长老,也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
当然,在这些元婴期之上的修士当中,也有人心存着其他想法,比如尹恒就是其中一个。
对于这个出身玄天宗的天才修士来说,恐怕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世上还有其他修士比他更加天才。
要知道尹恒原本可是根本不能修炼道法的,如果不是他偶然得到一柄神剑,恐怕今时今日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堕入轮回。
而他通过神剑的独特威能,终于得到了修道的资格,并自行结合宗门的道法开辟出一条只属于自己的修炼道路,这等成就在修士界中实可称得上是旷古绝今。
并且,他的修炼之法还有一桩独特之处,那便是快捷!
其实假如没有凌展的出现,似他这等在二百年内修炼到元婴境界的修士,别说是屈指可数,就是在几千年中恐怕也很难出现一个。
也正是因为他修炼奇速,所以玄天宗在几十年前为他举行的庆贺仪式,才会相对隆重许多,不但有宗门内的多位长老出席,同时还宴请了不少外来门派观礼。
可凌展的出现,却打破了他身上的光环。
一个比他修炼的时间更短,达到的境界却比他更高的存在,怎能不让尹恒心中生出异样情绪?
只是这种情绪,并非是单纯的嫉妒,却也不是彻底的羡慕,而是某种让他说不出来的情绪,就好像冥冥之中存在着一条道路,本该由他来走,但却被凌展意外闯了进来,占住先机,改变了他前进的方向。
这种古怪的感觉,其实当初在封魔之地外,他与凌展刚刚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带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究竟是谁,仅仅能判断出那人来自蓬莱派,所以他才会故意用言语挑衅,最终和另外一人发生争执,引出后面的许多事情。
不过,直到今时今日,他也不明白这种感觉的由来。
而在凌展向三位宗主发出挑战后,尹恒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情景,好像在很多很多年前,也曾有过于凌展极为相像之人,凭借着一身强绝的实力,以及过人之胆气,挑战过许许多多比自身还要强大的存在。
但在他印象中,那似乎不止是一人,而是由两个,可究竟这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不甚清楚,甚至连那两人生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他也全不知晓。
他只是知道,那两个人一定与凌展有某些关系,同时他自己,也与他们有关。
在生出这种感觉之后,他心中又进而生出了另一种情绪,那情绪便是对凌展的熟悉,与亲近!
就好像他们彼此曾经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又或者根本就是曾经处在同一副躯体内。
刚刚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尹恒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很好的掩饰住内心的想法。
只不过在他的潜意识中,却有些开始担心起凌展,甚至不知不觉中开始替凌展思考起脱身之法来。
在尹恒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自然是没有外人知晓的,而似他这般对凌展心存特殊想法的,也非止一人。
当然,那些念头异于身边其他人的修士们,都与凌展是旧识,比如与他相识于天华山藏经阁的孙静,比如对他有过许多恩惠的岳云鹏,比如在那次门派大较中接待过他的田墨,还比如曾对他心生嫉恨的刘奇峰。
不过这些人中的每一个,修道的年月都已经很长,漫长的人生经历让他们已经懂得了怎样才能更好的掩饰自己,所以他们此刻身处于众多同道之中,无论是谁都没有表现出独特的情绪来,目光、呼吸都似与四周之人并无二致。
就在这山谷中的所有人,都用同样的方式观望着争斗的结果时,自山谷外的一条小径上,一个苍老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向此地走来。
