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无此兵刃,凌展也不会在曝晒与灼热中退缩,天魔炼体之法,以魔气淬炼肉身,本就有寒暑不侵之功,而许丰将道魔真经修改过之后,在魔经中加入了同时吸纳灵气与魔气煅体之妙法,塑造出的身体更加不惧种种力量加身。
甚至凌展于此行之前,曾经尝试过以本体施展八卦道法,用风刃、雷霆、冰霜等种种手段攻击这具分身,只要他不将力量施展到极致,根本伤不得此身。
当然,这烈日的炙烤实在与寻常的火焰灼烧不同,就算凌展的魔之分身再强,也免不了有血肉沸腾之感。
而且严旭东招出的骄阳不单单只有炎热之效,其散发出的强烈光芒,照射在凌展身上,也似乎有一种净化之意,好似要将世间一切污浊阴暗都从阳光下驱除。
两人如此争斗半晌,凌展始终不能迅速冲破重重骄阳阻隔,到达严旭东身前,行致命一击。
但严旭东也并不好过,他每召唤出一轮烈日,便会凌展随后用三叉戟破去,法力消耗也十分剧烈。
甚至他曾经一次召唤出四轮烈日,想要将凌展围在当中,但最终还是失败。
他所修的日月咒神诀,是一门化神之后才能施展出来的力量,而且这种力量十分特别,在化神初期的时候只能召唤出两轮旭日,其后没提升一阶修为,召唤的数量便多出两个,直到化神巅峰,便是八颗骄阳。
而一旦能够召唤出第九轮太阳来,便能一步踏入练虚境界,实乃一门由外入内的练虚道法!
此时因争斗许久始终不能寻到一丝胜机,凌展心中不禁开始思索起其他致胜之法,随着念头转动,他口中不由得讥讽道:“严宗主,说起来您也是云梦大陆三大门派的宗主之一,怎地手段却如此简单,翻来覆去只有这一种法术?似您这般不断用幻化出的烈日向我攻击,根本伤不到凌某分毫,反而要将这天剑山焚烧殆尽,只怕到时候就算你赢了,在段宗主面前也说不过去吧?”
闻听此言,严旭东一边不断召唤新的烈日,一边随口应道:“小子莫要用这激将之法,所谓大道至简,严某人便只是这一具身体,一桩手段,也能将你降服。说起来今日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将我分身封住,让我不能用处日月咒神诀中的另一半力量,我也不会专心致志的只召唤烈日,体悟太阳之精髓。”
说着,他蓦然大喝一声,竟不再以骄阳抵挡凌展攻击,反而将空中存在的每一轮烈日都唤到身旁,把自己团团围住,随后朝凌展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口中道:“凌展,严某方才于争斗之中忽然领悟一种力量,想要借此机会施展出来,与你印证一番,你可敢暂停争斗,带我完成此术?”
凌展本来见他举止非常,正想趁机一鼓作气冲至其身前,将对方一举击败,但听得严旭东如此言语,他心中反而生出一丝好奇,不禁收住身形,三叉戟交于左手,指着对方说道:“好,我就给严宗主一个机会,让你施展出刚刚领悟的法术,也让凌某见识见识一派宗主的真正实力!”
他说话间,一身力量收敛,气息如渊渟岳峙,不可测度,仿佛一尊亘古伫立的魔神!
将他气势变化,严旭东不为所动,只是将双手一挥,身周四颗骄阳瞬间消失,仿佛十分信任凌展之言。
下一刻,黑暗骤然降临,事先竟无半点征兆,将周围一切光明全部掩盖,无论是天上原本的烈日,还是下方燃烧的山林,都不能有半点光芒照来!
遇到这等情形,凌展并不移动半分,目光只是紧紧盯住严旭东所在。
此刻在这片黑暗中,也只有他二人的眼睛,才会保留着一点明亮,在无边漆黑中显得十分诡异。
严旭东此时也双眼紧盯住他,开始时目光极为平静,但骤然间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下一瞬,只听他忽然缓缓说出一句话:“传闻太古之时,天有九阳,周流不息,照彻大地。仅有修道之人严旭东,感悟日月轮转之意境,修炼咒神决妙法,但碍于自身修为,只得四阳随身,难克天魔大敌。但今日严某得悟太阳之真意,返璞归真,再无需修炼九阳之法,只需一阳制敌。此法乃取朝阳初升,驱除黑暗,使天地放大光明,故此吾名之为——旭日东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天边忽然现出一丝光芒,刺破无穷黑暗!