这个老者的头发已然花白,头脸双手上布满皱纹,看上去和任何一个凡人中的垂暮者都并无不同,甚至在他的身上,根本感受不到多少法力波动,似乎最多也只是练体期罢了。
老者一路沿着小径缓缓走着,终于在日落之前来到了山谷中。
他静静地走到最外围的几个弟子中间停下,然后像旁边的所有人一样,抬头看向空中那副铺展开的画卷,甚至表情动作都与环境融为一体。
这一刻,场中似乎没有一人察觉到他的到来,仿佛那老人从一开始就已经站在那里一般……
第二百七十章 以一敌三(终)
就在夕阳已经大半落进地平线的时候,远处天空中忽然有两道遁光朝山谷飞来,看其方向,来人当是罗浮派宗主王熙繁,以及与她同去的凌展本体。
眨眼间,两道光华飞至山谷上空停住,现出二人身形来。
只见得他两个神色平静,全身气息依旧厚重浩大,似乎并未动手一般。
但几个化神修士却能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法力波动似乎减弱了许多,多半消耗不小。
而且,如果仔细观察王熙繁的妆容,便会发现她的发髻有些微微散乱,而一身衣衫上似乎也失去了些许飘逸出尘之感,仿佛粗布所制一般。
要知道,修士一旦跨过了结丹境界,便能以法力幻化衣衫,就算担心力量消耗,也会时常在身周布下一重劲力,以便使凡物所制衣衫保持清洁。
而达到化神境界后,随便一个念头就能改换衣饰,已然彻底摆脱了任何凡俗之物。
当然,也有一些修士手中掌握着特殊的防御法宝,或是以法宝变化,或是在制作法宝时便将其做成衣衫模样,随时将其覆盖在身体之外,以防备任何可能的危险。
而王熙繁身上所穿,便是这样一件法宝,此宝并非她本人炼制,而是罗浮派诸多前辈流传下来的镇派法宝之一,其上经历过许多修士的法力加持,防护能力非同小可。
不过这件事情只有她门派中的几个高手知晓,因那衣衫上另有掩盖其气息的法术,所以在其他修士看来,只会将其当成法力幻化的衣衫,最多只以为是女子爱好清洁、美丽,因此用在其上的法力较寻常修士多些。
却说他们二人刚刚返回,还没有说话,另一个方向忽然又有两道遁光飞来,很快也停在山谷上空,现出严旭东与魔之凌展的身形。
这二人的情况又是不同,只见严旭东的全身上下,与离去时似乎没有半点不同,甚至连几个化神修士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有何变化,可他此时却神色阴沉,似乎吃了什么大亏一般。
而凌展的魔之分身却是从头到脚都有些凌乱,显然经历过一场剧烈的战斗,此时还未彻底恢复。
不过他的身上还有一桩与离去前极为不同之处,原本他的双眼都是漆黑一片,只是各有五颗银星闪动,但现在他的两颗眼珠却截然不同,一颗仍是黑底银星的模样,而另一颗却与之彻底相反,眼球大部分是银色的,中间瞳孔的位置却有五颗浓入点墨的黑星!
这等诡异的情形落在众人眼中,只觉得他的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中高深莫测的气息,仿佛凌展在剧烈的争斗中又再次实力突破了!
其实修士在与人争斗时忽然突破境界的事情,虽然不常发生,但也是存在可能的。
在生死间的绝大压力下,有些人常常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潜力,一瞬明悟道法玄妙,然后反败为胜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出现过。
但那都是修士身上发生的事情,对于天魔这种异界的存在,其实人类修士对其了解并不深入,究竟天魔是如何修炼的,绝大多数人都丝毫不知,就算有很少数人犹豫种种原因知晓一星半点,但也决不详尽。
因此,即便天魔是以眼中银星的数量划分实力等级的事情,很多人都清楚,,但是究竟增加银星需要克服怎样的困难,人们并不知晓,也就更不知道天魔都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破境界了。
眼前的魔之凌展,虽然其双眼中还是各有五颗星星,但就算是一些存在年月较久的修士,又或是有见多识广之辈,也不知道他这种两眼截然不同的情况究竟是什么。
但无一例外的,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凌展,一定比先前两眼完全相同的那个要强大。
此时此刻,他凌乱的衣衫,飘散的长发,绝不会让人对他生出邋遢狼狈的感觉,反而会觉得这才是大魔头身上该有的凌厉与霸道!