下一个瞬间,一轮朝阳蓦然出现,跃出地平线的阻隔,升入空中,千万到炽烈光芒照耀而来,将天地照得一片通透,竟无半点阴影!
凌展在这一刻,只觉得无数道光芒自三万六千个毛孔透入体内,似将他的身子照成一片透明,他沐浴在阳光中,仿佛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皮肤下的每一寸血肉似清凉无比,但又好像要燃烧起来一般!
此时此刻,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弥漫他心头,他深知一旦被光芒真的照彻全身,自己这具分身便要立刻消亡。
面对这种绝大危机,他再无半点犹豫,双目中的所有银星忽然齐齐飞出,口中喝出四个字:“真碎星变!”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以一敌三(四)
蓬莱派原本用于举行弟子大较的山谷上空,段涵龙见凌展已飞至与自己相同高度,四目相对,便要动手。
但他刚刚将玲珑宝塔脱手祭出,只见凌展也随手发出一道法力,挡住此宝,同时口中道:“段宗主,依我之见,其实你们三派中的这些结丹弟子们,委实不该观看你我争斗,他们修为不到,一旦见识了远远超出理解范围的力量,只怕道心动摇,魔劫立至,而且难以战胜。”
段涵龙听了,招手将玲珑塔收回,平静地问道:“哦?既如此,但不知你有何提议?还是换一处所在,还是要我吩咐长老们用手段遮住弟子们视线?”
凌展摇了摇头,笑道:“都不必,段宗主手中不是有山河图么,你我进图中去便是,不需那般麻烦。”
段涵龙微微一皱眉,道:“凌展,你如此托大,不怕入得我图中,从此便出不来么?”
凌展此刻故意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段宗主,凌展既然以前能在山河图中进出一次,便能再进出第二次!”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双目中威楞迸发,豪气顿显,仿佛有一种天下之大任我遨游的意思。
段涵龙见他如此狂妄,神色反而重归平静,缓缓开口道:“既如此,段某怎好放过这等大好机会,你来吧。”
说话间,他将山河图抖手展开,图中所画跃纸而出,瞬间铺散开来,当空现出一片山河壮丽之景!
那片山河一直延伸到凌展身前停下,似是被凌展的力量隔绝住,却又似是段涵龙自身所为。
此刻段涵龙本人已进入画卷之中,傲立于高山之巅,手托玲珑宝塔,双目平静的凝望凌展。
但凌展却似对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只是悠然地打量了一阵山河图所化的景象,少顷脚步轻抬,走入图中!
这一刻,下方山谷中的各派修士,只抬头见到一副画卷摊开在半空中,上方似闪动着神秘光芒,而凌展则似闲庭信步一般消失在图画中,一切根本没有引起任何强烈的力量波动。
下一刻,山河图散发的光芒忽然暗淡下去,重新变回一副普通画卷的模样,静静漂浮于空气之中。
却说凌展辅一进入图中,只觉一股异样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中。
这种感觉他在上次进入的时候并未感觉到,也不知因为他修为大涨、灵觉渐增,还是因为段涵龙刻意为之。
但还没等他有时间熟悉这种感觉,头顶忽然响起隆隆之声,厚重的威压直向他身上罩来,仿佛真有一座山岳落向他的所在。
凌展不用抬头便知道,那其实并非什么山岳,而是段涵龙祭出了手中的那座玲珑宝塔!
只是这一次,单单看那塔上散发出的波动,显然此塔不会像上次一样,能被施展过碎星变的他随手撕开。
凌展此时也无心细想其中缘故,蓦然手中印决一捏,一股清新的泥土芬芳自他身上散开,仿佛大地春归一般!
下一刻,层层厚重的泥土凭空生出,将他团团罩住,似一道坚实的壁垒,挡住了玲珑塔上垂下的条条混沌之气。
随后,泥土壁垒上忽有新芽破土,眨眼间生成奇长蔓藤,藤上更有绿叶白花,翠绿与纯白交相掩映,竟似要在图里河山中另辟一方乐土!
这却是凌展在一瞬间,连续施展厚土之御和化生之术两种五行道法,其挥洒之随意,无论是当初在御景城中,还是他元婴初成之时,都远远无法相比。
段涵龙见此情形,轻哼一声,蓦然祭出一柄飞剑,将手向其上一指,千万道剑气凭空生出,密密麻麻布于空中,雨点也似朝重重蔓藤飞斩而去!
但凌展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情况,蓦然将厚土之力化成的圆球展开,当空铺散成平平的一片,只是其上蔓藤依旧交错生长,兀自能抵住玲珑塔的混沌气息。
随后,他身形一动直接穿透厚重土壳来在上方,双臂高举过顶,十指连连弹动,仿佛拨动琴弦。
霎时间,无数道金色剑气自他指尖生出,自行从蔓藤间的缝隙穿过,迎上段涵龙发出的剑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气在空中对撞,彼此势均力敌,于砰砰声响中纷纷消散,化作最本源的精气散开,却又被二人抬手摄回,重新化作新的剑气,攻向对手。
与此同时,段涵龙暗中催动图中群山,凭空挪移到凌展四周,齐齐向中间起来。
并且,这一次他将图中河流也一并催动,先是将无尽河水直接挪移到天空中去,然后彷如瀑布一般朝凌展那一方土地灌下!
一时间,凌展被重重力量围住,周围是不断挤压过来的巍峨群山,头顶有玲珑宝塔,九天瀑布,同时四面八方随时会有段涵龙的剑气悄然袭来,或与他及时发出的金色剑气对撞,双双粉碎,或直接劈斩在重重蔓藤上,在斩断无数枝叶后消散。
这等情形前所未有,其压力甚至远比十几个元婴修士联手攻击还要强大百十倍,可凌展全无所惧,除去先前施展的土、木、金三系法术,他还将无明神火悄然放出,散布于脚下这方土地的四周,于无形之中灼烧四面山石,似要就此将群峰炼化。
同时,他也将无相水甲暗布于体表,借以防备可能发生的变数。
两人如此相斗,几乎手段尽出,完全用硬碰硬的方式争斗,似这般情况,唯有当一方法力耗尽,方能分出胜负。
本来化神期修士体悟天道奥妙,于争斗中可借用四周的天地之力为己用,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十几个元婴修士在御景城围攻凌展分身,最终却被他本体惊走的原因。
可如今二人身处山河图内,环境中的一切皆随段涵龙心思变化,根本让凌展无力可借,可说在地利上占了极大便宜,而且他修为比凌展高出两阶,法力浑厚程度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此拼斗下去有赢无输。
但凌展体悟人身五行之奥妙,五行轮转生生不息,一时半会儿绝不至法力耗尽,如果两人一直这般打下去,要让他现出败象,最少也要几十日之后。
不过段涵龙可不敢真的和他打消耗战,毕竟如今在另外两个地方,还分别有两个凌展与其他两派宗主争斗,胜负尚未可知。
如果那两边都是凌展胜出,那么到时他另外两个身体归来,从外部夹击,破坏山河图,反过来对段涵龙形成围攻,而山谷中三派的化神修士们,因为还要招抚本派弟子,必然不能全部出手阻挠凌展,情况便难以预料。
而要是严旭东和王熙繁胜出,虽然其结果很好,但要是在时间上远远快过段涵龙,也会让这位蓬莱派的宗主颜面大损,毕竟三派平日里平起平坐,最大的倚仗都是宗主本人的实力,而且蓬莱派因为曾经出现过练虚期修士,在名头上其实还要隐隐盖过另外两派。
可要是段涵龙在三场争斗中最后一个胜出,即便他自己对此不甚在意,但门派的颜面却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挽回的,将来蓬莱派的弟子行走天下时,只怕要在另外两派面前矮上一头了。
他不知道凌展开口以三个化身挑战三位宗主,事前是否已经算计好此事,可段涵龙现在既然已接下挑战,唯一能做的就是战胜凌展,而且还要很快结束争斗才行。
其实似眼前这种情况,他还并没有用出全部实力,手中还藏有一些威力极大的法术,可是一旦动用那些力量,对自身的消耗却也同样巨大,想要恢复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甚至可能几十年内都实力难复。