不过究竟他与严旭东的争斗谁胜谁负,大家还不知晓,甚至连凌展本体与王熙繁那一场,他们也没能得到结果。
但自从这四人依次现身后,竟然只是静静漂浮于空中,彼此对视一阵后,同时将目光转向铺展开的山河图,却全都不发一言。
这样的情况,反倒越发勾起了谷中所有修士的强烈好奇,几乎每一个人都迫切想要知道两场争斗的胜负,但又没有人敢于上前询问,毕竟其中一方的二人可是两个大门派的宗主,无论是修为还是在门派中的地位,都让大家心存敬畏,而另一方的凌展,身为挑战三大派威严的敌人,自然也不会有谁贸然上去与之交谈。
不过人们不问,却不代表他们心中不会猜测,且不说那些结丹期的弟子们见识较差,不能做出准确判断,只说在场的几十个元婴修士中,有半数以上的人都认为,王熙繁那一场或许不好判断,但严旭东多半是输在了凌展手中,否则他归来时的神色不至于那般阴沉。
当然,这些元婴期的长老们因修为所限,不能仔细甄别出严旭东在离去前与归来时身上气息是否真的一样,因此也有些人认为他本是占据了上风,但却被凌展以某种方法逼成平手,因此才会这般模样。
其实这种猜测也很合理,本来按理来说,一场争斗的结果通常应该是以一方败走而收场,但似这种双方一同归来,而且彼此间还似相安无事,虽然凌展表面看来有些狼狈,但也并不像有伤在身,仍旧好整以暇的在空中等待最后一场的结果,那么对于两人间的情况,最好的解释就是双方在比拼到一个关键时刻后,因为继续下去只会落得两败俱伤,所以不得不达成协议,同时收手,避免不必要的损伤。
也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解释为何严旭东没有消耗,却又神色阴沉。
这还只是近半数的元婴修士做此猜测,而那些化神高手们,因为能够明显察觉到严旭东身上气息是否变化,所以他们所有人几乎都做出了这种判断,认为这两人是打成了平手,没有分出胜负。
而最先回来的王熙繁和凌展本体之间的争斗结果,却实在难猜了,这两人都有不小的消耗,但又谁都没有显露出受伤的迹象,可要是同样解释为打成平手,却又显得太过巧合。
甚至有人生出一种想法,认为凌展或许是在来之前就预料到三派齐聚于此,因此对提前做出了挑战三位宗主的准备,故意以某些特殊的手法,一一迫使对手不能在争斗和自己分出胜负,最终以三战三平的结果,完成营救师父胡一刀的目的。
可是究竟三场平手之后,他要怎样来谈条件,却又让人想不明白,毕竟总要有一场分出胜败,事情才会继续下去。
因为这一件件事情背后的扑朔迷离,场中气氛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每一个门派的长老、弟子,留意地都只是本派宗主与凌展之间的胜负,即便严旭东和王熙繁都前往了其他所在寻找合适的战场,但这并不妨碍其麾下修士们的关注。
但如今这两位宗主与两个凌展都已归来,却又没有公布胜负结果,大家反复猜测之下,不由得渐渐将一半精力都转移到了最后一场争斗上去,所有人都想知道,究竟段涵龙这位隐然有云梦大陆第一门派之势的蓬莱派的宗主,与凌展一具化身间的争斗,其结果如何。
可是有些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能尽如人愿,就在夕阳终于落下山头之后,这场争斗也始终没有一个结果,仿佛那两人要在山河图中一直打下去一般。
直到第二天清晨,朝阳初升之时,山河图中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一些结丹期的弟子们已经开始生出不耐之意,特别是玄天宗与罗浮派,犹豫己派宗主已经结束战斗,而且看似平手,所以他们心中甚至隐隐希望段涵龙也不要战胜凌展,最多也打平就是,否则自己门派的便要被蓬莱派盖过一头去,从此低人一等。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凌展提出了这种特殊的挑战方式后,三派弟子之间已经隐隐生出一种竞争之意,这种念头或许早已存在,但却是因为今时今日这个特殊的局面,而被他这个横空出世之人将其摆到了台面上来。
当然,这场竞争的关键人物,并不是三派的弟子们,甚至也不是那些修为、身份、地位都高出许多的长老们,而只是三派的三位宗主,以及凌展这个修道不足百年的后辈天才。
这场等待,足足持续了五天五夜,其中对心性之磨练、煎熬,甚至是许多人一生修道都没有经历过的。
似乎在绝大部分人眼中,这最后一场争斗,即使自己并不是主角,但是其最终结果,却会深深影响自己今后的修行。
就在第六天的清晨,朝阳跃出地平线的一刻,山河图上忽然光芒大放,一个人影悠然从图上走出,目光垂下,朝谷中望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高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