如果放在过去,他或许还能拼力一搏,但眼前天魔大劫将近,人类修士随时都可能面对大战,他甚为大派领袖,此时绝对不能行那自损实力之事。
不过就算不能使用更强大的力量,段涵龙也有其他手段。
他与凌展一连争斗了两个时辰后,彼此间始终不分胜负,他的法术和法宝始终攻不进凌展的防御,但凌展也无法冲出重重包围,对他发起攻击,说起来还是他始终占住了上风。
但此时此刻,他显然不愿意这般拖延下去,一边攻击丝毫不停,一边蓦然以法力将一番言语远远送到凌展耳边,只听他说道:“凌展,你我似如此相争,僵持下去你终究有输无赢,咱们彼此在修为上终究有极大差距,如果你选择在外面还好,至少还能伺机逃遁。
但偏偏你太过托大,自愿入我山河图中,如今被我重重困住,不日便要身死道消,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让我好好询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的回答合我所愿,我可以答应放了你师父胡一刀,重复他长老之位,如何?”
凌展闻言哈哈大笑道:“段宗主不必用言语诓我,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来,我凌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未必便非要擒住我才行。”
段涵龙听了,也是嘿嘿一笑,道:“凌展,你本非此界之人,说出的话怎能让我相信?不把你擒住,是不可能挖出你心中的真正秘密的。”
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蓦然用包含威严的声音道:“天下修士皆知元婴之后,便是化神,但却少有人知,欲要化神,必先化凡。不化凡,不知凡人生老病死之苦,向道之心便不稳固,道法怎能日夜精进,一日千里?就算偶有奇遇,达至化神境界,也非是真化神,仅仅体悟些许天道变化之意境,更何谈破碎虚空,乃至与道合真!
你凌展修道不足百年,人之一生尚未经历完全,又怎明白凡人种种苦痛,道心不坚,终有陨落之日,而我段涵龙,便是断你道途之人!”
说话间,他虽然没有催动更加强大力量,但冥冥之中却有一种神秘的感觉渗透进凌展心中,似乎想要动摇他的道心一般。
这一刻,凌展忽然再次放声大笑,声音穿云裂石,仿佛在反过来嘲笑对手一般。
他这声大笑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期间两人始终争斗不断,攻击和防御并未出现过一丝破绽,但段涵龙再要说些什么,却全都被笑声挡住,根本传不进凌展耳中分毫。
就在段涵龙心中思索对策之时,凌展笑声忽止,用极其镇定而坚决的语气说道:“段宗主,你怎知我修道不足百年,便不通化凡之要?不是我凌展把牛皮吹破天去,只怕这天下间见证凡人生老病死之多者,我称第二,无人可称第一!
说起来,反倒是段宗主你,单是在死之一字上,绝无我之见识。而今天,我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生死间之绝大恐怖!”
说着,他顿了一顿,随后口中缓缓吐出两个:“黄泉!”
第二百六十九章 以一敌三(五)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一天的时间其实十分短暂,也许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次打坐,一天甚至几天的光阴都会悄然流走,留不下多少痕迹。
可是有这样一个日子,对于云梦大陆三大修道门派的众多修士来说,却是极为漫长的一天,在这一天里,他们同时见到了代表云梦大陆顶尖力量的三位大宗主,也见到了一位修道不足百年,却跨越无数境界一路跃升至化神期的天才!
而且,这位天才不但自身修为达到化神,还同时塑造出了两具分身,每一个的实力都不弱于本体!
同时,这位名叫凌展的天才,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当着三大派无数高手之面,向三位宗主发出挑战,要以一敌三!
而他的目的却十分单纯,仅仅是要营救一位过去曾做过他师尊的元婴修士。
说起来,一个元婴修士或许在许多修士眼中都是高不可攀的,甚至在小门小派中,元婴修士便是让所有人都仰望的强大存在。